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向失误》枕歌

11、初生牛犊（2）

　　陆黎听着徐羲彦这无比明显揶揄人的话，端菜的不自觉顿了顿，转头盯了眼一脸不以为意的陆徎，那眼神的意思很明显是在表明她对此刻这场面的不解和尴尬。

　　陆徎没有开口解答陆黎的不解，而是起身帮她将碟子搁在了桌上，视线却落在了徐羲彦的脸上：“徐总是想让我说知道呢，还是说不知道呢？”

　　徐羲彦视线一转，避开了陆徎直白的目光：“你想说什么并不取决于我的想法，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背调可以更全面更详细一些。”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路程坐回了座位，难掩笑意道，“徐总是想我更深入地了解你是吧？”

　　“我不是这个——”

　　“不过这取决你给不给我这个机会啊……”为了避免徐羲彦的否认，陆徎掐准时机打断了他，“所以徐总……我有那个机会吗？”

　　陆黎缓慢坐在了椅子上，视线在陆徎和徐羲彦之间来回逡巡着，看着他们一个一脸严肃，一个一脸期待，她突然觉得自己坐在这里有点“亮”，但她也不敢在这样的场合下起身走人，便静静坐着，一句话也不敢讲。

　　徐羲彦张口哑然，叹了口气后，沉声道：“……可以吃饭了吗？”

　　“当然可以，徐总请随意。”陆徎不再逗他，然后随口问了一句：“要喝点酒吗？”

　　“你又不能喝酒！”陆黎听到陆徎说要喝酒，赶紧厉声阻止道，“想死啊，酒精过敏还喝酒？”

　　“我是问徐总要不要喝酒，我又不喝……还有，你怎么就把我酒精过敏的事情抖露出来了，你知不知道一个大男人不能喝酒说出去多没面子啊！”陆徎佯怒着瞪了陆黎一眼。

　　徐羲彦窃笑一声，自顾自摇了摇头。

　　他这细微的举动被陆徎的目光完美捕捉到了，陆徎好奇问道：“徐总你笑什么？”

　　徐羲彦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敛了敛神色，说：“没什么，想起了些许往事。”

　　刚才看着陆徎和陆黎之间的相处，他突然想起了自己跟徐声声之间的以前。

　　曾经的他们也有过这样一段亲密无间的日子，只是随着各自成长和选择的不同，他们之间的相处日渐少了。共同话题的缺失让他们渐行渐远，再加上徐声声有了另一半，他也不可能过多去打扰。

　　徐声声总是说他是弟控，但其实他自己并不觉得，他只是小时候总是跳级，导致在班上没什么朋友，只有在家里和徐声声打闹的时候才觉得自己是真实的。

　　所以从小到大，徐声声拉着他做什么，他都无比乐意。他作为兄长，本应该对徐声声多加管束，树立一个威严的兄长形象，但他却没有这样做，他放任徐声声成为一个自由的人，就算那时候徐声声说要去外祖母那边上学时，他无比舍不得，还是尊重了徐声声的选择。

　　因为他不想徐声声跟他一样，背负着父母的期待长大。

　　人一旦太过优秀，就无法避免要承受别人更高的期待，殊不知，那种期待对当事人而言无异于沉重的枷锁，时常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徐羲彦爱他的弟弟，他希望他能够在一个轻松的环境下成长成为一个自在随心的人，而不是像他一样，在父母的沉重期待中连自己喜欢什么都无法决定。

　　“吃饭的时候还是不要想太过沉重的事情，”陆徎给他夹了一块牛肉，笑着提醒道，“会消化不好哟！”

　　一句不经意的玩笑话将徐羲彦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中来，他看着碗里的那块还带着筋的牛肉，摇着头夹起来，缓慢送入了口中。

　　——诚如陆徎一开始说的那样，小巷子里藏着繁华街道和高级餐厅没有的烟火气，这里的食物虽然不精致，摆盘也不精美，但入口的那一瞬，肉汁在口中迸溅的那一刻，一切便尽在不言中了。

　　“味道还行吧？”陆徎自豪地看着缓慢咀嚼的徐羲彦，“虽然我在这里从小吃到大，但我敢保证，老孟的手艺就算没有我的那层童年滤镜也一样能够用味道征服食客，你知道为什么吗？”

　　“……”徐羲彦抬眸看向陆徎，摇头不解。

　　“因为老孟知道，他做的食物最终的服务对象是人……与人相处，需要用心。”陆徎说这些话的时候，眼里好似闪耀着明亮的光，“所以徐总，你不需要揣摩我接近你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用时刻提防着我，我从一开始就跟你说了，我喜欢你，我要追你，这并不是玩笑。”

　　陆黎听着这话，手一松，夹菜的筷子登时掉在了桌上，她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在心里止不住吐槽道：“陆徎你小子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你到底会不会追人啊，你一来就这么攻势猛烈的话，很容易挨打的……”

　　徐羲彦艰难将那块带着筋的牛肉咽了下去，抬头毫不避讳地看着一脸认真的陆徎，平静且认真道：“陆徎先生，我们之间满打满算刚认识五天，见面2次，在这短暂的相处时间中，你对我说过三次要追我，一次一见钟情，三次你喜欢我……如果这些都不是玩笑的话，我且问你，你打算如何追我？”

