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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你在发疯 ...

  •   虽然是假成亲,但那天他认认真真的敬完了全场所有人的酒,像个真正的新郎官儿。
      “哎,这位大姐,吃好喝好。吃好喝好。”
      ”这位大哥,喝好吃好,喝好吃好哈。”
      他点头哈腰的迎合着钟楚瓷留下来的烂摊子。
      “你那媳妇真不懂事,哪有就这样逃婚的道理。”
      “是是是,到底是我先恼了她,若是内子有什么行为上的不妥,我替她给各位大人赔罪。”
      村民纷纷摇头叹息,可惜了这样一个小伙子,这日子以后可怎么过是好。
      商今朝浑然不觉的一饮而尽,有几个年纪长的人不愿意闹的难堪,喝了碗里的酒。
      有个扎着红头绳的小孩子,牙牙学语的指了指商今朝的背后,“奶奶,奶奶,哥哥的身上有字。”
      阿芙凑上来寻摸了一番,前前后后的观察那张渡魂引,朦胧模糊的有了个不大不小,不偏不倚的喜字。
      阿芙一拍手,“哈哈!我就说,我占卜过的,你俩是天造地设的良配。”
      少女抖着眉毛拍了拍她商大哥的肩头。
      “切记,今晚好好闹洞房,我看好你呦。”
      商今朝还没反应过来,刚刚还在私语他礼数不周的人,纷纷聚过来,他也来不及反应,扯着脸皮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还有满心的腹诽,这渡魂引,丫的坏了吧,这么可能。
      前后不到一刻钟,村民们性情大变,热情的围上来。
      “我跟你说,可别在洞房的时候气你媳妇,这样夫妻行房可会一辈子不和的。”
      “哎呀,我说刘娘,你到底懂不懂啊,这床头打架床尾和,越吵越甜嘞。”
      两派相争不下,难分高低。
      他觉得自己突然高贵起来,像个易碎的鸡蛋,或者怀着种子的孕妇。
      不对啊,这渡魂引显灵不就代表自己也对钟楚瓷动情了么。
      好蠢,他觉得自己真的是蠢透了,怎么可能,这...不合理啊。
      有个年纪相仿的青年高喊了一声,“到时候别忘了,腰部用力,腰部,不要只讲蛮横。”
      还有附和声,“不行的话,我那里有药的。”
      什么鬼,他突然觉得钟楚瓷真的有大智慧,大智慧啊。
      提前离开真是个明智的选择。
      酒席散去,曲小虎回了军营,他穿着大红喜服漫无目的的找钟楚瓷。
      她可真的能藏,他费了好大会儿功夫在一处干草剁后面找到了抱着膝盖的她。
      她还穿着大红喜服,不过银冠有些歪了,发丝间坠着的珍珠流苏斜斜的垂在脸颊一侧。
      少女闭着眼,瑟瑟发抖,像是陷入恐惧。
      商今朝第一次觉得这个女魔头有点儿可爱,像只被雨淋的猫。
      他摸了摸她的发顶,将喜服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真神奇,他可以脱下来了,更神奇的是,他在笑什么,好可怕,他到底在傻笑什么。
      等他反应过来抬手就打了自己一巴掌。
      然后将她一只手轮起来,抗到肩膀。
      她的身上滚满泥泞,好端端的红裙没想到后面脏兮兮的。
      带着渡魂引的盖头已经不知道被她扔到哪里去了。
      也不知道她的渡魂引有没有浮起隐约喜字,她这样讨厌他,大概没有吧。
      “我不爱他,我不要爱他...”
      在月光下,背后的少女嘟囔起来,红色的金丝绣鞋微微蹬起来,像在闹人。
      商今朝拍了她大腿一下,“老实点儿,你太沉了。”
      可背后的少女没有歇下来,“我恨他,我恨他!”
      商今朝在流淌的月河下渡着她,她下意识的抓紧这个引渡人,生怕掉进这温柔的河里。
      “我知道...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怎么办,我莫名其妙的来到这里,不可思议的认识你,又很抱歉的没让你留下个好印象,可你呢,你阻我,你口口声声要杀我,你恨我,我也恨你,咱俩两清,谁也不欠谁...”
      他惆怅的念给她心里话,到了家把她放到床上,转身去热了一瓢水冲干净了身子。
      回到屋子之后,吓得差点儿瘫倒地上。
      少女已经坐起来了,但脸色惨白,行尸走肉一般,缺了好多神识,或者她依旧没有从恐惧中走出来,像下了降头亦或者被人魂替。
      “你什么为什么把我捡回来。”她机械似的一字一言。
      商今朝无所畏惧,假装将浴袍解开,果然解开到一半儿,为了不长针眼,像机械做的钟楚瓷刷的耷拉下脑袋,靠,这是僵尸片儿么。
      胆子大的商今朝贱兮兮的凑近,莫非是梦游,还是演戏?
