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飓浪》风淡眠

1、飓浪1

　　飓浪
　　文/风淡眠
　　2024.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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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的青漓暑气正盛，杂夹着热浪的风推搡着云缓慢游荡。

　　梧桐树魁梧挺拔，滴绿的树叶早早打了蔫。蝉躲在枝梢鸣叫不绝，光肆意洒落，一地斑驳。

　　保健中心值班室内，空调的冷气驱散了盛夏赋予的躁意。卢愿坐在办公桌前拿着美工刀拆快递，随手一扎的低丸子有些松垮的垂在后脖颈，一尘不染的短袖白大褂在她直挺又清瘦的身上显得疏离。

　　纸箱中装着几个被珍珠棉缠绕的塑料罐，她用刀划开了其中一个，罐子里装着分包包装的多种水果干片。

　　这是她母亲周清的独家配方，夏天喝清热解暑，有助消化，她从小喝到大。青漓距北滢有些远，她的工作也不能随意回去，怕她想念这个味道，所以周清隔一阵子就会给她寄一箱。

　　翻到箱底，还有一张卡片，上面写着“照顾好自己”的字样。

　　卢愿将东西放回纸箱中，拿出手机给周清发了条微信。

　　【妈，我在这边一切都好，不用担心我，您和我爸也照顾好身体。】

　　将手机息屏后，她拿出其中两罐递到李密依桌子上，随后将纸箱放到了桌子下面。

　　“阿姨又寄果茶了，真好，我又有口福了。”李密依拿起罐子笑着对卢愿说。

　　卢愿弯唇翻看着一本医学资料，“敞开喝，这还有很多。”

　　李密依坐在对面靠着座椅悠悠道：“诶，愿愿。听说那个特别厉害的飞行员今天要来基地报道了，刘大队这撬墙脚的本事还真是令人佩服。”

　　卢愿没太在意，迎合着点点头。

　　“我还听说，他立过不少功，还得过一个金头盔和一个金飞镖，响当当的双料王牌。”李密依越说越激动。

　　听到那些字眼后卢愿缓缓抬头，嘴角浅浅上扬着，“听上去能和我哥比肩了。”

　　桌面置物架上摆放着一个不锈钢材质的空军腕表，像是间隔春秋的沉淀，泛着暗淡的光泽。

　　卢愿拿起手表，指腹摩擦着表盘上的一道裂痕，眼中显露骄傲，“但肯定还是我哥厉害，那么快就进入总部了。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李密依嘴角的笑意缓缓敛起，边点头边拽着卓沿借力滑动椅子向前靠，“张峙跟我说的。你还不清楚刘大队吗，符他心意的事，他不得隔三差五提一嘴？他们队里很多人都知道。”

　　卢愿点头回应，眼睛追随着表盘内按部就班漫步的指针。

　　确实是这样，而且刘宏远非常注重人才的培养。他们完成了专业的训练后成功在青漓舰上试飞着舰，并且通过了航母资格认证。刘宏远随即回到基地整合经验，召集人才，继续培养新一代舰载战斗机飞行员。张峙就是他招来的，是这批人中年纪最轻的。

　　基地对舰载战斗机飞行员的需要是很迫切的，因为青漓的航空母舰已经服役，但是舰载航空兵团队还不成体系，航母的战斗力自不够形成。

　　舰载机是航母的重要武器，舰载战斗机飞行员则是核心力量。目前的培养模式属于“改装模式”，所以，现在接受培训的人员都是从空军、海军的航空兵部队选调的。

　　与陆地上起飞的航空兵不同，他们的起始点在航母甲板上，在一个有限的空间上。

　　海上的自然环境要比陆地复杂的多，限制性和干扰性因素会更多，技术的硬性要求也就更高。

　　他们是大海和长空的征服者，同样更是守护者。

　　和平年代，舰载战斗机飞行员是最危险的职业之一。

　　李密依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眼神有些不定，“才一段时间没喝，倒像是时隔三秋。”她拿起一罐果茶切片晃了晃。

　　“我去冲一壶。”卢愿起身拿过窗台上的玻璃水壶，将水果干片倒入其中。

　　值班室内的饮水机昨天就没水了，还没来得及换，所以卢愿得去外面走廊里的饮水机接水。

　　李密依回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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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愿将水壶放到饮水机的水槽中，按下制冷键，水流声在寂静的走廊中环绕，覆盖耳畔的一切。

　　等到水流将近壶口的声音，她按下停止键，拿起水壶转身欲走。

　　可不知什么时候她的身后站了一个男人，她这一转身差点撞上，水壶还没盖盖子，冷水险些溅到他身上。

　　“对不起。”卢愿连忙后退道歉。

　　说完她才抬头看了一眼男人，他一身黑色的体能服，肩宽腰窄，贴合的衣服收束着他的腰身，漆黑如墨的双眸盯着她的脸看。

　　窗外绿意拥挤，树叶在风中摇曳生姿。地板上的倒影像是涌进来的绿色湖泊，朦胧的微光倾落在两人中间，连带着这道生疏的视线一并滞留。

　　他的眉眼间带着侵略性，显得整个人都冷冰冰的，看上去不太好相处。

　　卢愿眉头一紧，不解的问：“你是身体不舒服吗？”

