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向失误》枕歌

14、鹰击长空（1）

　　徐羲彦上楼后不久，客厅的灯就亮了起来。

　　曾美凤本来是打算睡下了，但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便立马从床上翻身而起，匆匆跑到了客厅，只是打开灯她却没看到任何人影，目光一转，忽然落在了客厅的茶几上，看到一个随意一放的文件袋，忙走了过去将文件拿起来翻了两下。

　　“这是什么？”曾美凤站在吊灯下面，疑惑地看着手里的文件。

　　“众科新品计划？众科？”她细想了一下，从脑海纷杂的信息里努力检索着这两个字代表着什么，片刻之后，她登时明白了，不由惊声道：“陆小姐！！！”

　　三分钟后，曾美凤将文件摆在了徐和盛书房的书桌上，对着忙着看文件的徐和盛自信道：“我就说咱儿子这次是认真的，你看，把人家陆家的的机密文件都带回家来看了，这说明什么？”

　　徐和盛瞥了一眼文件，不以为意地随声附和：“说明什么？”

　　曾美凤扬声笑了起来：“还能说明什么？这小子平时看着一点恋爱脑都没长，现在突然开了窍，这说明他对这位陆小姐很满意啊！”

　　闻言，徐和盛再次将目光落在了那份文件上，看到标题时稍微有了一点兴趣：“这是陆家的企业？”

　　曾美凤见徐和盛好奇，忙点头：“对呀，是个小公司所以没什么名气，但听对方的母亲聊起过，虽然当时我也没当真，但多少还有点印象……你说咱儿子这次是不是真瞧上对方的女儿了？”

　　徐和盛拿起文件随意翻了翻，“年轻人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羲彦又不像声声一样整天不着调，就凭他那样的样貌和身家，他要是想要成家，你还怕没儿媳妇？他现在是想好好做融通，他是有自己的追求，你难道还不知道他……当初刚毕业的时候，我让他进亿盛，他说什么都不愿意……他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所以我们还是别太强迫他了，万一哪天他也跟他弟弟一样叛逆起来了你后悔都来不及……”

　　听着徐和盛说这些话，曾美凤突然回忆起当初他们因为逼迫徐羲彦进亿盛集团而激发了徐羲彦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叛逆的往事。

　　“那小子啊……虽然从小就是个让我们放心的人，但骨子里仍旧是个倔强的人，他现在愿意配合你去跟那些女孩子相亲，是因为顾忌你的心情和面子，但要是有一天他真的厌恶了，说不定……”

　　徐和盛想起当初因为逼迫徐羲彦进亿盛，导致他离家出走好几个月的事情。

　　那个时候的徐羲彦才刚毕业，一心扑在他的研究项目上，对进公司根本没兴趣，但徐和盛和曾美凤却非常想要他进亿盛锻炼，这样以后他才能顺理成章继承集团。

　　可是那个从小在他们的期待完美成长的天之骄子，却严词拒绝了这个提议，并一声不吭就离开了家，消失了几个月后，他重新站在徐和盛面前时，却是将融通的计划书摆在徐和盛的书桌上。

　　“不想进公司？”徐和盛随意翻了翻徐羲彦给他的计划书，“就因为你想做这个？”

　　那几个月，徐羲彦一本心思扑在他的研究上，夜以继日不眠不休，整个人不修边幅，一点没有往日的光鲜瞩目，但和徐和盛讲起自己的项目和融通构想时，眼里却是光彩夺目的。

　　那个时候徐和盛就明白，那个他们从小就用心浇灌的花朵，并非是个任人随意摆布的提线木偶。他多年来对家里的安排的顺从不是因为他天性顺从，而是因为他觉得那条路也不坏罢了。

　　但实际上，他是个比谁都有主见的人，所以当他真的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时，他便暴露了自己的本性。

　　徐和盛也是在那个时候发现，徐羲彦不应是笼中之鸟，他该是天空中翱翔的鹰。

　　鹰击长空——他该放手让他自己去闯了。

　　而后，徐和盛同意了徐羲彦想要创办融通的请求，并通过亿盛提供资金支持，虽然当时只是抱着试着放手的打算想要看看徐羲彦能够做到什么地步，却没想过，此后几年，他竟然能够将融通做得风生水起。

　　现在的融通已经是亿盛旗下年盈利靠前的子公司了，而它和那些几十年的老企业比起来，还不过是个孩子。

　　这个孩子到底会发展到何种地步呢？——徐和盛也很想看看。

　　“不行，我要去找这小子问问！”曾美凤根本就没听徐和盛那一长串劝慰，从徐和盛手里抢过文件转身就朝着房门走了去。

　　徐和盛从回忆里回过神来，抬头看着即将跨出房门的曾美凤的背影疑惑喊道：“你去哪儿？”