      怎么感觉脑神经退化了。
      不过...看起来到底有一丝清明的意识,会不会类似酒后吐真言,套她一句真话来。
      他伸出一根手指勾着少女的下巴尖儿,强制她抬起沉下去的头颅,“娘子,这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啊。怎的,忘记了?”
      钟楚瓷不吃他这套,固执的问,“你为什么把我捡回来...”
      “我都说了,这是我们的洞房...”
      “商今朝。”
      她打断他,饶是半梦半醒她亦不会相信他会主动来找自己背自己回去,更何况这里还有一个钟睛袅。
      商今朝强装镇定的转身,在这个虚拟世界里,他觉得第一次有了怕的感觉,像预感自己某天会深陷泥潭之中,他不知道泥潭在多远,甚至不知道泥潭在哪儿,但他就是如此肯定一定有这一样一天,他这样一个自私的人会拥抱死亡,或早或晚。
      “因为我爱你,爱人当是如此。”青年转过身去,留给她一个背影,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假洒脱道。
      “你在发疯。”她沉默之后果断的下了个定论。
      商今朝也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有些疯了,不以为意的推卸责任,“他们说的,说鬼婴的感应不会有错,我也觉得是个玩笑。”
      他就一直保持着背对她的姿态,直到站得脖子僵硬,案头上的喜烛短了一截,身后的人始终没有说话。
      商今朝转过身子,少女竟是坐着睡着了。
      细密纤长的睫毛在金色的烛光下投出一小片暗影,皮肤亦白的泛光,借着微弱的火烛像是有虹落在上面,那抹水润的嫣红微微颤动,看起来很是不安。
      商今朝叹了口气。他想找一找她的渡魂引在哪里,她的盖头呢,不会是让她给扔了吧。
      算了,商今朝也是乏的极了,熄了烛火,脱了喜服铺在地上将就一晚上。
      可这一夜也没有睡个安稳觉,开始的时候他以为是老鼠,后来声音越来越大,察觉到是有人在翻箱倒柜,商今朝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只见有个红衣女子披头散发,赤着脚蹲在地上翻找一个衣橱。
      商今朝走过去初开始以为是个女鬼,后来将她提起来,看见那口脂凌乱,花钿歪斜的钟楚瓷。
      她一把推开他。
      手里的东西轻飘飘的落下,她速速蹲下身子,赫然是那不见踪影的盖头。
      有两种可能,她想藏,她想藏起来这戴喜字的盖头,她想毁,她想毁了这戴喜字的盖头。
      她怕爱人,也怕被爱。
      商今朝突然有种酸涩的情绪堵在心头,仿佛还记得刚才她酣睡时因害怕颤抖的睫毛,原来是因为这个。
      她不想喜欢商今朝。
      她的逃婚,她昏迷时的呓语都足以证明这点。
      他盯着她的瞳孔看了很久,少女忽然挣脱开去。
      抱着头似乎痛苦的无以复加,“不要...我不要...我好怕...我好怕傀儡病...”
      她整个人都在发抖,抖动的可怜又滑稽。
      “我还没有复活阿瑶...我不能死...”她一股脑的把所有心事都往外倒,像是走投无路一般。
      的确,没人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生了怪病还无动于衷。
      可是傀儡病是什么,他的原著里从未提起过,这病又怎么解,有什么症状。
      商今朝蹲下来,刚碰上她就被她亢奋的推开,但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得尝试给她些安慰,直到她累了,他才抱的很紧,任由她无力挣扎。
      “交给我,都交给我好不好?”他的语气轻淡却坚定,即便他早已知道这个世界不是他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世界,即便前路迷茫,无一丝胜算。
      这是商今朝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这样认真,认真的痛心,认真的安抚,认真的感受她的害怕。
      商今朝自嘲的笑了,经历过火轩辕之后,他这个如假包换的冷血动物,却不知在何时也有了这样心软的一面。
      但更震惊的是比他还要冷血的钟楚瓷也可以脆弱的不堪一击,因为与这世界有了牵连,大概才会被魇住,还记得无祭山的入山考核,她便借着无所畏惧得了魁首,如今他依旧难以相信她会被恐惧困住。
      到底是什么样的绝望。
      她刚消停会儿又拍打个不停,像个哄不好的闹人孩子,“再也好不起来了,不会再有苦尽甘来的一天了。”
      “会的...会的...”
