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难囚》不仄言

14、拿凶犯

　　“既然嘉和郡主都这么说了，我倒确有几个问题需要郡主解答。”

　　楚渊做事那也是出了名的老练，他今日虽说是带着衙役进的门，但说辞很委婉，既没摆脸色，亦没说要抓人，只说是随便问几句话，要个交代即可，若是他们齐家不应，倒是显得不通情达理了。

　　齐非晚自是不会让他如意，直言道：“二殿下请讲。”

　　此刻她正优雅从容地看着楚渊，这份淡定与一旁心急如焚的齐桓形成了对比之态，也让对面的二皇子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楚渊眼下已经后悔自己的草率行事了，这姑娘明摆着就是一副尽在掌握的姿态，反倒让他有种被人丢进逼仄狭小的房间内毒打了一顿的窝囊感。

　　但事到如今他就是骑虎难下也得硬下，否则便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这么想着，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嘉和郡主，今早城西老宅内发生了一桩血案，死了七个人，手段极其凶残，而这一位。”他抬手指了指一旁眼神躲闪的男子，“他是昨夜唯一的活口，府衙官员问话之时，他说昨夜见到了凶手真容。”

　　边说还边瞧着齐非晚的反应，想从她那张过于平静的脸上找出些许裂痕来。

　　齐非晚不禁暗笑，她原本心中还有几分疑虑，不是很踏实，如今听了楚渊的话，倒是可以把心放进肚子里了。

　　想想他也是自作聪明，原本照实了问话即可的事，他非要故弄玄虚着说半分留半分，还不全是实话，硬是暴露了自己也知道的不全这件事，实是说多错多啊。

　　齐非晚在瞧出他也是走一步看一步后，话说得更直接了，“哦？那二皇子的意思是……他指认的凶手就是我喽。”说完目光还直直盯向了那男子，好似特意让他瞧仔细了一般。

　　楚渊瞥了一眼左侧的手下，见他眼神躲躲闪闪，愈发心虚，已知今日是被他害惨了，只得硬接道：“这个自然不会，王府家风如此正派，郡主怎会是那种人。”

　　眼见风向不对便开始拍马屁，顾左右而言他，这个二皇子倒是很懂得审时度势嘛。

　　齐非晚又将目光落回到他那处，故作不解道：“那二皇子的意思是——？”

　　楚渊淡淡一笑，“这瞎了眼的东西说昨夜行凶的是位红衣女子，还说听见那红衣女子与郡主有旧，亲眼见着她飞进了王府的院墙，当时很多百姓都在，我若不来装着样子问上一问，难免要落一个徇私的话柄，郡主也会平白污了名声，这才前来一探究竟的，既然郡主坦荡，我回去便收拾了这该死的人牙子。”

　　言罢欲起身，对着上座的镇南王行了一礼，“叔父，今日是淮安打扰了，待处理了眼下这桩案子，改日定登门赔罪。”

　　他们原本就没闹出什么太大得不愉快，楚渊话已说到这个份上，齐桓也只能笑着回道：“这说得什么话，夜防司和衙门例行公事而已，再者说，二殿下也是为蓁蓁的名声着想，何来赔罪一说？”

　　齐非晚听见自己老爹说着这番贴心的虚话，心中不免觉得好笑，也跟着凑了个热闹，“是啊，二皇子一心为了蓁蓁，齐家若是还有不满，岂非是太不识好歹了？”

　　楚渊被他们父女这两句话吊得不上不下，实在难堪得很，王府他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转身狠狠瞪了那人牙子一眼。

　　也不知那人是太害怕了还是怎么着，突然抱紧了楚渊的腿，大喊道：“二殿下明鉴啊，草民是亲眼目睹那红衣女子进了王府便再未出来的，她还受了伤，只要您去搜，那凶手必定是跑不了的。”

　　齐非晚闻言在心中笑得极为放肆，也不管齐桓和楚渊一变再变的脸色，忙将话接了过去，“二殿下，您看这人牙子非咬定是我窝藏了人犯，若是就这么将他带回去处置了，想必他定是不服，您不如就带着他将这王府的角角落落都搜上一搜，倘若真搜出人来，蓁蓁愿随二殿下走一趟夜防司，绝无怨言。”

　　楚渊此刻连当场杀了那人牙子的心都有了，可碍于场合不对，他还是压下心中的愤怒将人一脚踢开，“你一个有罪在身的犯人，也敢口出狂言要搜王府，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齐非晚却是打定了主意不让他“空手而归”，立刻开口劝道：“二殿下何必动这么大的火气，您也说了，他就是个死刑犯，为了个死刑犯动这么大的怒火，回头伤了身，可就不划算了。”

