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赐》沙漠秃鹫

11、第 11 章

　　在村口村委会的大门前，有一个篮球场大小的广场，平日里是村里小孩子游乐的地方，一到有了什么重要时刻，这里就会支起棚子摆好桌椅，召集村民大伙们一起来吃一顿热腾腾的饭，热热闹闹地。
　　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地来了，他们四人在远处观望了一会，才慢吞吞过去。等到达的时候来的人几乎坐了三分之二了，就剩最靠里的几张桌子还空着。

　　第一次参加这种人不生地不熟的村里吃席，也不知道要怎么落座，在大棚外你看我我看你了一小会，终于被一个村委会的成员眼尖找到了他们，热情招呼他们进来。
　　这人姓白，也是一直以来和邓珩联系的人，不过因为事多，一直没空见面，这不刚一见面，小白好客又热情，拉着邓珩她们就往最里最大的桌子去。
　　“来来来，你们可是今天的贵宾啊，赶紧落座吧。”小白看模样像是中年人，但实际年龄却只比他们大个四五岁，个子偏瘦小，说话中气却十足。
　　终究还是年轻人，推脱不过他们的热情，坐在了主桌上，和他们同一桌的不是村里的干部就是村里最有威望的老人，当然还有小白。

　　邓珩一行人从刚来到就已经吸引了全场的目光，这一群吃席的人里面，不乏老弱病残，年轻人不多，而且大家都是村里村外的，不说全都认识，但多少也打过照面，几乎都是熟悉面孔，唯有这四位是实实在在的陌生人面孔了。
　　好奇的目光一直打量，在他们身上流转，探究，又不敢去问的眼神，邓珩压力有点大，总觉得身后被几十双眼睛盯着看，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
　　不过好在没多久，菜就开始陆续上桌了，也转移了大部分人的目光，邓珩暗暗松了口气。

　　菜齐了，人也坐满了，有些小孩子已经开始开始吃上了，坐在小白旁边的中年人起身，拿着酒杯先是对着邓珩四人笑了笑，徐徐开口：“大家在动筷前先听我说两句话啊，在大家面前的这四位，是从江大来的大学生，是过来拍摄记录我们村里的文化的，大家隆重鼓掌欢迎。”
　　他是村里的郑书记，人老实得有些死板，但是却对远来的客人很是尊敬。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四人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本来大家就或多或少留意他们了，现在更是被大家当成动物园的动物一样观看了。
　　小孩子们也就多看了两眼，就马上被别的事物吸引注意力了，年长的人纷纷把目光放在主桌的邓珩他们身上，不时低声议论着什么，窃窃私语。

　　“大家一起举杯，让我们一起欢迎他们的到来，也感谢他们对我们石村的文化感兴趣，以后我们成了'网红村'了可要记着是他们的功劳。”
　　“不不不，我们可不是……”
　　解释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哄着举杯的人打断，在大家的注视下，咽下了一小口酒，默认了郑书记的话。

　　风似乎大了一些，呼啸着来，又呼啸着走。不过再冷冽的风到这里也得转个弯，饭桌上的热闹硬是把冬天的寒冷都给压了下去，在碗筷和酒杯碰撞中只剩一股热腾腾的烟雾，散在人们呼出的嘴里。
　　石村虽然是比较原始一些，但是某种时刻里，在这样聚集起来的集体，有着最强烈的纽带联系在一起，延续着传统文化。
　　在大城市里人情味很淡，住在隔壁的邻居一年也难碰上个面，相互交谈几句，但是在石村这里，人与人的关系被无限拉进，紧密扣在一起。
　　这一顿饭他们一开始只抱有来凑个热闹的想法，但在此时此刻，四个人仿佛融入了这里，成为石村中的一员，感受着集体的温暖。

　　酒席结束，村民大伙四散开来，身后仅剩的喧嚣仿佛是黑暗里唯一的火光，在这一片山间闪烁跳动，越走就离火光越远。
　　农家大锅菜新鲜又好吃，好酒好菜都放上桌来招待，热情得四个人有些招架不住，一时兴起被灌了一些他们自己酿的米酒。
　　热菜和温酒下肚，全身都发热起来，终于意识到他们的酒量很一般，赶紧叫停了不敢再喝下去。
　　微醺之间，他们也像席间的大家一样，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加入沸腾的人声里。

