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样很好》欧慢

4、04

　　林檀清走过来，手自然搭在许洛宜的肩膀。抛开她对乔施音的态度来说，她的心情还是不错的，今天说话声音都几度柔和。
　　“炒好菜了，什么时候开饭？”

　　许洛宜没急着回应，而是洗好包烤肉的青菜给它们放在架子上，沥着水才是回答林檀清的话。

　　“随时都可以。”
　　“好。”

　　林檀清得到答案之后举着锅铲回头走，但走之前还看了眼正在烤肉的乔施音，又以说教式的方式跟乔施音说：“这肉都没熟就放在炭火微弱的地方，等下一家子都要被你烤的肉闹肚子。”

　　乔施音只装做没听见，继续烤着肉。而林檀清见乔施音似乎不听她的话，直接走过去拿起另一个烧烤夹，上手将乔施音放在旁边的肉夹到炭火旺盛的地方。
　　不忘加一句：“都说了放炭火旺盛的地方。”语气比上一句听得着急。

　　从这一点就看出来，乔施音没什么自主权，在旁边的李敬随和许洛宜看得一清二楚。

　　此时这边气氛显见的压抑，许洛宜尽收眼底，轻轻拍了下李敬随的手背，让他试着过去缓解一下气氛。李敬随接收到母亲发出的信号，拿起架子上的几片生菜，走过去。

　　“阿姨您别担心，我来以身试毒。”

　　乔施音没说话，知道李敬随的意图，于是用夹子指了指晾在旁边的肉，而那些肉正是未被林檀清“制裁”的。

　　李敬随二话不说夹起放进生菜里包好。

　　这一举动被林檀清看见，匆忙制止道：“小随！这肉一看她就没烤熟，你先别吃，等会儿闹肚子可不好！”

　　然而李敬随在林檀清话音落下，不顾烤肉的火烫，一股脑塞进嘴巴，味都没吃出来就一个劲夸。

　　“这肉好吃啊！”
　　“乔施音，想不到烤肉你可是一绝。”
　　“要我烤肉可劲柴，下一块偷偷给我多放点辣。”

　　乔施音听着满意中带着点怀疑。这是她第一次烤肉，却被李敬随浮夸的演技吹的天花乱坠，她都快不好意思，只能连连应下：“好好好，我现在就给你加点辣。”

　　“谢啦。”

　　李敬随夹着乔施音特意加了厚重辣椒粉的肉块，放在生菜上，又是不管是否烫，往嘴巴里使劲送。

　　在一旁串着韭菜的许洛宜看儿子这般用尽，无奈摇头揶揄：“李敬随，你吃东西不嚼的吗？”

　　来自亲妈别具一格的吐槽。

　　乔施音把烤好的肉放进餐盘，李敬随端着这些被林檀清说没熟的肉，在林檀清跟前晃了晃，说：“阿姨您尝尝吗，您女儿烤的肉是好吃，不柴。”

　　林檀清摆摆头，给自己找个台阶，“不了，我更喜欢吃柴点的。”
　　“这样子呀。”李敬随又拿了块肉吃，说话都含糊不清：“阿姨那我把肉放进去，您要是吃就在桌子上，太多我们几个吃不完，我爸也不在家。”
　　“好。”

　　此时林檀清这回终是进到屋子里，李敬随出来后也拿了个夹子陪乔施音。
　　这回的李敬随倒是安静不少。

　　良久，一向沉默的乔施音，对李敬随主动开口答谢：“谢谢。”
　　“小事。”

　　李敬随放下夹子，去拿了烤串放在上面。现在天色渐暗，院子没开灯，此时亮度最足的只有烧烤架。

　　火光映在李敬随的侧脸，微微弱弱，模模糊糊。

　　“你……”乔施音指了指李敬随被炭上了层黑的脸。

　　李敬随手背随意擦了擦，别过脸让乔施音再看看，“还脏吗？”

　　越擦越脏。

　　“你看看手背。”
　　“手背？”

　　吸口凉气都要呛一嘴烟。这不是他想看到的，多半是不久前加炭火手背蹭上黑炭，院子太暗就没怎么注意。

　　乔施音说：“你要不去洗把脸？”
　　“不用。”李敬随只是拿纸胡乱一擦，接下来的话格外欠揍：“这样也挡不住哥的帅气。”

　　这句话没把乔施音无语住，反倒是把一旁准备进门的许洛宜给无语到翻个白眼，毫不留情吐槽：“你又什么毛病李敬随，赶紧收拾收拾吃饭去，你看你那脸比家里炒锅锅底都脏。”

　　许洛宜说完就走了，留下在炭火前被黑烟熏得分不清方位的李敬随独自凌乱。

　　李敬随仰天尬笑几声便正常不少，要面子地说：“我妈这是嫉妒我这张俊俏脸了。”

　　乔施音附和他的话点了个头，失神地看向许洛宜刚才离开的方向，情不自禁开口询问：“你跟家人一直都是这种相处状态吗？”
　　李敬随挑眉，“嗯，是不是很欠。”

　　乔施音却没正面回复这句话，只是摇头岔开话题：“烤太多也吃不完，就这些吧。”说着端起几个盘子站起来。

　　“我来端。”
　　李敬随稳稳接过乔施音手中的几盘烧烤，看着炭火说:“把火灭了就进来吃饭吧。”
　　“好。”

　　院子现在只有乔施音一人，不知是否不想这么快去面对林檀清，以至于在这个不大的院子里转悠了许久，等炭火扑灭后，院子是彻底暗下。
　　可今天月光很亮，很平静。

　　.