　　她在提及死刑犯时还特意加重了语气看了那人牙子一眼，结果他果真因为恐惧而乱了方寸，跑到院中大喊道：“王府窝藏杀人凶手，今日若不严查，那便是皇家包庇权臣，天理何在？”

　　楚渊气得几欲吐血，立刻给夜防司的人使了眼色将人制住，还点了他的哑穴，以防其再胡言乱语。

　　“叔父，淮安这就将人带走，还望叔父莫要将这些疯言疯语放在心上。”

　　齐桓也觉今日的事闹得有些不成体统了，想快些将他们打发掉，免得让齐家沾上什么不好的传言。

　　可齐非晚却抢先一步冷言道：“二殿下今日闹出的动静，外面的百姓这会儿估计都已经传开了，若是您不搜上一搜，我齐家这窝藏的罪名不就坐实了吗？”

　　楚渊当即便有不好的预感，咬牙问了句，“郡主此话何意？”

　　还未等她回答，门外夜防司的人便来报：“殿下，门外不知何时围观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具是在说殿下英明，查出了王府窝藏凶手，等着您将犯人捉拿归案。”

　　楚渊的脸色瞬间沉得吓人，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自己此行是被这佛口蛇心的小丫头给算计了。

　　“好，今日之事确因我而起，自然也是要由我来还郡主一个清白的。”

　　说着便命手下准备搜府，“不过既然是还郡主清白，那便搜一下郡主的院落即可，王爷意下如何？”

　　若是换做平时，齐桓是绝对不会同意让人去搜女儿闺房的，但今日不同，他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但却是能看出事情的走向都是齐非晚引导的，既然如此，他必定是选择相信齐非晚的。

　　楚渊从一开始就没想着自己能在她院落里找出什么，简单叫了几个人就往扶摇轩快步走去。

　　只是路上的时候意外碰见准备出府的温幼白。

　　“站住。”楚渊一声厉喝，“你是什么人？”

　　温幼白的容貌气质一看就不是府上的丫鬟仆人，甚至京都最热闹的万华街上都少有人能及，此刻虽是极为低调的打扮了，但还是被楚渊叫住。

　　听到喊声，温幼白的面上有一瞬的凝固，但旋即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淡漠回道：“大夫。”

　　齐非晚不紧不慢的走上前解释道：“二殿下，这是城西济世堂的堂主，今日来我府上看诊，被您打断后，我便让她先回去了。”

　　“济世堂？”楚渊神色讶然，“济世堂堂主不是从不看诊的吗？”

　　齐非晚看了温幼白一眼，她立刻回道：“济世堂从没有不看诊的说法，只是从前我一直遍访各地，寻找草药，从未在京城久居过，最近正好回来，便来王府出诊。”

　　楚渊冷哼一声，“郡主还与名闻天下的济世堂有交情？”

　　齐非晚听着他阴阳怪气地问话也不恼，只照常答道：“从前温堂主在泉州采药时为我所救，不知这算不算是殿下口中的交情？”

　　楚渊不答，随即又问：“既然是找了大夫，那不知郡主是治得什么伤？”

　　这时一旁的齐桓终是忍不了了，冷言道：“我儿受的什么伤二殿下不清楚吗？”

　　这突如其来地一问是齐非晚都没料到的，她想着齐桓应是不能确定此事到底与她有没有关，因此不会对楚渊太硬气，她这才事事都抢在齐桓前面开口，免得让他为难，却不想齐桓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冷言质问了楚渊，倒是让她意外地愣住了。

　　楚渊这才想起不久前柳黎两家与齐家的恩怨，因着此事，他的母妃和皇后都被冷落，连带着他和太子都看了父皇好几天的脸色，反而是让楚言那个小崽子得了便宜，在宣政殿得了父皇好几日的亲自教导。

　　这个教训让他记忆深刻，眼下却因为齐桓的一句话让他重新想起，他心中莫名升出一丝退意。

　　“叔父说笑了，郡主既是有伤在身，找大夫前来医治也属正常，是侄儿唐突了。”随后又客气地补了一句，“温堂主请便。”

　　齐非晚看了一眼院门口，示意她先走，温幼白不慌不忙地向齐桓施了一礼后才转身离开，岂料那个被一同带来指认的人牙子却在这时突然开口指着温幼白道：“二殿下，昨夜小人看见的红衣女子便是此人。”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温幼白，连她自己都停住了脚步，回头望向了那个指认她的人。

　　齐非晚暗道不妙，温幼白的身形与她相似，这人莫不是怕找不出凶犯自己会丢了性命，因此故意寻了个看着像的胡乱攀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