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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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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庚早已察觉后面的土匪,一刀反杀划破独眼土匪的喉咙。
独眼土匪反应再快还是鲜血飚出,死不瞑目的倒在了地上。
精壮汉子向山察觉赶来,见自家大人没事,踩着独眼的尸体,“你们老大已经死了,你们还不快速速就擒!”
冷漠的声音传遍整个院子。
院子寂静了几瞬,随后四周接连不断的响起兵器掉落的声音。
老大都死了,他们再挣扎都没用了,其它还在挣扎的土匪看了一眼气势凶猛的官兵,都丢了手中武器,跪在了地上。
至此,院子里被拐来的男女老少,妇孺老小。
都获救了。
就在土匪都投降的时候,秦庚却没有看向院中,而是朝某个方向看去。
他没忘记,刚才有一声哥哥,穿透整个院子,直冲他而来。
是谁在这个鬼地方,敢喊他作哥?
秦庚看过去,只见一个蓬头垢面小姑娘,站在门槛上,带着泪光看着他。
他微微皱了眉,自他位于高位起,与他攀亲戚的人很多,大多数是冲着他的财权来的。
得这么一声真情实感的哥哥,还是头一遭。
真是见了鬼了。
正想问问怎么回事,他的部下向山,就是那个隐藏在土匪中的精壮汉子走过来,道:“大人,所有土匪都一网打尽了。”
“嗯。”秦庚懒散的应了一声。
向山点点头,余光一瞥,看到站在门槛上的宋良宜,沉思了一下,道:“大人,此次被绑的人中还有……宋家的人。”
男人眸光一凛,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此刻变得危险起来。
宋家的人……
秦庚喉咙微微发紧,仿佛有血腥味淤积在喉口,正如十几年前亲眼所见秦家被灭门的那样。
秦庚扯了扯嘴角,喉头滚动了一下。
这么多年了,这遇到宋家人就犯病的习惯还是没变。
“在哪?”男人面无表情的问。
“他们伪装成了难民,应该是想要随着商队入城,但被土匪暗算,此刻正和官兵们在一起。”向山回道。
余光又扫到站在门槛上的宋良宜,道:“还有,那个站在门槛上的小姑娘。”
“就是宋家的千金,左相的独女。”
秦庚抬眼看过去,只见那站在门槛上的小姑娘,还在看着他。
眼中带光,仿佛看见他很高兴。
宋家的小女儿……
她刚才叫他什么?
哥哥?
没想到,左相那个精明一世的老狐狸,竟生出了一个小傻子。
敢对着仇人喊哥哥。
“把宋家的人看好了,一个都不许离开院子。”
说完,秦庚便翻身下马,朝宋良宜走去。
宋良宜此刻还站在门槛上,看着秦庚一步一步的向她走来。
刚开始,她还是有些紧张的,但感激之情还是盖过了紧张。
但随着秦庚越走越近,宋良宜察觉到了……他提着剑,脸上的表情似乎也不像是来认妹妹的。
宋良宜心中莫名咯噔一下,但又想到刚才是他带人端了土匪窝的。
他救了所有人,在她心中就是一个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且他还是为人师长的帝师,应该是好人吧。
这几步路很短,秦庚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个子很高,宋良宜不得不仰头看他。
她感激而又吞吞吐吐道:“谢……谢谢您。”
秦庚面无表情,手中的剑仿佛察觉到主人的心绪,夜风吹过去剑身恍若在悲鸣,迫不及待的想要尝一下宋家人的血。
“你叫什么名字?”
“宋……宋良宜。”
“从哪取的名字?”
“旦逢良辰,顺颂时宜。”
宋良宜低着头诺诺的回答他的问题。
以为他还要再问,但过了一会,也没见他继续说话,不禁疑惑的抬头。
只见秦庚正好也在看着她,良久,只见男人微微挑起嘴角,回她一句:“好名字。”
这抹笑很淡很淡,但宋良宜还是察觉到了。
他似乎是……喜欢她的名字?
但下一刻,这抹笑转瞬即逝。
“是你刚才叫我哥哥?”
宋良宜被他这冷冰冰的样子冷到,咽了咽唾沫,点了点头,“我生母与您家有些关系,虽然出了五服,但在辈分上,您算是我的哥哥……”
出了五服算什么亲戚?
但小女孩说话很认真,嘴巴一张一合叨叨叨的。
秦庚原本很厌恶这个称呼,但是此刻看着她这副好骗的样子,突然又转了心思。
白白成了宋家独女的哥哥。
这种便宜,怎么能不占?
“小堂妹。”秦庚认下了这个称呼。
“我刚才救了你,你要怎么感谢我?”
“嗯?”宋良宜看向他,这个问题她确实没有想过。
她这是算欠他人情吧,宋良宜看官场上,欠了父亲人情的人都要请父亲吃饭,但是他又跟她家不对付,是不可能去她家吃饭的。
看她思考的样子,秦庚朝她走了一步。
男人骤然逼近,把宋良宜吓了一跳。
很快,男人清冷的气息又远离。
宋良宜看过去,只见秦庚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根宫绦,下端系着一枚刻着宜字的玉佩。
“这个就够了。”
宋良宜张了张嘴,那是她爹送给她的玉佩,“不行,那是我父亲送……给我的生辰礼。”
“那就更好了。”
秦庚将玉佩握在手中,宋良宜焦急的还想再说什么,但他已转身向院中走去。
“大人,土匪们怎么处置?”向山走过来问道。
秦庚停下,看了眼宋良宜身后的那间屋子,问道:“老弱妇孺都在那间屋子里?”
