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侯爷》山岫无月

10、第十章

　　燕昭昭满心期待的秋狩还没到，中山候府却迎来了一件喜事。

　　西院的彤姨娘传出有了身孕。

　　得了消息后，玉翠忙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喜笑颜开的进了屋，却看到燕昭昭正练着字。

　　燕昭昭神情专注地立在书桌前，手腕扭转间，浓郁的墨色如流水般倾泻而出，瞬间浸染了洁白的纸张，随着笔尖的移动，字迹逐渐在纸上浮现。

　　燕昭昭端详着刚写好的字，将另一副笔墨拿在手里仔细比对一番，默不作声的将纸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她的脚边已经堆积了不少这样的纸团。

　　非是她头脑一热决心寒窗苦读，而是燕文元说要指点她课业后，像是突然觉得燕昭昭是个可塑之才一样，日日让她下学后带着功课前去长春院，甚至亲自过问候府里的先生。

　　不同于燕霄年纪轻轻在外边的书院求学，燕晗、燕朝、燕昭昭还有被赶到玄智观的燕晚，他们都是府里给请的先生传授，在府中的闻鸣堂上课。

　　燕文元自诩学问不下于当世大儒，指点起燕昭昭还不是绰绰有余，燕昭昭躲不过，硬着头皮去了几次后，差点被考究得露馅。

　　好几次幸亏是闻喜郡主赶来解围。

　　燕信让燕昭昭不必理会，燕昭昭也就照做不误，此后府上的课业常常称病不去。

　　不上课又哪来的功课，燕文元想问也问不了。

　　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她总不能一直这么躲下去。

　　还是玉翠一句无心之语提点了她。

　　屋里的笔墨纸砚，其他三个丫鬟一概是不能碰的，只有玉翠作为大丫鬟能收拾。

　　玉翠虽认得几个字，懂的却不多，最基本的一笔一划还是看的明白的。

　　燕昭昭每每写完功课，总是习惯性地将书本随意摊开在一旁，书本大喇喇的开着，上面的字迹一览无余。玉翠收着收着，总会不经意的看两眼。

　　“世子的字与往日像是不太一样了，瞧着有力了许多。看来陛下赏赐的好药果然有用多了。”

　　玉翠只当是世子身体好了，才让字迹有了些许变化。

　　说者无意听着无心，燕昭昭心中大惊，如醍醐灌顶般清醒过来。她终于明白了燕文元怎么会突然提提要看她的书本来，原来问课业是假，看字迹是真。

　　燕朝三岁开蒙，每日该读的书无论是经史子集还是诗词歌赋，一日不落，虽然身子瘦弱，落笔的字迹工整纤细，透着一股韧劲和灵气。

　　燕昭昭跳脱不羁，常常坐不住，每时每刻充满了活力和好奇心，她的字不拘于传统的规整，有时甚至会显得有些散漫，却力量感十足。

　　燕朝的字迹常被拿出来，玉翠见过也是情理之中。燕昭昭懒散，又是闺阁女子，不常有字迹流传出去。

　　还能勉强糊弄一番时日。

　　提笔写完最后一张，燕昭昭放下笔，微微蹙眉，目光审视着刚刚完成的帖子。

　　还是差了点，她摇了摇头，重新拿起笔，正准备再次尝试。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练字亦非一日之功。

　　眼下她也是模仿个七七八八，形像神不像的。

　　玉翠轻盈的脚步声打破了室内的寂静，看到燕昭昭仍在苦练，轻声问道：“世子，您可要歇会？”

　　燕昭昭将目光从帖子上收回来，抬头看向玉翠，淡淡地吩咐道：“把这些都烧了吧。”

　　“是。”

　　玉翠心里有些心疼，世子连着烧了好多天，连书都烧了好几本，这么珍贵的东西，府外多少人连用纸笔的机会都没有，世子说烧就烧。

　　纵使再心疼，给玉翠十个胆子，也不敢对燕昭昭阳奉阴违。

　　燕昭昭察觉到玉翠脸上洋溢的喜悦，不禁也想听听是什么让玉翠如此开心，遂收拾好心情，带着一丝好奇和笑意问道，“看你挺高兴的，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玉翠听了，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她兴奋地凑到燕昭昭身边，低声说道：“世子，你猜猜看，我刚刚听到了什么好消息？”

　　燕昭昭看着玉翠神秘兮兮的样子，心中更加好奇，却猜不出来什么，示意玉翠快说。

　　玉翠见状，也不再卖关子，兴奋地说道：“西院的彤姨娘有身孕了！”

　　燕昭昭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玉翠嘴上说个不停，“听说二夫人气得在屋里摔东西呢。”

