《死域》伍鄂虞

9、009 赢家

　　四个人扫荡完了第三层，但实际上只有章池一人出了大力气。
　　他们站在二楼的看台上，俯视一楼，黑雾里还在不断飞溅出血迹，惨叫声回荡在这里。
　　亚娜和吉尔背对背，一个手上拿着巨斧，一个甩着狼牙棒，看似纤细的手臂，却充实着肌肉。
　　两人双手疯狂舞动在自己面前，毫无技巧的攻击，当下来了一波又一波的敌人。
　　不过几个来回，两人就站在了尸骸的顶端，犹如地狱里的女王，俯视跪地叩拜的臣民。
　　吉尔喘着粗气，小心放下手中的巨斧，眼睛不断打量着周围，问道：“我们…这是赢了？”
　　亚娜摇摇头：“不清楚，管家没有出现，应该，应该还没有结束。”
　　吉尔捂了捂自己的心口，脸上露出不安的神情，“我总觉得不对劲，说不上。”
　　亚娜直起腰来，手臂向后拍了拍吉尔的腰，安慰道：“别忘了我们的目的，在没有达到前，在怎么困难，我都要去闯过去！”
　　吉尔呼出气，闭上眼睛休息一下。
　　“嗯，我会陪着你的。”
　　“当然，我也一样。”
　　话毕，又如同刚开场一样，迷雾四散，一束灯光打在两人的前方，管家的身影出现在她们面前。
　　亚娜先是愣了愣，然后放下手中的狼牙棒，往前走了两步，察觉到管家不是自己的幻觉后，快速向前跑去。
　　此时亚娜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有“pongpong”的心跳声围绕在耳边。
　　她跑到管家威利的身前，抬头看着他，眼中闪出精光，像是忠诚的信徒终于看见了神明。
　　她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道：“我们，赢了，对吧？”
　　威利依旧保持微笑，下巴似是动了动，“恭喜“先生”，您存活了下来。”
　　亚娜笑容一僵，歪歪脑袋，似是没有听懂，她迫切地向前两步，问道：“存活？我们没有胜利吗？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她不相信，往后退几步，然后抓狂起来，怒吼道：“我们赢了！赢了！他们都已经死了！我们活下来了！！我们赢了！！！”
　　威利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微微整理了一下有些上翘的衣领，等着亚娜安静下来。
　　亚娜怒吼了半天，突然察觉到不对劲，她慢慢回过身，吉尔不见了。
　　她试探性喊了两声：“吉尔？吉尔？”
　　见没有人回应她，她又转过去看着威利，嘴里面喘着粗气，问道：“吉尔呢？她去哪了？”
　　威利无动于衷，怜悯地看着亚娜，他的眼神好似会说话，正对着亚娜“说”，好孩子，不要着急，我会帮助你的，到这来，到我的身边来。
　　亚娜也如愿的被吸引过去，继续和之前一样，仰视着威利，渴求地问道：“吉尔呢？吉尔去哪了？”
　　“她从来没有离开过我的身边的…从来没有…求求你了，把她还给我……吉尔呢？”
　　泪水在眼眶里面打转，像是黑夜中闪闪发光的钻石，等待着主人将她接走。
　　威利微微弯下腰，从袖口处掏出一把匕首来，递到亚娜面前。
　　“先生，接下来，决赛开始，您和您的夫人将展开最后的决赛，杀掉她，您就是最后的赢家。“
　　话毕，威利将手中的匕首强行塞到亚娜手里面。
　　没等亚娜再问出什么，只见威利打了个响指，刚才亚娜哭哭寻求的吉尔出现在她的面前。
　　吉尔似乎受得了什么惊吓，浑身颤抖着，右手放在背后，不停的咽着口水，眼睛不敢抬头看着亚娜，但泪水早已冲破了这层遮掩。
　　几乎是一瞬间，亚娜就明白了，威利他要做什么。
　　让她们互相残杀。
　　可是……
　　亚娜向前走去，快走到吉尔面前时，就眼看吉尔快速向后退了几步，疯狂地摇着脑袋，嘴里面嘟囔着，
　　“别在往前了，别过来！我不想伤害你！不要……为什么……为什么……”
　　亚娜也有些呼吸不稳，但相比之前已经好了不少，她趁着吉尔不注意，直接一个跨步抓住了吉尔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面前。
　　看着比自己矮半个脑袋的吉尔，亚娜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发，这个小妹妹向来是她最喜欢的，她平时连伤都不让吉尔受的，又怎么忍心去杀她？
　　亚娜用手轻轻抚摸掉吉尔的眼泪，此刻，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亚娜剥掉匕首的刀鞘，慢慢地将刀尖对准自己，然后靠近吉尔，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
　　这也许是她们最后的拥抱，那就让记忆在此刻永恒。
　　两道血迹飞出，蝴蝶破茧重生。
　　亚娜抱住软了身子的吉尔，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脸上的血迹，在她们相拥的一瞬间，两把刀尖同时对准了吉尔。
　　亚娜此时有点无措，双手在吉尔身上起起落落，不知道是该捂着伤口，还是抱紧她逐渐有些冰冷的身体。
　　她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只是哼唧几下，心口像是被一块布堵住了，宣泄不出来。
　　吉尔抬起手臂来，慢慢抚上亚娜的脖子，再顺着摸上去，轻轻擦去溅上的血迹，一点一点地抹去，眷恋地描绘亚娜的五官，似是要牢牢记在心里。
　　只是没等吉尔说些什么，不知从哪窜来的风吹走了吉尔最后的生命。
　　看着吉尔最后没有合上的眼，亚娜颤颤巍巍抬起手，轻盖在她的眼上，却始终没有勇气合上她的眼睛。
　　亚娜最爱的便是吉尔躲在花丛中，透过百花看过来的笑眼，只是平时再怎么生气、恼怒，再看见这一刻的时候，都会消气转笑，然后看着她摘下一大捧野花来，跑到自己面前，围着自己转、唱歌、跳舞、拉着自己一起奔跑。
　　只是这样好的时景，再也看不见了。
　　威利在原地看了良久，对这些场面早已经习以为常。
　　他贴心地从内侧口袋里拿出一张白色手绢来，慢悠悠的走到亚娜面前，怜悯似的将手中的手绢递在她的头上。
　　“先生，恭喜您获胜了。”
　　语调平滑没有任何波澜，衬得这满地的鲜血像是红地毯，恭迎胜者走向属于她的王座。
　　亚娜没有任何动静，金面具完美遮住了她的所有神情，只能微微察觉到她握紧了吉尔的裙角。
　　威利这次稍微弯腰，尽量的靠近了亚娜。
　　“先生，您获胜了。”
　　坐在地上的人依旧没有给予回应。
　　威利倒也没有丝毫的不耐烦，依旧弯腰弯的更狠。
　　“您，获胜……”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威利张着嘴的脑袋就跌落在了地上，和那些失败者混在了一起。
　　还弯腰带着点温热的身体 ，向前栽去，亚娜将手中的长刀用力抛掷出去。
　　长刀穿透威利的尸体，顺带着一路被狠狠定在了后面的壁画上。
　　亚娜此时才捡起地上掉落的白色手绢，擦了擦脸上溅起的鲜血，随后丢在一旁。
　　她将吉尔的身体轻轻抱起，走到角落里的桌子前，这上面的食品都在争斗中被打掉了，刚好能够安放好吉尔的身体。
　　亚娜放好身体后，在吉尔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她轻声道：“亲爱的，很快我们又能见面了，希望这次的你，能够记得我们的过去。”
　　说完，她直起身子。
　　对着面前的空气说道：“老爷费这么大功夫，就要一直躲在黑暗里当窥视者吗？”
　　在她的身后黑暗里，走出一个人影来，正是先前章池和钰柘二人所看到的斯特林老爷。
　　不过此时的他，早已经恢复了正常。
　　斯特林老爷大笑两声，随后鼓起了掌，在这寂静的大厅里，属实有些恐怖。
　　他走到亚娜身后，行了个标准的绅士礼后，问道：“不知道这为姑娘想要实现什么愿望？”
　　亚娜依旧保持不动，只是抬起手指了指躺着的吉尔。
　　薄唇亲启道：“我要复活她。”