      一个绝望的人安慰另一个绝望的人,如同一个不富有的人施舍另一个不富有的人。
      她难得哭闹,可没有眼泪流下来,眼眶通红,红的像是滴血,她胡言呓语,像中了什么咒不受控制一般。
      “不会,不会!”她憋起嘴巴坚决道,恐惧到达了峰顶,“就像...就像花谢不复开,红颜去不回,就像人死不能复生,时间不能倒流...岭南那么贫瘠养不了人的。”
      商今朝被她的呓语绕的心志也开始不在坚定,二十二岁...出租屋里...还不完的债...
      他紧紧握住她要垂放下去的手,掌心的温度似乎烫化了那恐惧中的人,她抖了一下便任由他握着。商今朝贴紧她的耳侧,灼热的气息喷在在白皙的皮肤上,他一字一言,银牙咬着,仿佛只要她还活着自己就不会死,“我想和你一起苦尽甘来。”
      不知何时她彻底停下挣扎,渐渐睡去,大约报晓的鸡已经睡醒,村里勤快的老人开始忙活早饭。
      商今朝了无困意,低头看了看盖头和散落在地上的喜服,原本模糊的喜字渡魂引变成了刺目的红色。
      钟楚瓷被白日的太阳刺到,眼皮微动苏醒过来,身体好累,浑身无力,头颅仿佛坠了千斤的重量。
      她环顾四周,红色的罗帐旖旎的撩起,背后是大红的喜字,桌上是燃烧了半截的喜烛,发生了什么...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一身寝衣,吓了一跳。
      被这一惊扰倒清醒了不少,少女坐起来捋顺着时间地点人物和近日发生的种种。
      对对,她和商今朝灭了火轩辕之后陷入了方年年的梦里,她要给鬼婴找灵,鬼婴复活的第一声啼哭淌出的泪才能救方年年。
      对对,怎么招来着,喜怒哀乐。
      喜字?
      她和商今朝成亲了?
      她...逃婚了...
      记起来了,全都记起来了...
      可她怎会现在又到了床上。
      想着想着,刚要下床,婚房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呦,起来了啊。”商今朝露出一个少年气的笑,看起来心情不错。
      “嗯。”
      她发了一声,不知道是回答还是单纯的想清清嗓子。
      “昨天...”商今朝说的吞吐。
      “昨天什么都没发生。”她迅速补上后半句,然后一边起身一边下床穿鞋,“而且我逃婚是因为我实在骗不下去了。”
      商今朝点头,“对,昨天确实什么都没发生,不过那渡魂引是个傻乎乎的东西,认不清真情真缘,把我们俩错人成真爱,都显灵了,据说烂肉团子小族长的四肢都分明了。”
      闻言,钟楚瓷如遭雷击,“你说什么?”
      商今朝拍了拍她的肩膀头,“快穿吧,一会儿村民要给我们道贺呢,都等你了。”
      如果不是因为方年年,钟楚瓷真想把鬼婴刚化形的四肢全部扯掉。
      偏激了,偏激了,不好意思。
      商今朝退出去刚要关门,钟楚瓷看了一眼自己的雪白寝衣,不会是因为...因为小族长贪恋那个流程才显灵的吧。
      谁知道商今朝对自己做了什么,或者用了什么巫术迷昏了自己。
      “等等!”
      商今朝回头,“干嘛,让我帮你穿?”
      “你昨天...”她挠了挠头,“你昨天...没...”
      商今朝看出来她想问什么了,看她露怯十分爽快,像是拿捏了这魔头的软肋,“你猜...我有没有?”
      “没有!绝对没有。”
      “为什么?”
      钟楚瓷难得赞赏道,皮笑肉不笑的竖起大拇指,“因为你是正人君子...”
      越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难以启齿。
      商今朝也不回答贱兮兮的盯着她看,每度过一秒,悬在钟楚瓷头顶的刀就往下沉一寸。
      看她实在害怕,也不打算逗了,终于商某人叉腰哈哈笑起来,“那是自然,我是那种乘人之危的人么,再说了,行周公之礼这么少儿不宜的事儿,量那个鬼胎那么小,真的在它面前演春宫,岂不是带坏小孩儿,无耻得很啊。”
      说完这位正人君子转身关上了门。
      他...他真的变了很多。
      犹记得在京城的时候,这位公子哥儿上到三岁幼女下到半老徐娘都要抛个媚眼,讲句情话儿,名声臭到了九州之外。
      而今却大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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