　　燕代觉得这几日神清气爽的，早朝时陛下宣布让燕信执掌秋狩一事，满朝喧哗，燕信被围攻，燕代看了好一场乐子。

　　等下朝回了府，便听到彤姨娘屋里的下人来报，说彤姨娘食欲不振，恶心作呕，望他过去瞧瞧。

　　燕代本想去长春院，闻言脚步一转，带着人去了彤姨娘屋里。

　　彤姨娘蔫蔫的半倚在贵妃塌上，双眼微闭，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更添了几分柔弱的味道。原本梳好的发丝略显凌乱，却更显得娇弱无力，让人心生怜悯。

　　她手指白皙如玉，轻轻捂着胸口，感受肚子里一阵翻滚，连忙催促道，“快拿盆来。”

　　下人们见状，赶紧将铜盆递了过去，生怕稍有怠慢。

　　“怎么回事？可有找大夫过来瞧瞧？”

　　彤姨娘忙拿了帕子擦拭嘴角，怕污了燕代眼睛，见燕代走了进来，这才慢悠悠起身，身姿娇媚的行了礼，然后娇滴滴的揽着他的胳膊道。

　　“大夫说，妾身已经有一个月的身孕了。”

　　“哦？”燕代面露喜色，“此话当真？”

　　彤姨娘见燕代不信，千娇百媚的横了他一眼，直叫他浑身酥软。

　　朱唇轻启，彤姨娘娇声道，“妾身岂会拿这事说笑。”

　　“好好好。”

　　燕代通体舒畅，连生说了三个好字，忍不住站起身在屋里走了几圈，又转到彤姨娘身边，好生瞧着她的肚子。

　　彤姨娘骄傲的任由他打量，这么多年，如今她总算有子嗣傍身了。

　　“要是妾身能给老爷再添一个儿子就行了，”彤姨娘眼波流转，“有大少爷珠玉在前，想必妾身肚子里这个，也不遑多让。”

　　燕信听后更是喜上眉梢，对彤姨娘的宠爱又加深了几分。

　　几人欢喜几人愁，李氏听完下人的转述，在屋里自个生气起来。

　　“竟让那个狐媚子揣上了！”李氏气得失了理智，当着下人的面狠狠地捶了几下桌子。

　　李氏身边的叶嬷嬷赶紧将屋里的人赶了出去，苦口婆心道，“我的好夫人，您再怎么恼，也不能当着下人的面说啊，下人们要是出去添油加醋这么一传，外人倒觉得您容不下人。”

　　李氏又气又恼，什么也顾不得了，“嬷嬷，我是心里恨呐。她一个船妓，早年嬉笑卖唱的，仗着几分姿色入了老爷眼，老爷不管不顾的置为外室，不到三年抬进府做妾，平日里仗着自己受宠，恨不得踩我头上去。”

　　“要不是嬷嬷帮我从娘家拿药，让她怀不上孩子，不然这正室位置该换她来坐了。”

　　“哎哟！”叶嬷嬷恨不得跳起来捂住李氏的嘴，“我的小祖宗，这是您能往外说的吗？”

　　李氏气急了才这般不管不顾。燕代每月除了燕霄休沐回家那几日歇在她这，其余日子都歇在彤姨娘处。要不是这段时日她忙着燕晚的事，也不会让彤姨娘钻了空子。

　　千防万防，偏偏在这个紧要的日子出了岔子。

　　“嬷嬷，咱们买通大夫，把她的药换一换，换成红花汤如何？”

　　木已成舟，既然已经揣上，那就让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流掉不就好了，李氏眼里划过一丝狠戾。

　　“夫人可千万别冲动。”叶嬷嬷暗自叫苦，李氏做姑娘时便想一出是一出，行事肆无忌惮，生出来的燕晚简直与她一模一样。

　　也不知道大少爷是怎么生的这般钟灵毓秀的。

　　“这么做就太明显了，彤姨娘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对我们自然千防万防，哪怕我们得手，也会立马咬上我们，到时候要是真的查出些什么，那可不好交代啊。”

　　叶嬷嬷拼命想让李氏打消念头，劝她不要自乱阵脚，早早将把柄递给他人手。

　　“这不行那不行！难道我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吗？！”

　　李氏气得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紧握的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要奴婢看，不如等彤姨娘月份大了再动手，到时候买通接生的婆子……”叶嬷嬷附在李氏耳边，小声地出着主意。

　　“一尸两命？”李氏听了叶嬷嬷的话，呢喃道，心里自个转悠着。

　　叶嬷嬷一心为李氏谋划，“到时候夫人不仅除了小的，连大人一块除掉，岂不是更解您心头之气？”

　　“夫人且表现的大度些，老爷看在眼里，也会高看您几分。老爷高兴着，您有话也更好商量不是。”

　　李氏心里暗自挣扎着，心头的怒火像烈火般燃烧，可是素日的高傲让她实在放不下架子。

　　叶嬷嬷见李氏态度有些动摇，知道她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继续劝道，“您想想大少爷，再想想在玄智观的姑娘，您难道想让姑娘一辈子做姑子吗？”

　　李氏深吸口气，切让她得意几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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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三八妇女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