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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虫主、来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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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离年看着远处巨大的蛀星者，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被人狠狠地敲了一棍。
刚才铀星爆炸所伤到的部分，可以说只是这只蛀星者的一根头发。
这只蛀星者，与其叫它太空蠹虫，不如叫它太空水母。
它全身上下都是和刚才追逐江离年的那根几乎一致的触须，只有颜色上有微妙的区别，像是海洋之星缇娅娜星水体里剧毒的水生生物。
那些触须在正中间攒成了一团，从触须的缝隙里生长出一颗颗彩色的眼球，红色，黄色，蓝色，每一颗都像是流动着星河一样流光溢彩。
现在，它全身星河一般闪烁着的眼球都朝刚才攻击了它的这个小小的钢铁壳子转了过来，无数的彩色触须在宇宙中游动着。
江离年的心沉到了深渊里。
这根本不是西格玛型蛀星者。
这是新生的虫主。
西格玛型蛀星者确实拥有这样的触须，但它们通常只有两条，平时使用它们扁圆且长的身体在宇宙中滑行，而触须受伤之后它们就会陷入退缩状态。
这也是为什么江离年会选择投掷一颗铀星去攻击那条触须。
而蛀星者中偶尔会诞生异常强大的个体，这种个体与的能力与当年带领太空蠹虫的虫母不相上下。
为了和当年的虫母做出区分，这种蛀星者的官方称呼是“虫主”。
从人类认知到太空蠹虫这种生物开始，也只出现过八只虫主，而今天江离年很不巧的遇上了第九只。
而他已经逃不掉了。
太空里无法传声，所以他周围很安静，江离年只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像打鼓一样敲在他的耳膜上。
很沉，很慢，健康有力，比平时稍快一点，可能是肾上腺素的效果。
人面对未知时本来应当是恐惧的，但他并不恐惧，而是有一种隐秘的兴奋顺着他的脊椎直达脑髓。
他听到咯咯的敲击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是自己的牙齿在打战。
江离年在深蓝的光中低下头，他看到自己放在引擎拉杆上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不是恐惧的颤抖，是兴奋的颤抖。
他的战斗本能在呼唤危险，在要求他主动迈步朝向死亡。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甚至不知道这本能为什么与生俱来，虽然现在也没有更多的空隙让他去思考这些东西。
新生的虫主缓缓转过了它华美但诡异的身体，触须簇拥的中心露出雪白的口器，在那里面翻滚着的是一颗青色的小行星。
十二面体，晶莹剔透，时时刻刻折射着最美的宇宙谐波的小行星。
江离年想要送给喜欢的人的小行星。
“萤石眼”。
伊尼亚斯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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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马克瓷杯被捏碎在苍白的手指间，冷掉的深棕色液体散发着苦味，一滴一滴顺着温明的指缝落在桌上。
“还没好么！军方通话的许可还没批下来么！！”
他已经在咆哮了。
“校方很重视这件事了教授！一分钟之内，他们说一分钟之内接通！”
徐凌的声音在发抖。
这个年轻姑娘是跟随温明做项目的优秀本科生，一直都是优等生的她从来没见过这种模样的温明。
她印象里这个外星混血的教授温和有礼且富有幽默感，就算学生的论文写的一塌糊涂也不会骂人。
但这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小教授，刚刚徒手捏碎了一个足足有半厘米厚的强化陶瓷马克杯。
她正在思考其他能让温明冷静下来的方法，半分钟之前伊藤放下的座机就响了起来。
徐凌扑过去一把抓起了专线电话。
“军方专线回电！！”
她大声叫道。
温明伸手接过徐凌递过来的听筒，声音有点微微的颤抖。
“你好，NGC247军区外空间部队已经接到你关于蛀星者的报告，请提供敌对生物出现的区域，我们会尽快处理。”
听筒里传来一个没什么感情的声音。
温明稳了稳自己的情绪，尽可能清晰的报出现在他视网膜上那个小点所在的位置。
“Vivy小行星带A21区，中心区域偏东南方向，那附近有一台我校登记在册的实验机体，我希望各位能尽快前去支援。”
“好的，情报已录入，军区将马上派出星舰进行饱和式区域打击，请通知贵校机体避难。”
对方的声音仍然毫无波澜。
“饱和式？你们要杀了他吗！！他为了躲开蛀星者全频段静默了！我怎么通知他！！喂，喂？喂？！！”
回答温明怒吼的是电话断线后的忙音。
“艹！”
他没忍住一句骂了出来，又是一拳砸在桌上，那个拳头形状的凹痕更深了。
“教授，现在只能等消息，我们做不到什么的……”
伊藤妹子在旁边用她的女低音慢慢说话，她的联邦通用语说的不算流利。
“阿廖沙，给我准备一台备用机。”
