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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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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小集体,好像有种连风都变冷了些的错觉。
邓珩裹紧大衣,双手插兜里保存仅剩的热度,气息不是很平稳。
紧赶慢赶终于被她追上前面的人影了,邓珩松了口气。
“余师傅!”
余望山看着跟过来的人,脸上难得露出一丝震惊。
“不好意思余师傅,我手机落你那里了。”邓珩先说明来意。
“哦。”
速度慢下来,换成和他一样慢的步子,邓珩和余望山并排走回去。
余望山拉开门,让她进去。
而后屋子里灯光亮起来,院子就要昏暗些,邓珩摸到了她的手机,孤零零待在桌子上。
旁边就摆放着他们的面具成品,刚才全黑没注意,现在有了一点光亮以后乍一看,邓珩“哎呦”一声,被自己的面具吓一跳。
回过头余望山在看着她,他刚刚弯下腰去收拾脚边堆着的杂物。
邓珩有些尴尬地笑笑,对方却没有搭理的意思。
他把东西收拾好了,又一个一个拿出来,最后从箱子里掏出一块木板,看他样子是要刻面具?
这大晚上的。
气氛有点安静,邓珩脑子一热,随口说了句:“余师傅,这么晚了你还不休息啊?”
没听到回应,邓珩抬头,余望山站在她面前几米远的地方看着她,手里还拿着他的木料。
当然,也没打算回答她。
邓珩莫名的有些来气,把手机塞进口袋,抬头和他对视:“余师傅,虽然我们大家是合作关系,不要求你十分地配合,但是也请你不要总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行不行。”
余望山站在台阶上,人本来就高,这下看着她,像是俯视一般,女孩不知道是被风吹红了脸还是酒气显现,面颊两端有两股红晕,即使灯光昏暗也依旧明显。
这个姿势不对。
邓珩想着想着有些生气,她不想落于下风,走上前两步,站上了台阶,和他站在同一高度,但是身高的悬殊还是摆在那里,邓珩依旧得微仰着脖子看他。
余望山还是一言不发,双眼像是融进墨水里一样,浓厚得分辨不出来其他的色彩。
他不想和不清醒的人理论:“东西拿完了吗?拿完就可以走了。”说完用手指着门口。
这是明晃晃的逐客令。
其实这时候邓珩就应该离开了,但是此刻她好像上头了,她一动不动。
这些日子相处以来她都只是觉得余望山有些难以接近,不过人不坏,特别是拍摄过程中也会有解答疑惑,但是为什么偏偏对自己,他明明对别人都一副友好和善的态度,但是回忆自己和他的相处,她反倒觉得他多少有点针对自己。
是了,就是针对。
从一开始的便利店里,他就没给过她好脸色。
“余望山!”邓珩又上前了两步,两人的距离缩短中间隔着的水雾似乎散去了一些,她看清了些他乌黑的眼眸。
“我到底怎么你了,从我来你就对我不理不睬的,打你电话不接,找你脸色又冷得跟冰块一样,还吼我,这些我都可以算了,我好声好气和你说话,你还是这样的态度。”邓珩再迈一步,近到她能感受到他呼出来的气体,热腾腾,和他完全相反。
“就连村口的鹅你对它的态度都好过对我的。”
她一定是醉了,邓珩心想。
她明明不是计较这些事情的人,但是从刚才她开口的时候她才发现,对于这几件事她记得一清二楚,甚至连细节都记得,她倒是想借着个机会问问看,他到底对她有什么意见。
距离近了,邓珩仰头的幅度自然大了些,这下不止脸颊红,眼眶带着眼尾,都有淡淡红晕,可偏偏她的眼神在咄咄逼人,似乎一定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一样。
两个人在昏暗的院子里无声僵持着对峙,这个点周围没有一点声音,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绵延起伏。
久到邓珩开始觉得脖子酸。
“我又不是长得跟个鬼一样吓人,有必要这样对我吗?”
邓珩鼻头也红,这之前情绪太激动了,她吸了吸鼻子,开始觉得有点冷了。
末了,余望山轻轻扯出一丝笑容弧度,却不像是在笑,眼底没有这一份情绪。
在这一刻,他眼底是清醒和平静。
“你醉了。”他给出当下最正确的回答。
被揭穿的邓珩难得有一丝退却之意,本来她是不太清醒来着,但是刚才这一闹,她算是完全清醒了,同时也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不过话都已经放出去了,她现在骑虎难下了,依然倔强着昂着头等待。
正好她也想知道他的回答。
余望山收回嘴角的上扬,看着邓珩眼睛:“好吧,你说得没错,我可能态度确实不怎么好,以后不会了。”
还以为他会说什么,结果就这?
邓珩没管他,一股脑把自己想说的话都说出来,情绪波动有点大,再加上喝了点酒吹了风的原因,一下子脑袋有点缺氧,于是不管不顾蹲下来。
余望山看着这个离谱的女人,大半夜来这就是发疯来了?
见邓珩蹲着辛苦,他拖来一把椅子放在她脚边,示意她坐。
平复了好一会情绪,邓珩也终于清醒回来了,坐在椅子上一扭头差点被吓到,她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再加上耷拉着的脸,还真挺像个女鬼的。
想了想,她默默收回自己莫名其妙的脾气,乖乖坐着。
余望山不知道从哪里也找来一张椅子,坐在她面前,往她手里塞了一杯水,还温热着,捧在手心里正好合适的温度。
他的话很平静:“我没对你有意见。”
“那你在便利店里,在这里,还有刚刚,对我的态度不像是没有意见的样子。”
余望山语塞,最后憋了一句:“我态度是有点不好,以后不会了。”
“我为我之前的态度和你说声抱歉。”
邓珩一时愣住,余望山的态度转变得有点快,快到她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于是双方又回到有些尴尬的氛围,余望山望地面,邓珩看着黑夜。
突然眼前出现一片白色,两片,然后是越来越多,整个黑夜被无数的白点所分割,流动的白将乌黑的夜当做背景板。
下雪了。
邓珩抬手,雪花落在她的手心,随之融化。
又有更多的雪落下来,密密麻麻的,没一会就盖住了她的掌心。
没想到这新年的第一场雪,竟然是和余望山一起看的。
邓珩看呆了,注意力完全被转移,之前还在讨论的态不态度的问题,现在全都抛之脑后。
她眼里只剩下纯白无暇的雪,漫天飘零的雪,无边无际的雪。
四方院子里,两人一起抬头,看着雪花慢慢飘下来,落在地面,落在桌椅上,落在她和他的衣服头发上。
她在雪中和余望山的对视,是在他们相遇以来最平静的一次,两个人都没有带任何的情绪,就这么看着对方的眼睛,看到了倒影里的自己。
突然之间,此时此刻,她想她应该是忘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