　　“我去问问情况啊……”曾美凤头也不回地大步流星踏出了书房房门，“你继续看你的文件吧！”

　　看着书房门自动合上，徐和盛收回目光，喃喃道：“难道真的看上了那个女孩子？要不要我和老父亲推波助澜一下呢？”他想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还是算了，这种事情还是让他自己去解决吧……”

　　——毕竟既为鹰，自会展翅！

　　***

　　徐羲彦进了房间后没有开灯，窗帘没拉，窗外月光透了进来，一直延伸到他的脚边。

　　窗户没关严实，夜风拂动着窗纱，地面上月影摇曳。

　　徐羲彦平躺在床上，右手搭在额头上，睁眼望着房顶，眼前不可控制地浮现出那张总是冲着自己率直微笑的脸。

　　“这家伙还真是缠人得很啊……”他低声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在这个时候想起那小子的脸来啊……烦死了……”

　　徐羲彦突然坐了起来，起身朝着房门走去，伸手刚要去拉门，房门外就突然响起了曾美凤的声音：“羲彦啊……我可以进来吗？”

　　徐羲彦抓了抓头发后伸手打开了房门：“妈，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门开后，曾美凤看着一脸疲倦的徐羲彦，关心道：“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哪里不舒服吗？”她说着，伸手想要去探徐羲彦的额头，却被徐羲彦阻止了：“我没事儿，只是累了……如果没什么要紧的事情，等明天再说可以吗？”

　　“我——”

　　“文件？”徐羲彦垂眸看见了曾美凤手里的文件袋，突觉自己有些大意了，怎么会将这个文件随意扔在客厅的茶几上呢？

　　“我在客厅看到的，想着应该是你带回来的，便想……”曾美凤看着已经半虚着眼睛一脸疲态的徐羲彦，没有把话说下去。

　　作为一个母亲，她打从心里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活得轻松些，即使她曾将所有的希望都强加在徐羲彦身上，并希望他以后能够继承亿盛集团。为了实现这个，她甚至不惜一切将自己的股份转到他的头上，就是为了将来在董事换届的时候，他能够有足够的筹码，但直到那年那件事情发生后，这些事情就成为她常挂在嘴边的玩笑话了。

　　她只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幸福罢了。

　　幸福是什么呢？以她浅显的认知来看，幸福不过就是找到一个灵魂契合的对象，所以她希望徐羲彦能够早日找到那样一个人，能够诚心诚意真心实意地陪伴他，理解他，爱他……

　　她知道徐羲彦现在对这些没兴趣，心思也根本一点不在这些上面，她甚至明白，如果自己不插手这件事情，徐羲彦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去想这些事情。

　　所以她擅自以一个老母亲的心态，自作主张做了一些不太讨喜的事情，不过好在，这并没有引起徐羲彦过分的反感。

　　但现在，她的孩子累了，她自当以一个老母亲的自觉，不去继续打扰他。

　　曾美凤将文件拍在徐羲彦的胸膛上：“……给你拿上来，这么重要的东西，别乱丢……还有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徐羲彦在意识朦胧下接过文件，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妈，您也是……早点休息，我去睡了……”

　　曾美凤走后，徐羲彦转身面朝着窗户，他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件，本来已经疲惫得想要倒头就睡，但还是打开了房间的灯，走到床边坐下，打开文件袋想要将文件拿出来看看。

　　“已经被打开看过了吗？”他突然闻到了纸张上面的烟味儿，那是徐和盛喜欢抽的香烟品牌的味道。

　　被否了吗？徐羲彦不禁如是想。

　　如果这份文件被曾美凤拿去给徐和盛看过后又重新还给了自己，那便说明，这份文件在自己父亲看来是没有可投资价值的存在。

　　即使如此，他还是翻开了那份文件，并仔细看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缓慢流逝着，那份文件在徐羲彦的审阅下一页一页翻过。

　　“说什么拥有让众科起死回生的力量……还真是大言不惭……”徐羲彦看完文件，不屑一笑，“就这样的计划，的确递不到我爸桌上……”

　　甚至……会被很多公司拒绝。

　　可是，如果众科真的走到了头了，公司倒闭后，工厂也会跟着关闭吧。这样一来，那些人又该何去何从？

　　“这小子的背调这么深入吗？”徐羲彦睡意全无，突然有些兴奋起来，“认准了我会帮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