　　突然间，陈宇杰举起手里的杯子，低低喊了一声：“祝我们大家顺利完成毕业作品，成功毕业！”
　　酒杯里面只剩下几滴酒，就当助兴，其他三个人很是配合地和他碰了杯。
　　一开始他们对抽到的这个选题是没什么信心的，冷门，有用的资料也不多，但是来到了这里以后，在拍摄采访中渐渐感受到了传统文化发散出来的魅力，是一种沉淀的美，一种无法用任何东西来替代的，独一无二的乡土民俗。
　　他们一边感慨着美，一边记录着美。
　　图片，文字的意义远不止于此。

　　“我说，这次以后大家就毕业了，你们以后都准备干啥啊，有想法了吗？”
　　孟梅托着下巴，含含糊糊地说：“我这个人也没什么大的志愿，毕业找工作赚钱，就随着社会大流走呗。”
　　陈宇杰：“你瞧你那出息。”
　　“干嘛，不然你说啊？”
　　陈宇杰兴致勃勃开口，话在嘴边绕了好几圈，说出来却变成了认同：“算了，我觉得你说的也挺对的，大家都是普通人，到了年龄该干嘛干嘛呗。”
　　孟梅和陈宇杰难得头一次相处得这么和谐，两个人笑嘻嘻地击了个掌。

　　何景耀说：“我……我家里想让我回去老家那边找个安稳的工作，我倒还没有想好，想等到实习结束了再看看。”
　　陈宇杰拍着他肩膀：“没事啊，咱俩可以一起去找，我们一起努力呗。”

　　邓珩没有说什么。
　　孟梅托着腮说：“不过以老师和你的关系，还有咱导员，说不定她们有什么推荐的好去处会给你介绍的呢，毕竟你这么厉害。”
　　孟梅戳了戳邓珩的脸颊，手感很不错。
　　邓珩笑着说：“走一步算一步，不确定的事情还是不要胡乱想了，增添烦恼。”
　　有关于理想和未来，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没能商量出个什么结果来，说说笑笑带了过去。

　　风刮过，没觉得冷，身子还热乎，四个人歪歪扭扭走着回住处。
　　孟梅举着手机，瞧着黑漆漆的天空嘟囔着：“天气预报说一个小时以后会下雪，可是我怎么看也看不出来啊。”
　　陈宇杰：“你还在记挂着下雪呢？”
　　孟梅：“对啊，新的一年第一场雪耶，多有意义啊。”
　　大家伙吸了吸鼻子，虽然身体暖，但是风这么吹着还是免不了四肢有些冰冷。
　　“没想到居然是要和你们看新年的第一场雪。”
　　陈宇杰：“我们怎么了？”
　　孟梅摇头：“没有啊，第一场雪我一般会许愿，我只是怕你们觉得这样太幼稚了。”
　　“也还行吧，要是你求求我的话，我就把我的愿望分给你，怎么样？”陈宇杰贱兮兮挑眉问孟梅。
　　孟梅嫌弃抽出手来就要拍在他身上，陈宇杰往前跑了两步，孟梅赶紧追上，两人嘻嘻闹闹。

　　何景耀和邓珩在后面并排走，注视着前面闹腾的两人。
　　何景耀：“我还是第一次单独和女生看雪。”
　　邓珩：“怎么就单独了？他们不还在前头呢嘛。”
　　“他们在前面闹了，现在路上就剩我们俩了。”何景耀低头笑笑，问：“你待会想要许什么愿？”
　　邓珩怎么知道，于是她随便扯：“不能说。”
　　“哦对对对，说出来就不灵了是吧，我知道的。”

　　路灯的光不亮，打在地面，沿着曲曲折折的小路一直往前。
　　安静的夜，本该这样悄悄度过。
　　邓珩走着走着，摸了一把口袋，然后站在原地，重新把身上带口袋的地方都摸了个遍。
　　“怎么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邓珩还得如实说：“我手机没在身上。”
　　今天一天她都没空看过手机，直到刚刚才发现。

　　“丢了？你想想最后一次见是什么时候？”
　　邓珩回忆了一番，最后得出结论是，在给面具上色的时候从兜里掉出来一次，她就顺手放在桌子边了。
　　何景耀：“明天再拿了，今天就算了吧。”
　　邓珩想想还是摇头：“不了，我还是现在去一趟吧。”
　　“我和你一起去吧。”
　　邓珩拒绝：“不用，你们先回。”
　　“可是你一个人……”
　　他们才刚走出来不久，刚才邓珩在席上见到了余望山，他也是差不多在那个时间要走，他应该没走多远，现在回过头去说不定还能碰上他。
　　这里离他家不是很远，邓珩插着兜往后面跑去，刚好看到那人转了一个弯消失的身影。

　　“我看见他了，没事的，你们回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