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落成树》冬季桂圆

47、第四十七章

　　宁淮把车开回明泉公园，车刚停稳，连青数就跳下车，招呼着宁淮：“我们去湖边。”
　　此时雪已经很大了。
　　成片的雪花像连成线的珠帘，一串串地落在地上，脚下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积雪。
　　宁淮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身影。
　　“慢点，小心滑倒。”他走上前两步跟上她。
　　漫天雪色像给这世界加上了消音器，雪落之处格外安静，人声和风声都轻缓下来。苍白的天空和碧蓝的湖水交相辉映，相隔的一个天地像被落雪和清风涤净般纤尘不染，只余数不尽的雪。
　　湖心有座亭子，亭里坐一家三口，父母正在跟孩子说话。
　　连青数看着这画面突然想到什么，对宁淮说：“你猜，他们会不会在教小孩子背《湖心亭看雪》？”
　　宁淮笑了一声：“本来挺美好的场景，被你一说，一点也不美好了。至少对那个孩子来讲是不美好了。”
　　连青数咯咯笑，她伸手抓住飘落的雪：“好想堆雪人。”
　　“什么？”
　　“这雪要是能下一晚上，明天就可以堆雪人了。”
　　“这雪这么大，要是能下到晚上，今天晚上就可以堆雪人了。”
　　“也是。”
　　两人循着公园的小路慢慢走，两侧的树伸着枯木枝丫，空荡荡地接着流风和初雪。
　　虽然很冷，但连青数却在眼下觉得很满足。
　　见得初雪淋漓，又有喜欢的人在侧，一步一步走着，都像是踩在欢喜上。
　　她侧头看宁淮，看他走在雪景中。第一次见他明明觉得不近人情，拒人千里，现在他走在身边，便觉得仿佛有种融进雪色里的温柔。
　　难怪影视剧里的浪漫的情节总是发生在下雪天，在这样美好的景致里，是会不由自主地去做一些事的吧。
　　还有什么，比初雪更适合的时间呢。
　　连青数想。
　　绕公园走了一圈，他们走回到进园的那个门，雪越下越大，丝毫没有见缓的气势，落了满肩满头的雪。
　　连青数感觉冷意逐渐穿透棉袄冷进骨头里，跺了跺半麻的脚，依依不舍地对宁淮说：“走吧，回去吧。”
　　车上，宁淮开了最高档的暖风，连青数循着通风口，把手贴过去。宁淮见状道：“冻成这样还不早点回？非要溜达完这一圈吗？”
　　“初雪哎初雪！”她指着窗外振振有词。
　　“行了，快把你的手收回来烤着吧。”宁淮好无奈，又觉得好笑。
　　回家的路程似乎短了很多。
　　连青数还没意识过来呢，车便已经到了她和赵晓宇一起租的房子的楼下。
　　冬日白昼短暂，雪天好像暗得更早些，此刻天色已经微微见沉。
　　雪未见停，但落势小了许多，又如同刚起雪时细细绵绵的模样，下落时随着若有若无的晚风婉婉旋转。
　　连青数下了车，却没急着走，而是叫住了宁淮。
　　初雪时节这么美的时节，应该做一点冲动的事。
　　而且她也不想耗费自己的精神去猜测和想象了。
　　“宁淮。”她突然叫他。
　　宁淮刚从驾驶座走出来，闻言一手扶着车门，一手撑着车顶，抬头看向她。
　　她站在距离车几步远的地方，身侧是枝丫上积了厚重白雪的老树，晶莹剔透的细雪自她身边缓缓飘落，像是点着灼灼萤火。
　　只听她笑着问：“我不想继续去猜你的想法了，也不想产生什么不该有的误会，但是你最近对我好得有些过分，所以，我想直接向你求证。”
　　她问道：“宁淮，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他愣了下，如同萤石入清泉，于心里荡起一片澜漪。
　　连青数认认真真地看着他。
　　她在等着宁淮的答案。
　　耳边吹过簌簌清风声，这一刻的她眼里只有面前这个略显怔忡的宁淮。
　　宁淮突然笑了，一如既往地无奈。
　　他浅浅叹气，语气是她熟悉的莫可奈何：“我表现得不够明显吗？你居然还在怀疑。”
　　他说：“本来想等一个合适的时间，等一个正式的场合同你说，但或许现在就是正好的时机。”
　　他合上车门，绕过车头，走到她面前，与她相距一步的距离，同样认认真真地看向她：“是啊，连青数，我喜欢你。而且不是‘有点’，是‘非常’。”
　　非常喜欢你。
　　笑意逐渐染上她的眼眸。
　　“真巧，我也是。”
　　她毫不犹豫地说：“宁淮，我也喜欢你。”
　　非常喜欢你。
　　“所以，宁淮，你愿意……”
　　“连青数。”宁淮打断她。
　　连青数抬头。
　　“这些话留给我来说。”他看着她，缓缓问道：“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连青数倏地笑开。
　　“我愿意。”

