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向失误》枕歌

15、鹰击长空（2）

　　一个星期后。

　　“哥，你不是说徐羲彦会帮我们公司的吗？怎么一个星期过去了，一点信儿都没有啊？你不是有他联系方式吗，你没打电话问问吗？”

　　陆徎紧紧攥着手机，摁亮屏幕又摁灭，来来回回无数次，那个想要看到的微信聊天框都没有弹出来，更别说会有那个人的来电了。

　　这一个星期，他也给徐羲彦发过几次微信，一如往常一样发一些嘘寒问暖的无聊信息，但均遭到对方的无视。

　　“……大概是被讨厌了吧！”陆徎叹了口气，“唉……早知道就不让你跟妈老实交代了，那样的话，至少还能有个见面的机会……”

　　突然将责任归咎于在自己身上，陆黎忍不住白了一眼。

　　“融通就在市区，你想见他可以直接去公司楼下堵他。”陆黎一脸嫌弃地看着因为见不到自己心上人而一脸委屈的陆徎。

　　“这个我也不是没想过，但我要是真去了，会不会像个跟踪狂？”陆徎无奈叹了口气，“难道真的石沉大海了吗？”

　　“不过你打算这样待在家里什么时候，是不是应该进公司帮帮忙了？我实在不想在公司待了，我一点忙都帮不上，每天看着爸那么辛苦，虽然很想帮他分担一些什么，但实在有心无力，你知道我从小就学习不好，大学学得也是半吊子，所以哥，你可以去公司帮爸吗？”

　　“我不是一直在帮忙吗？那个方案我可是修改了好几个通宵，修正了许多不合理的数据啊……”

　　陆黎：“那又怎么样呢？还不是……”

　　“话不要说那么早嘛，现在不还没有明确的回复嘛，说不定哪天就来好消息了呢……”陆徎收起手机，突然站了起来，“不过你说得对，我的确应该去找爸谈谈了。”

　　“你现在就去？”陆黎看着要去换衣服的陆徎，提醒道，“可爸今天不在公司，他去找以前的合作方老总钓鱼去了。”

　　“我知道……”陆徎找了一件T恤换上，“不过对方大概率已经把老爸一个人扔在湖边了吧……”

　　陆黎神色暗淡下来：“……是吗？”

　　***

　　上午十点，融通公司会议室。

　　虽然是周末加班，但会议室里面却一点牢骚的声音都没有，坐在会议桌两侧的人员个个都是一副精神抖擞干劲十足的模样。

　　这些人里面不乏一些跟着徐羲彦一起创立公司的元老，还有一些公司创立没多久就加入进来的技术人员。无论是谁，都是当初徐羲彦亲自挑选进来的精英，虽然他们之间个性迥异的，行事作风也各不相同，但在工作方面，却都是拼命三郎——为了一个项目，可以在公司打一个月地铺那种。

　　“我们打算在新产品里面加入一些亮点，作为一个宣传点来吸引顾客，大家有什么新的想法？”技术总监叶博文坐姿散漫，目光扫视会议室的人一圈，然后随意点了个人道：“陈启明，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被指名的陈启明将手机放下，打了个呵欠后才说：“咱们新产品已经加入太多东西了，我觉得应该删繁去简，不然产品重量超了，轻质这个卖点就没了。”

　　徐羲彦听完点了点头：“高秘书，记下来！”

　　高倩在一旁飞快地敲击着键盘，没有说话。

　　“还有谁有想法没有？”叶博文摆了摆手示意陈启明可以了，目光一转，又转到了另一个人身上，“小罗，你来讲讲你的想法！”

　　罗伟被叫到的时候，他正在微信上和妹子撩骚，但被点到名字后，立马关闭了微信，抬头看向叶博文，恢复了认真的脸。

　　“我觉得，启明哥的想法是对的，现在的产品已经设计了许多为了凸显设计感和创新概念的东西了，许多设计其实没什么用，对一款智能穿戴设备来讲，我觉得更应该注重它的实用性和适用性，我们的产品定位现在是中高端人士，消费者范围是不是太局限了，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扩大一下消费群体范围？”

　　徐羲彦突然身体前倾，罗伟下意识地停了下来：“徐总……”

　　徐羲彦抬手道：“继续！”

　　罗伟接收到了徐羲彦的意思，继续道：“所以我们是不是可以做两款甚至多款不同质量的产品，以满足不同消费者的需求。还有……我最近突然有个想法，我们是不是可以可以在这款产品里面嵌入智能光伏组件，在设备电量耗尽又没有电源时，依靠太阳能提供电源，这样的话，我们甚至可以打出环保概念来作为宣传卖点……”

　　“光伏组件？”叶博文打断道，很快就抓住了一个缺陷反问道：“那既没有电源也没有太阳时怎么办？”

　　罗伟点头道：“能同时遇到这种情况的概率应该不高，但这个问题的确是需要考量的，我再思考一下啊……”

　　光伏组件……徐羲彦听到这个的时候，眸光一闪，突然想起了什么。

　　“徐总，你怎么看？”叶博文的声音传入耳朵，徐羲彦回过神来，“罗伟，具体的事情就不在这里细说了，散会后你回去将你的思路整理一下……会议继续！”

