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落成树》冬季桂圆

48、第四十八章

　　但这段关系除了让当事人本人感觉到格外甜蜜之外，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改变。宁淮还是每天忙忙忙，回消息的时间和频率从来看天运。连青数每天文件文件文件，密集的工作里装不下多少遐思。
　　尤其是最近的一个项目里，有个极其难缠的客户，说话毫不客气，不配合工作也不怎么讲理，每天连青数看到他的消息就火冒三丈，什么旁的旖旎心情都没有了。
　　“哎这个人是不是有病啊，什么叫‘希望律师专业点’，有毒吧他，不提供资料还有理了啊。”连青数愤怒地一边敲打键盘一边小声骂道，恨不能回怼过去。
　　但他是甲方爸爸，项目群里还有她的直属老板，敲在对话框里的阴阳怪气的回复最后还是没有发出去。
　　退出对话框，看到微信聊天列表上方一行置顶。
　　“宁淮”两个字格外显眼。
　　连青数托腮想，其实还有些实质性变化的，比如，她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像有了依靠，在这个远离自己家乡的城市里多了一份依靠。
　　好像生活变得更稳固了。
　　她跟现在这家律所提了辞职，老板比较痛快，让她把手头的工作收个尾就可以离职。
　　只不过收尾的工作有点庞大。
　　宁淮和连青数难得在一周里见一次面，约着去看看新上映的电影，然后在商场逛街，在街上闲走。
　　像每一对普通情侣那样。
　　宁淮拉着她的手，听她在耳边絮絮叨叨地说话，感觉心里充盈着一种大概可以称之为喜悦的满足，心里如同流动着蜜罐里的糖浆，甜蜜浓稠。
　　从前觉得无趣的事情，有她在身边时，也好像变得有趣起来。连压马路、逛公园这种在人来人往间耗费时间的事情都格外叫他乐此不疲。
　　连青数任由他牵着自己。
　　“饿了吗？想吃什么？吃饺子吗？”宁淮问。
　　“吃。”连青数重重点头。
　　连青数打开手机的日历软件和备忘录：“周六上午小瑰的白日咖啡店开业了，她叫我们去捧场，你明天要去吗。”
　　宁淮和她进了一家饺子馆，他点了两盘饺子：“嗯。”
　　“说起来，以前小瑰酒吧的活动你都不怎么去的。”
　　“因为她酒吧里都是她的员工和朋友，我去的话他们未必能玩得开。但是现在不是有你了吗，你去我当然要去。”
　　连青数突然想到之前的事：“所以，那次爬山，你是因为我去你才去的吗？”
　　“是。”宁淮大方承认。
　　连青数夹着饺子，惊讶地忘记送进嘴里。
　　宁淮笑着把饺子推进她嘴里，然后温声问：“周六一起过去吗，我去接你。”
　　“不了，我叫上了晓宇，我们一起过去，然后我俩下午约好了一起去逛街。”
　　连青数时常提起她的这位室友，宁淮觉着这位室友不仅占据了连青数的大部分时间，好像也霸占了她心里很大一部分位置，莫名地就有些不爽：“怎么感觉你总是和赵晓宇黏在一起。”
　　“不然呢？我们是室友啊。”
　　宁淮：“……”
　　好像也没法反驳。
　　连青数回过味来，问：“你在吃晓宇的醋吗？”
　　宁淮倔强地一口吃了两个饺子，然后说：“没有。”
　　连青数歪头笑了笑：“周日的时间都是你的。”