　　“啊？不是，她没事吧？不是她亲手杀掉的吉尔吗？”纪星星看到此处忍不住出了声。
　　张德也不太理解，但解释道：“那个管家不是说什么，只有亚娜杀掉吉尔才能获胜呢？”
　　纪星星道：“那她干嘛还杀掉威利？”
　　“因为她知道了真正的游戏规则。”章池出口解开了疑惑。
　　纪星星和张德相视一眼，都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钰柘开口道：“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吗？这幽夜舞会已经有好几届都没有获胜者了。如果只是威利表面上说的那么简单，那么前面那种情况就不会出现。可他们都忽略了一个细节，规则所表达的是最后的剩下来的人里面，只有一个人活着，那么威利也包括也其中。”
　　解开了这个疑惑，另一个疑惑又冒了出来。
　　纪星星道：“那亚娜为什么杀掉吉尔后，又要复活她？这不相当于白白浪费了一个愿望吗？”
　　章池用手敲了敲实木的栏杆，道：“因为这个时候怨魂就已经觉醒了一部分了，她刚才说了“这次”就表明先前还有好几次，因为现实的事实里所得到了结果，并不让她满意，她便在自己能操控的空间里尽可能的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只可惜这次也不会如她所愿。”
　　张德道：“那前几次里面是不是也有像我们这样误入死域的人？他们是死了吗？死了会不会就出了这个死域？”
　　钰柘发出轻笑来，被张德这句话逗笑了，他微微向张德躬身，道：“抱歉，没忍住，这在死域里死的人虽然不会在现实生活里死去，但是他会迷失在这里，逐渐逐渐被死域吞噬、容纳、成为其中的一部分。直到这一整个大死域被破开之后，他们才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