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珏》佳木野芳

4、第 4 章

　　结果楚安芝五岁的时候，楚雄伯在治理水患时，不幸被卷入洪水丧命，顾馨茹自此一病不起。楚雄伯欣赏吴臻少年志气，虽年纪不大，但沉稳有气度，见识长远，与吴臻倒是成就了一段忘年交。因此病中的顾馨茹无奈将楚安芝交给吴臻抚养。

　　不到两年，顾馨茹便在府中病逝。

　　十五岁的少年带着六岁的小姑娘一直在炎州生活，直到宇文珏发动政变，吴臻才带着当时的王后楚安语和楚安芝回到中州。

　　楚安芝第一次见到徐晞墨就是在鱼藻池，她看见徐晞墨一个人蹲在池边自言自语。楚安芝观察了徐晞墨足足半个时辰，她觉得很奇怪，她不明白蹲在那个池边的小不点儿怎么会有那么多话要说。

　　她很好奇，所以悄悄靠近徐晞墨和她蹲在一起。

　　那时徐晞墨正专心地对着池藻里的鱼儿说话，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有人靠近，“小鱼儿呀，我已经好几日没有嗯嗯了，肚子好难受。”

　　鱼儿不知是否听懂，楚安芝却是明明白白，因为她小时候也常常嗯嗯不出来，还是吴臻从各地请了很多名医为她调理，她才慢慢好了许多。

　　楚安芝眨了眨眼睛，撑着小脑袋瓜想了一会儿说：“那你可要多喝汤水哦。”

　　徐晞墨没有留意身边有人，被冷不丁吓了一跳，惊呼了一声后一屁股坐在了青石板上。楚安芝也被徐晞墨给吓了一跳，徐晞墨反应过来后急忙将同样坐在地上的楚安芝扶了起来。

　　徐晞墨小声问：“小姑娘，你没事吧？”

　　楚安芝摇了摇头，这才看清了徐晞墨。她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娃娃，明眸皓齿，眉目如画，玉雪肌肤，很是精致。

　　她觉得这个小娃娃长大了比她的姐姐楚安羽，也就是中州第一美人还要漂亮。若是仔细一看，这小娃娃和她的姐姐还有几分相似，不过楚安羽的眼睛微微上扬，而眼前这娃娃的眼睛不扬不垂，却是刚刚好。

　　楚安芝不由得心生欢喜，她想摸摸徐曦墨的手，还想掐掐她的脸蛋儿，她甚至，甚至想亲亲她。

　　楚安芝确实这么做了，掐了掐徐晞墨的脸，还摸了摸人家的手，哪料徐曦墨不仅丝毫没动，任由楚安芝掐来掐去，心里还升腾起了莫名的欢喜，终于有人喜欢她了吧。

　　徐晞墨其实也想摸摸楚安芝，因为这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小姑娘是她见过最可爱的人，她也大着胆子掐了掐楚安芝的脸，结果两个人就这样掐来掐去，掐着掐着就抱在一起相视大笑。

　　楚安芝摸了摸徐曦墨的背：“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呀，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

　　徐曦墨蹭了蹭楚安芝的脸：“我叫徐曦墨，我的名字是掌事姑姑给我起的，意思是…嗯，就是很好很好的意思…”

　　…………

　　就这样，楚安芝和徐曦墨成了最好的朋友。楚安芝在知道徐曦墨在皇后宫里当值后，就向皇后讨来徐曦墨，楚安语对这些小事也不甚在意，由着楚安芝去了。

　　徐曦墨比楚安芝小几个月，楚安芝从未将徐曦墨当奴婢，而是当做自己的亲妹妹宠。

　　楚安芝和徐曦墨两个人一起有一个百宝箱，里面有吴臻和楚安语赏赐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还有徐曦墨的月俸，这是二人共同的小金库。

　　她们准备攒够了钱，有朝一日出宫去行侠仗义，去搭建一个难民棚，还要去收养被遗弃的孤儿。

　　这两年二人日日相处，夜里还要偷偷睡在一张床上，倒是越来越粘在一起难以分离。

　　长大后的徐曦墨终于明白，不是她不好，而是人与人不同。因为不同，所以特殊的那个总会受到歧视与欺负。

　　所以她要努力生活，保持良善，去寻找与她志同道合之人，而不是为了迎合他人去改变自己的本真。

　　她为自己的坚守而感到幸福，因为她遇到了这世上最好的人，她也是有姐姐的人了呢。

　　这日，楚安芝在徐曦墨的帮助下穿上了麒麟织成的锦绣红杉，随后就听内侍通传皇上来了，她急急忙忙将新衣脱下，随着皇后一起迎了出去。

　　吴臻进来后便上了主位，楚安羽命宫女奉茶，吴臻扫了一眼桌上还放着的几件衣服，开口问：“安羽这是在做新衣？”

　　楚安羽柔柔一笑，“这是为安芝准备的，这小姑娘也长大了，该是出嫁的年纪了，打扮打扮多去走走，看看有没有喜欢的郎君。”