　　周六早上。
　　连青数早早起来打扮。
　　赵晓宇倚在她房间门框，有些期待地说：“终于能正式和宁医生见面了。”
　　连青数说：“你这样说，好像应该让他请个客来着，但可惜梦梦不在。”
　　“倒也不必宁医生破费了，我可不想看你们两个秀恩爱。”赵晓宇说。
　　他们两个出发抵达瑰梦酒吧的时候，已经到了许多人。
　　因为知道晓宇不擅长和人打交道，连青数一直将晓宇拉在自己身边。宁淮早便到了，他坐在一边和詹冰延他们在聊天。
　　而且竟然穿了西装，显得身材修长板正，真是越看越好看。
　　看着看着，连青数收到一条消息，来自宁淮：“好看吗？一直在看我。”
　　连青数瞬间有种被抓包的尴尬。
　　但转念一想，现在宁淮是她的人了，她想看就看了。
　　然后光明正大地抬头看回去，还冲他挑了挑眉，随后偷偷回道：“好看，我的人当然好看。”
　　她看到宁淮在笑。
　　宁瑰眼尖得很，发现连青数一直在看宁淮，凑过来调侃道：“数数，看谁呢？”
　　连青数抬眸看她，眉眼一挑，藏起逗弄的情绪。
　　她和宁淮好像达成了某种默契，谁都没有告诉宁瑰他们俩的事。
　　此刻宁瑰凑过来，一脸“我看透了一切”的表情，连青数忍不住笑，直言不讳道：“你哥。”
　　宁瑰：“……”
　　本来想戏弄起哄的宁瑰也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直接，反而愣了几秒没有反应，结巴道：“嗯，我哥今天，是挺帅的。”
　　一旁知根知底的赵晓宇低声在连青数耳边说：“数数，你好过分。”
　　连青数就眯眼笑。

　　赵晓宇同样偷偷打量着宁淮，宁淮的长相确实是连青数最喜欢的那一种类型——就经验而言，她喜欢的人多数是这种类型。难怪她见到宁淮后便念念不忘，至今看他的眼神里都还是惊艳。
　　她甚至怀疑数数是不是单纯就看上了宁淮的脸。
　　连青数也不是做不出来这种事。
　　连青数四处张望了下，问宁瑰：“欸？时平和齐语怎么又不在？”
　　“时平上次那个视频不是小火了一把吗，最近好多公司什么的联系过来想签他。但是后来他和詹大头两个人不知道商量了啥，反正最后，詹叔叔——就是詹大头他爹，同意给他出资设一家音乐公司，他打算自己招募时平和齐语。”
　　“太好了啊，小延不是一直想做音乐吗？”
　　“对，所以他最近一直很兴奋。”宁瑰抬下巴指过去，詹冰延正手舞足蹈地不知道说啥呢：“疯了似的。”
　　“所以……为啥今天时平他们没来？”连青数忍着笑又问，刚才宁瑰说了一下通全在说詹冰延，却忘了说他们为什么不在。
　　“啊，你看我一高兴给忘了。”宁瑰说：“所以他们俩啊，今天被培训老师带走了。大头从国外请来的音乐老师，时间要按照人家的安排来。”
　　连青数啧啧笑：“小延有机会实现梦想了，你高兴个什么劲儿呀？”
　　开张的时间是找人算过的，九点十八分。
　　准时准点，礼花喷张绽放。
　　鞭炮声隆隆作响。
　　众人鼓掌欢呼。
　　宁淮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连青数身侧，轻轻揽住她。
　　连青数：“？”
　　但只是笑着站的离他更近了些。
　　欢声渐次落下，众人脸上皆带着笑。
　　宁瑰回头找詹冰延时，却看到了亲密站着的宁淮和连青数两人，愣住。
　　宁瑰：“……？”
　　怎么就突然抱在一起了呢？
　　詹冰延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什么情况啊淮哥？”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子。”宁淮毫不避讳地揽着连青数。
　　“什么情况？”
　　“强势官宣啊。”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宁瑰最惊讶：“哥，你们竟然瞒着我？”
　　宁淮但笑不语。
　　中午这顿饭便吃得格外热闹。
　　宁瑰心有怨恨，不满于被宁淮和连青数联手欺瞒，但自己竟然还为了撮合他们俩劳心费力，真的是一片真心喂了狗。
　　宁淮哄了她很久，同意为她的白日咖啡梦出一笔资。
　　连青数在一旁替宁瑰筹谋怎么样的出资结构才最有利于宁瑰。
　　宁淮惊讶她竟然完全向着宁瑰之余，只能任由她们“欺负”。