　　男人这才开口：“刘队让我来做身体检测。”

　　卢愿想起李密依说今天有飞行员来报道的事，于是平静点头，“跟我来吧。”

　　男人“嗯”了一声，长腿一迈跟着卢愿走到了值班室门口。

　　卢愿按动把手推开门，拿着水壶朝工位走去，“密依，你先给他测下血压和心率。”

　　李密依闻声将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到门口，看见男人的时候两眼一亮，“没见过啊，你就是新来的吧？”

　　男人点头，走到李密依桌子旁拉出椅子坐下。

　　“你叫什么名儿？”李密依边拿电子血压计边问。

　　“冯适。”

　　李密依笑着点头，她本就是自来熟的性格，所以问题也多，“你之前是哪个基地的？”

　　冯适眼皮不抬一下，垂着眼睫淡淡开口：“北滢空军基地。”

　　他将手臂伸进袖带里，树木根系似的青筋轻轻动了动。

　　李密依笑着扭头看卢愿，“愿愿，你老家啊。”

　　卢愿抬头看他们一眼，礼貌地弯了弯唇角，“挺巧。”随后双手继续在键盘上忙碌。

　　冯适刚来报道，保健中心的系统里还没有他的健康数据，所以卢愿给他新增了一页表格，等他测完之后再录入信息。

　　柔和的光在她身侧环绕，犹如玉石般的肌肤被衬得更加白皙润泽。柔顺的几缕发丝垂在脸庞，被星星点点的光晕勾勒出亮边儿。

　　觉得碍事，她抬手将碎发挽到耳后，再次抬头时目光不经意扫过冯适的方向，意外对上了他的视线。

　　只是一瞬间，他便别开目光，腮部的肌肉轻微扯动了两下。

　　卢愿没在意，继续滑动着鼠标，却听到李密依问冯适：“心率这么快，怎么回事儿？”

　　她随之疑惑地看向他，他却只是盯着自己的胳膊不说话，粗犷的眉毛紧蹙着。

　　“过来之前有做剧烈运动吗？”李密依又问。

　　冯适看李密依一眼，抿唇摇头。

　　李密依给他解开袖带，拿起血压计检查着，“也不能是仪器出问题了啊？”

　　卢愿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听诊器戴上，起身朝冯适靠近。

　　“我用听诊器听一下。”

　　说着，她捏着诊头的手缓缓靠近他的胸膛，就要触碰到他时，他忽然侧过身。

　　“不用，用血压计再测一遍吧。” 他低头看着地面，语气冷淡。

　　卢愿捏着诊头的手顿在半空，纤细的指尖屈了屈。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他的反应奇奇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密依，再测一遍吧。”卢愿将听诊器摘下对李密依说。

　　“行。”李密依将仪器放回桌面上。

　　卢愿将听诊器放回抽屉中，顺便把桌面上的医学资料稍微整理了一下。

　　“这次都正常。”李密依边给他解下袖带边说。

　　“填下个人信息，我再带你去测其他项目。”卢愿说。

　　冯适点头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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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愿拿着冯适的体测数据单翻看，抬眼对他说：“全部合格。以后要是身体有不舒服的情况，及时来保健中心。”

　　冯适沉默着点头，脚下没有移动，视线却在她的脸上徘徊。

　　见他不走，卢愿又问：“还有什么事吗？”

　　冯适抬手随意搂了两把短发，摇头道：“走了。”

　　卢愿礼貌点头，等他转身离开时才往回走。

　　走廊中迎面碰到其他同事，她眼含笑意伸手打了个招呼。

　　擦肩而过之后还能隐约听到她们聊的八卦，一星半点的貌似对象都是刚来报道的冯适。

　　回到值班室，一进门就看见李密依双手撑着下巴看她，嘴角还带着一丝神秘的笑意。

　　“怎么了？”卢愿问。

　　“你不觉得这个冯适很帅吗？除了有点儿高冷，其他都挺好的。”李密依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卢愿没答话，拿起水壶倒了两杯果茶。

　　“你真不觉得帅？”李密依追着问。

　　卢愿将其中一杯递给李密依，想都没想随口而答：“一般。”

　　其实她对他的印象不深，只记得他五官端正，身材高挑。没想到这么快他就成了热议的话题。

　　像是被扫了兴，李密依敛起似醉如痴的笑容，“愿愿你这眼光也太高了。”

　　卢愿脸上没什么情绪，盯着电脑屏幕整理着冯适的身体检测数据，白皙修长的手滑动着鼠标。

　　李密依无奈摇摇头，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看着卢愿没有一丝波澜的脸，觉得她怕是快要看破红尘了。

　　“陈主任要的资料你都整理好了吗？”卢愿打断她乱七八糟的想法。

　　李密依回答道：“啊…还没呢。”

　　“那就快整理吧，要不然陈主任又该催了。”

　　“哦。”

　　果然，事业心太强的女人，眼中只有工作。

　　李密依扬了扬眉，点开文件夹继续整理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