　　吴臻视线落向正低头的楚安芝，少女露出了圆润的耳尖，白里透红，显然是被自己姐姐说害羞了。

　　楚安芝似有所觉，抬头望向楚安羽，视线不经意与吴臻撞在一起，又立马低头羞赧回说，“姐姐说笑了，我才十四，还想多在皇宫里呆几年呢。”

　　十四了，吴臻有些恍然，他不由得想起初次见楚安芝时，六岁的小女孩紧紧攥着阿娘的裙摆，躲在顾馨茹的后面害羞地不敢见人，但又忍不住好奇，柔嫩的小脸贴在阿娘的大腿上，时不时探出个小脑袋打量着那时的他。

　　直到他吩咐刘仕拿出一双提前备好的时兴虎头小棉鞋，才哄的小姑娘肯叫他一声哥哥。后来小姑娘胆子越来越大，敢坐在他的膝头打小呼噜，敢摇着他的脖子要她喜欢的宝贝。

　　他只记得当时小姑娘的眼睛如同黑曜石一般明亮，长而卷曲的睫毛一闪一闪，再冷硬的心也能变得柔软。

　　后来他也有了自己的小公主，可目光却总是比不得六岁的楚安芝纯净。

　　再看那时还是白白嫩嫩惹人喜爱的小团子，现下已是亭亭玉立的小姑娘。

　　吴臻有了一丝丝落寞，却也不知从何而起。

　　楚安羽摇头失笑：“这么大人了还粘我们呐。”

　　楚安芝被楚安羽这么一说，脸上更热，“我，我是舍不得你。”

　　姐妹俩一言一语十分亲和，吴臻也渐渐回神，笑着半开玩笑问楚安芝：“舍不得姐姐？那就舍得下姐夫了？”

　　楚安芝心里咯噔一跳，还如同小时候不敢抬头看人，嘴角蠕动着说不出话，十分羞窘。

　　楚安羽撒娇地轻轻推了一下吴臻，“别打趣小芝儿了，年纪小，面皮薄着呢。”

　　吴臻却一反常态，非要探个究竟，“芝儿，怎么不说话？”

　　楚安芝快急哭了，今日姐夫怎的非要拿她逗趣，她只好小声说，“都舍不得的，舍不得姐姐，也，舍不得姐夫。”

　　吴臻这才满意，“既然舍不得，那便在宫里多留几年。”

　　楚安羽神色微滞，随后又不动声色收起情绪，笑着看向吴臻：“陛下您就好好宠她吧，这小姑娘都被您给宠坏喽。”

　　吴臻笑笑不再说话。

　　随后话题便转向了当今小皇子吴卓，吴卓今年三岁，再过一年便是开蒙的年纪，帝后正商讨要谁来做小皇子的太傅。

　　说来也奇怪，皇帝后宫除了皇后还有四妃，九嫔，十五世妇，三十御妻。

　　这佳丽虽不算多但也绝不算少，偏偏这几年除了小皇子和两名公主竟再无子嗣。

　　楚安芝自觉插不上皇帝和皇后的话，便悄悄退了下去。临走前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有人一直在看着她，说不出来的怪异。

　　楚安芝前脚刚走，吴臻也草草结束了话题，说是太极宫还有政务处理，便离开了仁德宫。

　　刘仕打听清楚后便在太极宫等着回话，只是吴臻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圣上刚从仁德宫回来，莫不是皇后做了什么让陛下不痛快了？这皇后和圣上夫妻相和，这几年从未有过争执，皇后到底做了什么？

　　刘仕上前小心翼翼回禀：“陛下，奴刚刚查了查，那小宫女叫徐曦墨，今年刚过十四，原先是先皇身边的人，后来不知怎的去了皇后的宫里，在皇后身边伺候着。据说那小姑娘长得十分讨喜，和安芝小主子很是投缘，皇后便把这小宫女赐给了安芝小主。”

　　吴臻沉吟了一会儿，捏了捏眉角才道，“明日让那小宫女来朕身边伺候。”

　　刘仕越来越不明白自家圣上的心思了，他试探着提醒：“陛下，安芝小主似是十分喜欢那小宫女。”

　　吴臻似笑非笑地看着刘仕，言语颇有些轻佻，“你既然说那小宫女讨喜，朕可不就是看上了？”

　　刘仕冒出一身冷汗，自家陛下的心思是越来越难猜了，只好应道：“安主子果然有眼光，看上的人倒合陛下眼缘。”

　　这马屁拍的有水平，不仅夸了皇帝，也夸了楚安芝，就是这马屁拍在了牛屁股上，您家陛下可没见过那小宫女，哪里来的合眼缘？不过也不妨皇帝听了龙颜大悦。

　　吴臻确实一扫方才的阴郁，又想到了什么，不自觉勾唇，吩咐刘仕：“明日太着急，三日后你安排那小宫女来太极宫。”

　　刘仕又不明白了，这既然看上了，那不应该火急火燎明日就侍寝吗？这还有什么可准备的？莫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刘仕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瓜，果然如此。

　　吴臻笑看着刘仕：“你这老狐狸精又想明白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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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家人们今天逛了一天街，感觉还是家乡有烟火气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