　　磅礴的大雪覆盖了整个北京市，接连几天地面都是泥泞脏污的。快到周末时终于出了太阳，在冬季里朗朗夺目。
　　但好景不过两天，太阳又吝啬收起了光辉。
　　连青数抬头望天：“怎么又阴天，不会又要下雪吧。”
　　赵晓宇：“我看你挺喜欢下雪的。”
　　“我是很喜欢，但雪天也很麻烦。”
　　两个人从瑰梦出来，打车到了市中心的商场。
　　“你前几天才绞尽脑汁地刚给郑实过了生日，怎么又要想送他礼物？”
　　“前几天他升职加薪了，送了我一条裙子，我很喜欢，就也想送他点什么。”
　　“你们俩真行。明明没什么进展，礼物却送得很勤。”
　　“是没有你和宁淮快。”赵晓宇吐槽：“前几天还说不可能，转眼就在一起了。”
　　“啧。”连青数无法反驳。
　　“没想到宁淮动作这么快。”
　　“不是他，是我。”连青数说。
　　赵晓宇露出疑问的神情。
　　连青数说了那天的事情。
　　赵晓宇惊讶：“你怎么突然就……？”
　　连青数想到了那天在医院遇到的女孩，说：“可能觉得，人生本来就这样一遭，痛快一点吧，自己开心就好。”
　　“但刚才，你和我走的时候，你看到宁淮的表情吗，他好不高兴的。”
　　“啊？”连青数问：“没有吧，我没发现啊。”
　　赵晓宇闻言，用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数数啊，你真的是神经大条。”
　　“你没发现，直到你走出酒吧大门，他的目光都一直盯在你身上吗？”
　　赵晓宇天生敏感，对别人的感情表达也十分敏锐：“这次见到他的人，你之前那些顾虑都是没用的，我觉得宁淮是真的很喜欢你，大概比你想象得更多一些。”

　　另一头，被佳人拒约的宁淮跟宁瑰一道回了自己家，安女士早叫阿姨准备了晚餐，宁先生不知道去哪里参加学术会议，现在被堵在了路上。
　　宁瑰在路上就他瞒着他和连青数已经在一起这件事，跟宁淮埋怨了一路。
　　她背着安女士偷偷问宁淮：“和数数在一起之后，是什么感觉？”
　　宁淮余光确认安女士在专心致志看电脑工作，根本没注意到他们这边，才微侧头，小声对宁瑰说：“很好。”
　　宁瑰一头雾水：“很好，是个什么形容？”
　　宁淮也说不清。
　　像是，小心翼翼终于得到了想要的糖果，而且发现和想象中一样甜。
　　或许比想象中更甜的，那种满足。
　　宁瑰见宁淮只笑但不回答她，感觉自己被秀到了恩爱，撇了撇嘴不再理她哥。

　　连青数和赵晓宇最后买了两瓶红酒，和一些看起来很精致的小吃，摆到桌上，点上香薰蜡烛。连青数后退站直，给她的完美摆盘拍照并发了朋友圈，纪念这个开心的周末。
　　赵晓宇和连青数各坐一边，举杯相碰——
　　“周末快乐。”
　　被连青数和赵晓宇加了一堆乱七八糟料的热红酒意外的口感不错，喝完最后一口，熏熏醉意早就漫际。
　　连青数手机一响，收到了时平的信息。
　　“在干吗？”
　　她回：“正在吃饭。”
　　手机一直显示对面正在输入中，却一直没消息，连青数打算把手机放到一边的时候，时平终于把消息发了出来：“你和宁淮在一起了啊。”
　　“是啊。”
　　然后时平就没消息了。
　　连青数：“……”
　　她想了想又给他发消息：“听小瑰说，你打算跟小延签约了。”
　　“嗯。”
　　他又说：“但是我打算先高考。”
　　连青数：“？”
　　“我跟詹哥说了这件事，他说他会资助我高考和上大学，但是相应地要在毕业后跟他签三年。”
　　仅仅是资助时平上学就要至少四年，小延却只要求他三年的服务期，与其说是小延的条件，倒不如说是怕时平不接受他的无偿帮助所以提出的借口。
　　连青数笑了笑。
　　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就是觉得很高兴，又怂恿着赵晓宇开了一瓶红酒，迷糊中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