温明突然这么说了一句，也许是刚才怒吼的时候用力过了头，现在声音有些哑。
“教授，你不能去A21区，你不是现役职业机师。”
阿列克谢板着脸。
他只有17岁，今年读大二，算是个天才少年，而他的父亲是五年前讨伐虫主时牺牲的烈士。
“而且你的大脑比一个单纯的机师有用很多，为了一个普通机师选择牺牲自己是非常不明智的行为。”
“闭嘴，去整备机甲。”
温明声音里带着恨意。
“教授，以上是我基于你的状况给出的建议，如果让我以那位王牌机师为主体给出结论，我的分析结论是请您不要给他添乱。”
阿列克谢的语气比刚才的电话更加冷漠。
“对方是蛀星者，如果你贸然插手他们的对峙，那位机师很有可能会因为保护您而导致死伤。”
“您的一半血统所来自的国家有一句谚语，叫作三思而后行。请您冷静。”
温明的拳头越握越紧，最后颓然松开，他跌坐回带滚轮的办公椅里面，两手撑着额头，半晌又骂了一句。
“……艹。”
“只能希望骨架能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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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档直接推到最高档产生的加速度已经远远超过了江离年之前测试过的压力极限，他不知道现在的加速度有多少G，只知道一股血腥味直冲喉咙。
这和那种精神上感受的冰冷的血腥味不同，这股味道温热，带着一丝甜味，还有一点点三十四区的味道。
虫主的触须星河倾泻一般朝他抽了过来。
它们扑空了。
伊尼亚斯拖着炽白的尾焰从触须之间掠过，冲向那张反射着黯淡白光的嘴。
江离年身边屏幕上的精神力骨架同步率正在一点点上升。
今天他出门的时候精神力监测显示是A+，最初的同步率是74.8%，而现在已经上涨到了96.5%，并且还在缓慢攀升。
伊尼亚斯的精神力骨架是温明替他构建的，同步设定值是标准的S级，最初他们是以1000为基准设计的。
结果江离年第一次上机就同步率直接冲到了113%，吓得温明立刻把设定值调高到了1200。
太高的同步率会导致骨架和机师之间的精神逆流，最差的情况下，机师的精神会变成骨架的一部分，离开机甲，机师就会变成废人。
但如果没有精神逆流，更高的同步率就意味着更好的控制性，最高的情况下，机体就像机师的另一个身体。
现在江离年就模模糊糊的有这种感觉。
同步率还在升高，98%，99%，100%。
江离年眼前的世界豁然开朗。
他双手离开了控制杆，顺手抓住了一根飘到自己身边的触须。
伊尼亚斯黑色的手部装甲握住了那根淡红色的高能触须，江离年手心传来一股发麻的微微痛感。
他手臂上肌肉鼓起，伊尼亚斯的手部动力系统开始发力，触须上开始闪耀起小小的火花。
然后那根大约有两人合抱那么粗的触须被他生生扯断了，触须断裂释放出的能量撞击到伊尼亚斯背后的外部装甲上，发出只有在机体内部才能听得到的轰响。
触须断裂的同时江离年就离开了这片区域，继续向着那个蠕动的触须攒出的身体飞去。
似乎连续断掉了两根触须给这只虫主造成了极大的困惑，它的动作一时间停止了。
它似乎在思考，身体上的无数只眼睛一同闪烁着，一只只随着伊尼亚斯的飞行轨迹转动，最终落在这个小小的“高能物体”身上。
它似乎终于理解了这个小小的“生物”是个巨大的威胁，将几条触须拧成一股，用几根这样的“鞭子”再次向伊尼亚斯抽来。
炽白高热的光芒闪过，触须在一瞬间就被从中段切碎，耀眼的爆炸之后伊尼亚斯冲出火焰，双手分别握着一柄光束军刀，全身的外装甲已经开始融化。
驾驶舱里的江离年已经全身透湿，但具有空间维生能力的作战服不会让这些汗液逸散，他现在就像泡在水里一样。
机甲外侧灼热的温度已经传递到了他的皮肤上，就算驾驶舱里面还保持着适合人类生存的恒温，和机甲共感后的神经感知也是无法屏蔽的。
同步率还在上升，并且上升速度越来越快，109%，112%，115%。
如果现在伊尼亚斯和总控室还联系着，温明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切断江离年和机甲的同步，然后紧急弹出驾驶舱。
但现在他做不到。
机甲的损管系统已经开始报警，驾驶舱内的环境光从蓝色变成了红色，急促的滴滴声吵得江离年头大。
“安静！安静！安静！！”
他双眼充血，连着吼了三次。
报警音消失了，但红色的环境光没变，头顶的报警灯依然在闪烁。
但他耳朵里还响着声音，那是悠长的门铃声，像是有哪个淘气的小孩按住了他二十六区那个家的门铃不放，发出长时间令人难以忍受的噪音。
“啊啊啊吵死了！！！”
江离年一拳砸在仪表盘上，精神逆流的初步影响已经体现出来，他感觉自己的视野越来越宽，感知扩展到了整个A21区，甚至是整个空洞星系。
同时他的精神开始恍惚，只知道切碎一切自己面前的东西。
他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这只虫子要把“萤石眼”吃掉了，要把他想送给温明的东西毁掉了。
又切碎两波触须之后，伊尼亚斯落在了虫主那满是眼球的身上。
外装甲的损伤度已经达到了86%以上，基本相当于报废了。
还能挡住一次爆炸。
江离年精神虽然恍惚，但判断能力尚且建在，他决定再挡下一次爆炸之后就抛弃外装甲，用内装甲继续战斗。
两把光束军刀刺入两只彩色的眼球，随着军刀的离开，虫主蓝色的血液从伤口喷涌而出。
巨大的太空蠹虫张开嘴，发出无声的尖叫。
然后它合上了口器。
青色的小行星四分五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