　　这突然的反问让陆徎有些措手不及。

　　今天他准备的是合作方案，不是追人计划。关于如何追徐羲彦这件事情，他现在的确没有进行过构想。但既然对方在此刻这样认真的问自己，那自己自然不能因此怯场。

　　“我现在可以确定一件事情了，”陆徎不甘示弱道，“徐总此前的确没有谈过恋爱，不然你也不会问出这样的单纯的问题出来。”

　　我看你也没谈过恋爱吧！——陆黎听着陆徎这在她看来绝对是差评的回答，实在是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这两个毫无恋爱经验的人在自己面前来回拉扯，让她这个恋爱经验丰富的“前辈”实在有些干着急。

　　“你们两个这个问题能不能等吃完饭后单独谈论交流，”陆黎打断道，“不觉得我这个灯泡有点亮吗？”

　　“你的确有点多余……不过你是徐总指名要见到的人，不然我也不想你来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陆徎解释道。

　　“指名要见我？”陆黎错愕道，“见我干什么？”

　　徐羲彦收回目光，转头看向陆黎，礼貌道：“陆小姐，我见你不为其他，只想跟你说明一些事情。”

　　“哦。”陆黎点头道，“请讲。”

　　徐羲彦于是正色道：“关于你我之间的相亲……我想就从今天正式告一段落吧！你我都清楚，这场相亲的意义不过是我们长辈的狂欢，对你我二人而言，这不仅浪费彼此时间，甚至会因此影响你的私人生活，所以我们今晚各自回到家中后向各自的母亲解释清楚吧，我会向我母亲说明是我不在陆小姐的择偶标准内，至于你要如何跟你母亲交代，请你随意，任何贬低言论我都绝对理解……你的意见呢？”

　　听完徐羲彦这一席话，陆黎似懂非懂地缓慢转头看向了陆徎。陆徎接收到陆黎的求助眼神后，耸了耸肩，果断回答道：“OK！就按徐总的来！”

　　“我问的是陆黎小姐……”徐羲彦冷声道，“不是你……陆徎先生，请不要替别人做决定。”

　　陆黎反正没怎么听明白徐羲彦的意思，但既然陆徎都会说“OK”了，她自然不会有其它意见，转过头来看向徐羲彦，笃定道：“好，我没意见。”

　　“既然这样，我吃饱了，先走一步。”徐羲彦站起身来，礼貌示意了一下，转身就要往门口走，陆徎却坐在椅子上一反往常没有去拦住他，而是随意道：“这个地方可不好打车哟……”

　　“不劳费心，我让我司机来接我。”徐羲彦不为所动，只是刚踏出一步，陆徎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在我妹妹没有回去交代清楚之前，你觉得你母亲会让司机来接你吗？”

　　徐羲彦脚步一顿。

　　“所以你是故意带我来这么偏僻的地方吗？”徐羲彦这个时候终于反应过来，为何要选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来吃饭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陆徎站起身来，看着徐羲彦的背影：“徐总，可以跟我再去一个地方吗？”

　　徐羲彦没有回答。

　　“跟我去一个地方，我保证一会儿将你安全送回家可以吗？”身后陆徎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语气无比认真，尾音带着一种请求的意味。

　　不知为何，徐羲彦不忍拒绝他。他没有转身，依旧背对着陆徎和不明情况的陆黎，良久之后，开口道：“去哪儿？还不走？别浪费我的时间！”

　　闻言，陆徎赶紧拉上陆黎，跟着徐羲彦身后出了门，下了楼。

　　老孟在柜台打着盹，听见下楼的动静时猛地一下醒了过来，抬头便瞧见了陆徎在扫二维码结账，忙上前阻止道：“小陆总，你这就见外了啊，你这么多年难得来一趟，这顿算老孟我请你的，你别给钱啊！！！”

　　“微信到账268元……”

　　微信收款提示音在陆徎收起手机的时候响起了起来，陆徎冲着老孟咧嘴一笑：“老孟，味道还是以前的味道，但我有一个小建议……以后牛肉能不能稍微多处理一下，把筋去干净些……”

　　“……”老孟一愣，随即朗声笑了起来，“怎么，塞牙了？”

　　陆徎摇头：“这倒是没有，是因为我现在啊……人有点挑剔了……”

　　“你小子！”老孟闻言笑得更加厉害了。

　　“好了，老孟，我们还有事情要做，就先走了。”

　　和老孟简短交流后，三人离开了饭馆，走了没两步后，陆徎把车钥匙扔给陆黎：“帮我去把车后座的东西拿一下！”

　　“你不会自己去拿？”陆黎接过钥匙，一脸懵逼。

　　“那我去拿，你俩单独在这里等我？”

　　看着陆徎不怀好意的脸，陆黎虽然嘴上抱怨着，但还是拿着钥匙去车内将陆徎要的东西拿了来。

　　——她可不想单独跟自己哥哥的心上人呆一块……毕竟人与人之间，一旦有了一丝一毫让人介怀的关系，都无可避免会带来尴尬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