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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喜怒哀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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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日不见,她真的瘦了好多,曾经钟府不可一世的大小姐,明媚烂漫的娇憨小姐,居然瘦成这样,玄子练对她不好么。
她也是修仙之人,如何就成了这样,她即便不吃不喝辟谷下来也不至于憔悴如此。
钟楚瓷还在愣神,身边的洛桑达已经飞身从房梁暗槽上跳下来,“呔,小偷被我抓了个正着。”
钟楚瓷有跟着跳了下来。
钟睛袅看着二人,眼底的红血丝怎么都藏不住,她的手里还握着好些个肉片,掌心全都是油,钟楚瓷猜测这些都是要拿给玄子练的。
大小姐不愧是大小姐,便是如此,仍盛气凌人。
不过片刻失意,头颅便高高抬起。
洛桑达质问,“何方妖孽,竟偷到你姑奶奶身上来了。”
“我是奉兵士的命令带出去的。”钟睛袅也挺好奇洛桑达为何长得如此眼熟,想了半天,她这个以前对下层人不屑于分一个眼神的贵人,到了需要的时候记不起一个人脸儿来。
但旁边立着个钟楚瓷,她倒是记起来了,这个回回抢她魁首的女孩儿。
这位自然就是她的朋友,方年年。
弟子跳入玄黄鼎中,同门就像是蒲公英一般散落在人间各处,别的弟子都是在荒郊野岭亦或穷乡僻壤醒来,只有金手指开到大的男女主,自然而然的醒来之时就已然在方年年的梦境里了。
面前这个漂亮的少女唇瓣辗转轻勾,冷哼了一声,“方年年,幻想成为大祭司的女儿,给自己造了个梦,可惜啊...”
她与她擦肩拍了拍方年年的肩膀,纤长的睫毛扫过洛桑达的周身,“可惜...小姐身,丫鬟命,无论如何你都阻止不了巫咸族的命运,因为那是必然的因果。”
洛桑达实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看见蓬头垢面像个疯子,也没有放在心上,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将信将疑,怎的她也提起了方年年,这疯子方才的话几句真几句假。
洛桑达被这狠话深深地刺激到,抓住她不放手的质问,“巫咸族怎么了,我带你走,去见大族长,去那里去说。”
现在洛桑达倒是强装镇定,钟楚瓷却怕钟睛袅再说下去,方年年的噩梦就越做越真,再也出不去了。
钟睛袅显然不想去,丢自己的人不要紧,要是闹到玄子练那里去,为了保她,给她收拾这烂摊子,可就没这么简单了,不能因小失大。
钟楚瓷打起圆场来,“洛姑娘,这个姑娘和我也是认识的,也是从前的同门,估计是饿的厉害,才乔装改扮出此下策,我替她向你道歉,都是误会一场。”
钟睛袅没想到这个和她无缘无故一句话都没说过的天选甲等之女会帮她讲话。
钟睛袅不需要心里的这个假想情敌的出手相助,但也无需在和她们闹下去跌自己的份儿。
把手心里的肉狠狠砸在地上,白了两人一眼,仰头大步走出去,像个无比堂堂正正的君子。
她的修为越来越差了,自从那次过年,她在明泽水洞吸食了玄子练太多的浑气后,这修为无论如何精进都极其缓慢,如今连辟谷都不大行。
那大小姐走后,洛桑达问道,“真的?你们之前认识?”
“嗯,她也和你一样爱慕军营中的一个男子,大抵是跟来了又受不住这里的饮食,你若想出气,要怎么样,我替她向你赔罪。”
洛姑娘挠了挠头,“算了,我找你出气做什么,解释开就好了。我就是有一点不懂...”
“什么?”
“她也认识方年年?就说明她也不全是胡说八道,那后来说巫咸族的命运又是什么?”
巫咸族人算不透也不能算,类似本族的未来和结局,这可是意在忤逆的杀头大罪。
钟楚瓷浑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她胡说的,你刚才也看到了她有些疯癫,未来的事情没人说的准。”
不能再给洛桑达制造恐惧了。
宴席并不隆重,但很盛大。
大块头的兵士们围成一圈儿,一圈儿坐着,每个小组圈儿中央摆着一把火架子,上面靠着现杀的牛和鸡。
有巫咸能歌善舞的姑娘跳舞,文艺小伙儿弹琴吟诗,洛桑达前后照顾大家吃喝,忙不过来的时候也唤钟楚瓷去传菜。
钟楚瓷一遍一遍的跑去小厨房拿新酒,他们忒能喝了些,不过半柱香的功夫,钟楚瓷就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烟火缭绕,歌舞欢笑,还有大把肉香熏得人口水直流。
不得不说,这野外聚餐实在酣畅快活。
洛桑达远远的喊了一声,“楚瓷,这里,这里没酒水了。”
钟楚瓷刚给这边到过,又马上应道,“来了。”
甫一低头,看见了持着酒杯的玄子练,他在这群粗人里头实在太过耀眼。
“大人也在啊。”她一边给他倒酒一边问候。
“呦,钟姑娘也在啊。”
坐在一边儿欣赏玄子练侧颜的阿芙更是一头雾水,“你俩认识?”
钟楚瓷道,“是认识的。”
阿芙撅起嘴巴故意提起似的,“那与你同行的今朝哥哥也认识我们玄大人咯。”
玄子练微微惊异,怎的商今朝也在此处,还和钟楚瓷同行。
“商公子也在?”