　　会议开了一个上午，关于新产品的方案还是没有敲定，很多需要考虑的细节需要通过实验来确认，所以新产品的研发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

　　当初融通做的第一款产品，便是徐羲彦毕业后熬了很久才弄出来的。

　　也是那个时候，他被逼着进亿盛集团。生平第一次叛逆也是在那个时候。

　　年轻气盛的时候，谁都有一意孤行的时候。那时候，徐羲彦满脑子里都是想要将那个只存在电脑里面的完美成型的设计品做出来。也是那个时候，他产生了想要自己成立融通的念头。

　　因为他不想自己的产品被别人插手，所以他必须掌握主动权。

　　***

　　京海市郊区有一些专门开放钓鱼的自然湖泊，近年来在乡村振兴战略下，政府对乡村进行了大幅度的扶持，乡下几乎已经实现了路路通，道路修好了之后，市区许多人会在周末和节假日去钓钓鱼，在农家乐玩一玩。

　　陆徎按照陆黎的给的地址，跟着导航沿着乡间小路很快找到了陆鸣山所在的那个钓鱼场所。

　　不出所料，现在只有陆鸣山一个人了。陆徎看着那个略显落寞的瘦削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踌躇片刻后，还是提步朝着湖边走了去。

　　“爸，收获怎么样？”陆徎走到陆鸣山的身后，轻声问了句。

　　陆鸣山带着渔夫帽，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烟，听到陆徎的声音后，转头冲着他微微一笑，然后拍了拍自己身边那个早已冷掉的位置说：“阿黎跟你说的我在这里吗？”

　　陆徎坐了下去，老实回答：“嗯。”

　　“钓鱼需要耐心，有些人却已经没有耐心听我这个老朋友絮叨了……”陆鸣山苦笑道。

　　陆徎知道他的意思。他看着脚边那只没抽完就扔掉的烟，感受着已经冰凉的石凳，知道那个合作方已经走了很久了。虽然他早就料到情况会是这样，但切实感受到这些的时候，难免还是有些失落起来。

　　“爸，我进公司来帮你吧！”陆徎望着平静地水面，就这样自然而然地说道。

　　陆鸣山没有立即回答，良久之后，他抽了一口烟说：“你进公司我自然是很高兴的，但众科现在什么情况你应该也很清楚……你觉得你能力挽狂澜吗？”

　　“我——”陆徎不敢妄下定论和承诺。

　　“阿徎啊……”陆鸣山掐灭掉烟，盯着水面的浮漂，“你看这个浮漂动得这么厉害，你觉得我现在起竿，会有鱼吗？”

　　“我……不知道……”因为他没有钓鱼的经验，所以不敢妄断。

　　“无论我起不起竿，水下都是有鱼的。”陆鸣山笑道，“但刚才那种情况，只是鱼儿的试探罢了。浮漂的动摇是鱼儿的试探，只有浮漂迅疾入水，才是鱼儿上了钩，所以钓鱼不仅需要耐心，还需要准确的判断，判断失误的话，起竿也不过是一场空罢了。”

　　“爸……你是什么意思？”

　　陆鸣山抬手拍了拍陆徎的肩膀：“你现在就如同这个浮漂一样，你进公司也不过是浮漂动了动……”

　　“爸……你的意思是？”陆徎有一种挫败感。

　　“别乱想……我的意思是，你刚毕业……不应该耗在众科这样一个即将倒闭的公司里面，去外面闯闯吧，也许等你羽翼渐丰的时候……再回来也不迟……现在的众科对你的职业规划没有任何参考价值，所以阿徎，去你想去的企业努力学习吧！工作跟你在学校里面学习可不一样哟……”

　　原来是这样……陆徎登时明白了陆鸣山的意思。

　　的确，自己现在去众科又能做些什么呢？毫无工作经验的人能够对公司那些老元老指手画脚什么呢？

　　“我知道了。”陆徎点头道，“我会努力的，所以爸……你要等我回来。”

　　“那你小子可要拼了命成长起来才行啊，谁知道众科能够撑几年啊……”陆鸣山说着笑，“不过，我一定会拼命撑住它的……不然那些人……”

　　“你是说9号车间那些人吗？”

　　“嗯。”陆鸣山神色黯淡了下去，“得提前给他们想好去处才行啊……未雨绸缪总不会错的……”

　　湖面突然泛起了涟漪，一滴雨突然落入了陆徎的眼睛，他眨了一下眼后，突然笑了，心想——这雨，来得可真是时候。

　　“下雨了，回去吧！”陆鸣山站了起来，“把鱼竿给我收一下，然后帮我带回去，我一会儿要回公司。”

　　陆徎接过陆鸣山给他的鱼竿，突然问道：“爸，你带伞了没有？”

　　陆鸣山转头看着陆徎：“当然，你爸我可是深谙未雨绸缪这个道理的人啊……你小子肯定没带伞是吧？”

　　陆徎：“……”

　　他的确——没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