　　临到晚间时，连青数收到宁淮发来的一张照片，竟是他在他们小区楼下院子里堆了两个半人高的雪人，皆是圆滚滚的，没什么修饰，但比例协调圆润。想来学医的眼睛毒手也稳，但没什么艺术细胞。
　　和宁瑰这个脑子里永远装了一堆光怪陆离的奇怪东西的艺术生截然不同。
　　宁淮说：“你喜欢的雪人。”
　　连青数抱着手机傻笑半天，回了句：“我喜欢你。”
　　文字发出去便觉得羞耻，扣着手机在心口。
　　一旁的赵晓宇看到她这模样，万分嫌弃地朝她扔去一个抱枕：“行了，赶紧把你放门口的这堆东西给收拾了。”
　　连青数抬头，门口还放着宁淮从广西给她带回来的各种东西，有吃的有玩的，很多是当时他们聊天时宁淮见到分享给她，她好奇的东西。
　　“好懒啊。”连青数抱着赵晓宇扔过去的抱枕撒娇：“先放在那里吧，晚点我再去收拾。有什么好吃的吗，我们先拆开吃。”
　　赵晓宇真就蹲下去挑挑拣拣，拿了两袋零食，一袋扔给连青数：“你们终于修成正果了？”
　　“嗯。”连青数笑的嘴角恨不能和月亮肩并肩：“从今天起我就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赵晓宇眼见她纠结了几个月，现在终于和宁淮在一起了，真心替她高兴：“庆祝一下？”
　　“我刚刚点了火锅外卖，一会儿就送到了！”
　　“你不是才和宁淮吃了火锅？”
　　“火锅不嫌多。”
　　比连青数预计得早一些，火锅外卖很快便送到了。他们俩折腾着器材和食材，等水烧开了，把土豆和丸子先扔下去，又扔了一把肉。
　　两个人各自目不转睛地盯着锅，手上筷子蠢蠢欲动，大有肉一变色就捞起来的架势。赵晓宇吐槽说：“怎么不发个朋友圈，你这恋爱也谈得太不容易了。梦梦是不是还不知道？”
　　“谁也没说呢。”连青数顿了顿，补充道：“除了你。”
　　她说：“嗐，主要是告诉梦梦的话，宁瑰肯定就知道了，那今晚就不要消停了，肯定会被他们一通轰炸。我今天只想安安心心陷在甜蜜里。”
　　赵晓宇白眼翻上天：“行，祝你们俩长长久久。”
　　连青数下筷子捞肉的动作不着痕迹地顿了一瞬。
　　长长久久。
　　她想起自己刚刚在对宁淮说的话。
　　朦胧夜色下，宁淮眼中的温柔和笑意如有实质。
　　她歪了歪头，撒娇般地说：“那我们来做个约定吧。”
　　“你说。”
　　“在我们确定关系的这段期间，你要全心全意地只喜欢我一个人，如果有一天，你觉得我们不合适了，一定要告诉我，至少是以一些书面的方式告诉我。我不会死缠烂打，也不会拖泥带水，我们互相尊重……”
　　宁淮听不下去了，将她一把揽进怀里，揉乱她的头发：“胡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听到他在她的头顶，半是无奈半是抱怨地说：“我们才刚开始，你怎么就想着这些事呢，太过分了啊。”
　　连青数想了想，回抱住他。
　　但是她知道，她刚才说的话，宁淮都听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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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青数把蘸了满满麻酱的羊肉放进嘴里，觉着有点咸，又喝了口饮料，浅浅道：“对，祝我们长长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