因为两人上次莫名其妙吵了一架。两个人还在冷战中。
彼此见了面也不说话,也不看对方一眼。
钟楚瓷只好承认,“他在。”
这厢,台上歌舞停歇,有个德高望重满脸油彩的女子敲了三下鼓。
阿芙挥走眼前的蝴蝶提醒道,“先安静下来,我们大祭司要讲话了。”
钟楚瓷只好坐下,坐在玄子练的身边。
她在想缘何钟睛袅不在,她应该时时刻刻黏在玄子练左右才对啊。
她的目光逡巡了一圈,发现却被商今朝那一身红色劲装刺到了眼睛。
而这全场最骚气的人旁边坐着一个娇滴滴的美少女,那就是钟睛袅。
隔着人群看去,遥远的仿佛像世界的另一端。
还记得上一世的游园会,他也盛装出席,哈巴狗儿似的跟进钟二小姐,其实这一世依旧什么都没变。
不是因为他上了山,和自己分配到同一个师父门下就有了什么机缘。
不对,她为什么会想到这些。
少女迅速把目光收回来,背后起了一层冷汗,胡乱抓起眼前的馕大口咬下去,压压惊,压压惊。
大祭司开头说着欢迎兵士们的场面话,绕着绕着话题绕道了人人谈之惋惜的鬼婴上去了。
“巫咸研制出的冰棺实在不见成效,但我们因为这个想法延伸出了一个更便捷的寻灵方法。人之情绪无外乎,喜、怒、哀、乐,若是能让小族长体验一遍人间美好和怨憎,那么远在世间各处的灵,方可自行选择去留人间。我知晓各位来到这里车马劳顿,但仍希望在需要的时候能...”
大祭司似乎说不下去,捂着嘴,要哭出来。
洛桑达见母亲难过便站出来朝人群喊过去,“我们会在此期间为各位兵士们疗伤治病,提供免费伙食,希望大家也能再有必要的时候,帮我们一把,不胜感激。”
说完那少女朝众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冰棺上贴满了绘着招魂引的黄符,将那血肉模糊的鬼胎置于其中。
玄子练却没有在听讲话,伸手摘掉钟楚瓷唇边因为吃馕粘上的芝麻。
商今朝一记眼刀杀了过来,同时被两个男的盯着,钟楚瓷有点儿不自在。
她带头呱唧呱唧的鼓起掌来,这厢注意力被转移,掌声此起彼伏响起来。
“商公子这是什么意思?”玄子练问道,“他一直在盯着你呢,好像很不太喜欢你坐在这儿。”
阿芙抢答,“商公子吃醋了,钟小姐要不...你去那边儿吧。”
阿芙下了逐客令,钟楚瓷也不好再待下去,话也讲完了,索性去和洛桑达想想恢复鬼婴的对策。
“大人,这有姑娘为了我这样一个假想敌不高兴了,我先走了,免得白捞着个罪名儿。”
她体面的告别起身,正要离开,却走不动,身后的玄子练抓住了钟楚瓷的手腕。
非但紧紧抓着不放,还往回拉了一下,钟楚瓷借力跌倒在他身上。
“钟姑娘,心衣的钩肩。”他在她耳侧小心的提醒着,灼热的气息让人面红耳赤,不是因为心动,是有些微妙的尴尬。
钟楚瓷下意识的推开他,摸了摸自己的后颈,迅速整理好。
“多谢。”
这暧昧的动作落入阿芙的眼中,小姑娘嘴张得比拳头大。
“嘭!”
商今朝隔着人群一摔酒碗站了起来。
等到站起来之后才开始琢磨自己为啥这么生气。
玄子练半撑着身子微挑的凤眼狐狸一样的朝商今朝看去,勾起唇角,线条美好纯净,语气像极了男绿茶,“怎么了,商公子,怎么动了这么大的火气,饭菜不和胃口?”
因为商今朝动作太大,众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带着好奇纷纷看去。
商今朝眉头皱了皱,抱着胳膊嘴硬,“我喝酒喝的急,想找个地方小解,茅厕在哪儿?”
阿芙木讷的为他指了一个方向。
“多谢。”商今朝也不知道自己是真的还是装的,脚步虚浮,歪歪扭扭的走掉了。
钟楚瓷觉得自己像个笑话一样的被这两个男人用作了互相较量的筹码,心情十分不爽。
她头一次想要张嘴骂街,这招蜂引蝶的事儿不是钟睛袅负责的么,何时把祸水引到了她身上。
不由得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洛桑达不明就里,方才远远的碰上这修罗场,这时候也来调笑她,笑嘻嘻的搂住她的肩膀,“瞧见军营里有个俊美至极的公子,对你也有别样的意思,依我看你的桃花儿要来了。”
钟楚瓷连忙摆手想要解释,算了也没啥好解释的,“我来找你不是为了这个。”
“那是?”
“鬼婴的事情。”
“我娘正恼着呢,让那婴儿通过招魂引感应到世间真情真的不容易。”
“无非喜怒哀乐,这有何难,让他感应就是了,可是我们得找些合适的人来,这才是关键。”钟楚瓷道。
洛桑达认同,“合适的人才是最难的,我们本想随便找一对夫妻拜个堂就算大喜,可还不算完,你知道的,人人各怀鬼胎,夫妻之间操心柴米油盐的,疑心红杏出墙的,那情早就变质了,小族长肯定感受不到,别一不小心,他的灵真的消散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