　　饭桌上，乔施音坐在林檀清身边。她不敢去看林檀清的脸，因为知道林檀清气没消。

　　许洛宜见乔施音一直埋头吃饭，于是给她夹了个鸡腿热情地说：“多吃菜阿音。”
　　一边的李敬随见状也嚷嚷着要许洛宜给夹，许洛宜差点两根筷子就要往儿子头上敲，还好控制住手。

　　“谢谢阿姨。”乔施音说。

　　许洛宜面对乔施音，脸上带上笑容，声调也不自觉因为乔施音的声音轻轻的，放低了些：“没事阿音，吃吧多吃点，瞧你现在多瘦啦。”说着看向林檀清，也客气道：“檀清你也多吃点，瘦了，你们俩都瘦了。”

　　林檀清夹了块烤肉说：“吃着的，你们也吃。”

　　碍于明天两人还要上学，这场久别重逢的饭没吃太久，因为剩下的东西太多，许洛宜让林檀清拎了点回去。

　　几人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临走时，李敬随叫住乔施音，给乔施音塞了张纸。不等乔施音问，他自己就勾唇笑的意味深长，“好东西，你到家看。明早见。”
　　“明天见。”

　　由于实在想不明白是什么，乔施音早已将李敬随的话抛之脑后，走到半路就打开这张纸，毕竟跟还发着脾气的林檀清走一路，不干点什么就这么干走回家会很尴尬。

　　当打开纸张，映入视线的是数学题的两个答案，更可以说是她最近一直苦苦琢磨的那道数学题的答案，李敬随甚至一笔一划在旁边密密麻麻写下自己的解题思路。

　　乔施音看得出神，全然不知林檀清已经停下，甚至带着怨恨般瞪着她，在后面吼了声：“你成心看我出糗是吧？”

　　乔施音止住脚步，没回头。此刻感觉后背完全没安全感。

　　林檀清气势汹汹走过来，这次说的比上句话肯定：“你就是成心看我出糗！”

　　“我又怎么你了？”
　　乔施音忍无可忍转过头道。可就是这个转头，林檀清也正好走到她身后，急切地给她一个巴掌，毫无征兆。

　　声音清脆响亮，在这个安静的小村镇格外刺耳，隔壁的声控灯被吓得响彻整个楼道。

　　林檀清急得胸口起伏，一把揪住乔施音的耳朵厉声地说：“故意让我出丑，他们都站你这边。”

　　乔施音挣脱开林檀清的手，退后好几步，眼含泪光但没哭出来。她委屈地说：“是你胡想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好之后拿我出气！”
　　乔施音说完但不想听林檀清接下来的话，捂着嘴跑回家，反锁好房门。

　　但乔施音这些举动更加惹怒林檀清。

　　林檀清紧随其后，怒气直升，冲到乔施音门前发泄般猛踹几脚，咄咄逼人道：“你就跟你那个爸一样，一无是处！什么都不是！我他妈就是养了头白眼狼！”
　　“你有本事这辈子都躲在里面别出来！学你也别上了这样的话，有哪滚哪！”
　　“李敬随他们一家不是很欢迎你吗？你就去他们家，他们把你当宝供着！”

　　林檀清滔滔不绝在门口吼了很多，直到应该是自己感觉到累，才不舍罢休。

　　房间里关着灯，乔施音抱膝缩在墙角，心脏每次都不受控制，随林檀清的一字一句缩紧，直到林檀清长达半个多小时的语言羞辱停止后，心脏才逐渐平静。
　　可每当房间外传出什么声音，心脏还是会不自觉紧提。

　　不明白为什么林檀清会变成这样，今天听许洛宜说，两人之前是一个班的，而林檀清是班里最温柔学习成绩最好的那位，长得也很漂亮，不单是自己班，就连隔壁班的男生都会过来看几眼。

　　乔施音没听进去什么，只阶段性听见许洛宜说林檀清的温柔，把林檀清的温文尔雅说的无暇，就好像林檀清一直都是这样的人一般。

　　只是现在的林檀清算得上温柔，可这份温柔永远都到不了乔施音身上，这是乔施音所想。

　　从有思想开始，乔施音就没见过林檀清对自己有多温柔，话没问几句便是不耐烦，好像林檀清的不耐烦才是真实的。

　　对外面，林檀清是会温柔，可乔施音却很不理解，为什么一到她这，就通通变质。

　　就像她今天问李敬随，“一直跟家人是这种相处方式吗”，李敬随回答虽然很欠，但眼中的幸福是藏不住的。

　　她就很羡慕李敬随的家庭，父母可以随时随地开玩笑，一起相处也不会觉得尴尬或者是不自在，更别说对父母说出亲昵的昵称。

　　肉麻的昵称在她这里都是禁词，这些词似乎永远都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乔施音不去再想这些事情，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她吸吸鼻子，拿上睡衣走进浴室，丢下的烦躁被一扇门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