向山沉默了一下,点头说是。
秦庚将银质的面具重新戴上,道:“以那间屋子为界。屋内的人好生安置,护送他们进城,一个都不要漏掉。”
“屋外的人,除官兵以外,一律斩杀。”
这两句话的声音不大,但足够向山和宋良宜听清。
尤其是后面这句,冷漠的在宋良宜耳边炸开。
向山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低头答道:“是。”
宋良宜站在门槛上,怔愣的看着秦庚。
他刚才说,屋外的人,除官兵以外,一律斩杀。
也就是说,除了土匪,秦庚还要杀无辜被拐来的一众男丁。
杀宋家的人。
宋良宜难以接受这个结果,心中仿佛刀搅。
秦庚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抽泣声,往后一看。
只见宋良宜这个小姑娘蹲在地上,红着眼睛,仿佛世界崩塌。
秦庚微晒,真是不经事的小姑娘。
“那大人,她怎么办?”向山看向宋良宜问着他。
他刚才说门内生,门外死。
而宋良宜好巧不巧,站在了门槛上。
这算门内还是门外?
是要杀还是放过?
在秦庚的决策中,之所以除了土匪还要杀掉平民,一方面是因为这其中有宋家人,他看宋家人不爽。
另一方面是因为这帮人看见了不应该看到的人。
这场援救,照他的安排,他应该隐身幕后。
而屋外的这帮人,看到了他的脸。
这对他之后的计划不利。
所以,索性都杀掉吧。
而宋良宜……
这个小姑娘,是最该死的一个人。
不仅看到了他的脸,还是宋家的千金。
不仅如此,她还敢攀亲带故,喊他作哥哥。
这就更该死了。
但虽是这么想,小姑娘还是有点用的,不能死得这么早。
于是,话到嘴边秦庚却转了个弯,对向山道:“这可是我小堂妹,自然要好好照顾。”
说这话的时候,秦庚嘴角还带着笑。
但宋良宜却莫名觉得阴鸷和寒冷。
另一边,向山收到了秦庚的指示点点头,便去指挥官兵杀人去了。
这次调来的兵都不是吃干饭的,作战经验丰富,打得土匪措手不及,在宋府侍卫的协助下,更是让土匪无法翻身。
但是,向山下达了命令之后,刚才还与宋府侍卫并肩作战的官兵,调转剑刃,第一个杀的,不是土匪,而是他们。
刀起刀落,头颅落地,宋府侍卫死状凄惨。
秦庚一向对这种血腥画面不感兴趣,杀的也只是宋府的小啰啰,他看了一眼,便转身要走。
但是还没走一步,袖子便被人拽住了。
回头一看,是宋良宜。
宋良宜攥住他的袖子,显然是被刚才那画面吓到了,又救人心切,脸上挂着泪,抽噎着道:“求……求您不要杀他们,他们都是好人,官兵怎么可以杀良民?”
“他们又……又不是土匪。”
秦庚看着抽噎得话都说不清楚的宋良宜,真是可怜巴巴的宋府小女儿。
他其实很烦女孩的眼泪,但此时此刻,看着宋良宜的一张泪脸,秦庚心里竟莫名的感觉一阵快意。
只因她是宋家人。
想起之前向山禀报的土匪逼良杀人的事,秦庚蹲下去对她道:“他们杀了老人,怎么不算是土匪?”
男人骤然近在咫尺,宋良宜被他眼中的淡漠逼退一步,没有底气道:“那……那是土匪逼他们的。”
秦庚冷笑一声,抬起她的下巴,“那又怎样,官府判案,不看过程,只看结果。”
“今日我不杀他们,明日京中来人也会杀他们,那帮老人的子女也会嚷嚷着要杀他们。”
“小堂妹,知道吗?他们从杀人的那一刻起,已经变成了土匪。”
宋良宜扯着他的袖子,看着他说出冷酷而绝情的话,不知所措。
她内心知道他说的事实,乱世之中,苛律强权才能震慑人心。
即使他们真的有苦衷,也没有转圜余地了。
所谓毁掉一个人,就要从根子上动手;有时言语如刀,可以摧毁一个人的信念。
秦庚不想再和她解释一句话,一挥衣袖,将她甩在一边。
挣开她后,秦庚低头看了眼袖口,莫名嫌弃。
“手劲这么大?袖子都被你扯皱了,回去叫你老爹赔。”
他说完便走了,而宋良宜被他甩在地上,还想说什么,但他已经走远了。
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宋良宜感觉,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破碎。
另一边,秦庚走上二楼,向山正要往天空中放信号弹。
随着“砰”的一声,天空亮起一束白光。
秦庚站在楼上,看着楼下,见到宋良宜眼含泪水奔向一个宋家人,人没救成,还被溅了一身血。
恍若一朵纯洁无暇的小白花被玷污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他手上沾着无数的献血,走过的路阴沉又黑暗。
沾上了他,就要被染成赤黑色。
他自小便无父无母,冠以大姓,独有一人。
这都是宋家人造的孽。
而这小白花身为宋家人,竟敢叫他哥哥。
哥哥?
狗屁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