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当年残主遗臣》昙臣锦元

5、掌事司尉

　　翌日，李玖坐在议事堂上位，旁边一男子身着黑长袍与李玖红黑相映，他身形较为健硕，左手紧握着挂在腰间的佩刀，脸如同他主子那样冰冷。
　　李玖四指并拢，朝他挥了挥，李笙侧身附耳。
　　“李笙，你去京都第一酒楼，西街商记，东街良品铺，还有南街的发糕店去查看一番，探探这个陈殇究竟是什么底细，还有醉春楼，你最好去看看，我总觉得那个老鸨知道很多事情。”
　　李笙点头抱拳，“是，大人。”
　　北廷上驭曹末长跪，作揖，“廷卿，私自放走朝廷要犯，廷卿有何话要讲吗？”
　　李笙应下，李玖便后靠椅背，目光有些懒散，长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本官，无话可说。”
　　“你！愚昧小儿，任性妄为，难堪重任，北廷落到你手，毁矣！”曹末耳脸通红，训斥着。
　　李玖冷笑，也尽是嘲讽，“我任性妄为？难堪重任？曹老，休要忘了，我现在是北廷廷卿，你能奈我何？”
　　曹末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李玖，你目无尊长，你……”
　　“况且，”李玖打断他，加重了语气，提高了音量，“谁告诉你，陈殇是朝廷要犯的？”
　　“曹大人，没有证据的话，是不能乱讲的。”
　　郑言作揖：“李大人，北廷不是你一个人的，议事堂也不是让你理直气壮地包庇罪犯的地方。”
　　“我说了，陈殇不是罪犯。”李玖直直地看着他，眼中的戾气愈积愈多。
　　“如若不是，那陛下又为何将你禁足？”郑言直言。
　　“啊哈哈哈，郑爱卿，你等确是误会李玖了。”太和帝李城手插腰带，懒散地进殿，脸上尽是祥和之情。
　　众人跪，叩首，“臣等叩见陛下，陛下圣安。”
　　李玖已走下座位，同众臣参拜。
　　“朕安，起来吧，都起来。”
　　“谢陛下。”
　　李城走近李玖，手搭在她肩膀上，按了按，递给她一个眼神，便说：“昨日朕罚她禁足，是因她不分青红皂白就将人家好好卖艺的一个姑娘抓了回来，所以朕呐，便罚她思过一日，李玖，你可知错了？”
　　“臣知错。”李玖双手作揖，恭谦道。
　　“好，甚好，李玖罚也受了，朕便带你见一个人，带上来吧。”李城最后一句是对陆公公说的。
　　“老奴领旨。”
　　李玖与李笙对视一眼，后者摇头，表示不知道，她再看皇帝，皇帝只笑眯眯地回她。
　　李玖心里的预感愈发强烈，她捂了一下胸口，只在心里祈祷，不要是她便好。
　　来人跨过门槛，逆光中有些难看清，但她的轮廓，李玖却是在场的最为熟悉的人。
　　待来人站定，李玖嗤笑，果真是啊！
　　“陈殇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陈殇稽首。
　　李城笑说：“平身吧。”
　　“李玖，朕听闻是陈姑娘替你查出的何家小子？”李城转身问李玖。
　　李玖作揖，“是。”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陛下，此等娼妓，何以进皇宫这如此圣地？”
　　“陛下，莫不是要李大人向这妓子磕头道歉？”
　　“陛下——”
　　“好了，”李城厉声道，“现在倒是异口同声，一致对外。休要忘了，方才你们是如何针对李玖的！”
　　“你们要维护皇家脸面，维护官家脸面，可百姓的脸面谁来维护？”
　　“众卿不要为难陈殇，是朕让她进宫的。传朕旨意，陈殇贤德聪慧，有功于朝廷，特封为掌事司尉。”
　　曹末立即跪地俯首，劝说道：“这，陛下，万万不可啊，如此娼女，难堪大任，陛下三思啊！”
　　“是啊，陛下，您让陈殇进宫，她能做得了什么？还不是只能混吃混喝！”
　　李城静默，陈殇从行礼起，就一直盯着地板，未曾抬头，而她也一直感受到有一股灼热的目光，紧紧地缠着自己。
　　半晌，李城问：“李玖，你有何看法？”
　　李玖轻笑，少许戏谑之意流露言表，“全凭圣上安排。”
　　陈殇这才抬头，闭了一下左眼，她在挑逗她。
　　李玖漠视不理，只是渐渐咬紧了牙根。
　　“好，朕意已决，众卿不必言说，李玖，朕先回寝宫，你曾是掌事司尉，如今便教一下她吧。”
　　“臣领命，恭送圣上。”李玖双手作揖。
　　“臣等恭送陛下。”
　　“陈殇，你日后便跟着李玖吧。”
　　陈殇拱手，“是，陛下。”
　　太和帝离开，众官员也议论纷纷地离开了。
　　政事堂内只留李陈二人，李玖看她一眼，转身便去案桌拿纸笔。
　　笔占了墨，李玖写了“奉皇命”三字，便说：“陈大人好手段，曾经的卖艺人，如今摇身一变，成了皇宫的掌事司尉，在下实为佩服啊。”
　　陈殇勾唇，“李大人，我听陛下说，你只用一个月便成了宫里的掌事司尉，而我仅用了两三日便坐上了你曾经的位子，陛下还说，如此安排，是让你嫉妒我，你可有嫉妒？”
　　李玖面上毫无波澜，“嫉妒倒没有，毕竟你在我面前还得自称‘卑职’，只是本官好奇，你是如何说服圣上的？”
　　陈殇笑笑，“这个嘛，保密，不过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个好消息，我被陛下特许同你一起审何昌。”
　　李玖手一顿，她放好手中的笔，转过身来，眼睛里意味不明，“陈殇，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陈殇将手背到身后，身子稍前倾，“我的目的，就是你啊，李大人～”
　　李玖眼眸有些亮，却丝毫不上当，“陈大人，我劝你，若打的是圣上的主意，北廷就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若打的是北廷的注意，北廷的牢房更适合你。”
　　“李大人何必如此气恼？我只是实话实说，难道李大人喜欢听假话？”陈殇挑眉，颇有些逗弄的意味。
　　“陈殇，你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你自己清楚。桌上有书信，自行送去上官大人那里，日后，你便跟着上官大人吧。”
　　李玖要走，陈殇拉住她。
　　“欸，李玖，这会不会过分了些？陛下要你教我，可不是什么上官大人，你如何临阵逃脱，违抗圣意？”
　　李玖拂开她的手，“不必拿圣上来压我，上官大人是新调任的下尉，是从掌事司尉提拔上来的，他比我更熟悉掌事廷的情况。”
　　说完，她便要离开。
　　“你很讨厌我吗？就因为我是娼妓，你也认为我不应该出现在这里？”陈殇没转身，两人背对着。
　　“如果我说是，你会离开吗？陈殇不要自作聪明，到时会害了你自己。”
　　“害了我自己，又不关大人的事，大人何必如此上心呢？”
　　“陈殇，你好自为之。”
　　李玖走出议事堂，陈殇转过身来看着她。
　　李玖的背影疏离，而她的背影在整个殿上显得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