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共天涯》乜是

6、第六章 洗牌

　　虽然宫栎与汪芩素无交集，但身为木添茗的“榜一大哥”，宫栎对汪芩可谓是“恨屋及乌”。
　　“不是，荣总，汪芩不是黑料满天飞吗？怎么跟没事人似的还能参加真人秀呢，况且她那选秀节目不是没比完吗，《偶养》能给她放出来？”
　　荣珍扶了扶眼镜，抬头撇了眼连珠炮似的宫栎，“以前怎么没看你这么关注别的女明星过？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宫栎喝了口保温杯里的毛尖，抿了抿嘴，“刚好最近电影杀青，比较闲……” 闲字还未落尾音，宫栎便意识到祸即将从口出，因为一旦荣珍发现自己闲下来，就会给她安排各种各样的事情，美其名曰“充电”。
　　和鲲鹏的压榨艺人的操作不一样，荣珍给她的“充电”方式五花八门，比如让她参加表演工作坊、品酒课程，或是让她去商学院上课……荣珍不仅如此要求宫栎，她还严以律己，因此宫栎并不能反驳什么。
　　毕竟总而言之，一句话，“对她好”。
　　宫栎将“闲”字默默闭麦撤回，紧接着说：“不是，你不是总让我关注一下娱乐圈吗，以防参加颁奖仪式的时候，这个不认识，那个也不认识，闹笑话。我这不是听您的，经常去热搜看看现在都哪些小朋友比较出名…… 话说回来，跟这号人物参加一个节目，我都有点害怕，咱能劝劝王导吗？”
　　“宫大小姐，你这是在耍大牌吗？” 荣珍没好气地呛了宫栎一声。她以为宫栎拒绝的原因，是看不上汪芩，因为汪芩是选秀节目出来的新兴偶像，跟宫栎这种实力派不是一个路数的。
　　这么想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邀请来的三位男艺人，都在自己的领域有拿得出手的作品。
　　靳文，60 后著名香港歌手。别说宫栎了，连荣珍都是他的迷妹，他的粤语歌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基本上 00 前出生的都会唱他的成名曲。靳文曾经也给宫栎的最佳女主角奖项颁过奖，两个人虽然交集不深，但也算是朋友圈的点赞之交。总的来说，王导之心，路人皆知，这是把歌坛常青树靳文和影坛顶流宫栎当作他节目收视率的摇钱树了。毕竟荒岛求生节目，覆盖的观众群体更大，靳文负责吸引年长一些的观众，而宫栎的受众则相对更年轻一些，互不冲突，互相补充。
　　同样，宫栎跟Steve Chen也算是旧相识了。他是美籍华裔演员，在宫栎刚出道时和她合作过一部动作片，出演男 N 号。但他为人踏实低调，一直默默磨练演技，近年来勇闯好莱坞，几部新片表现相当不错，也入围了国际大奖的提名。
　　那个路程，宫栎则不太熟悉。但荣珍听王导说他是最近火爆全网的街舞综艺卫冕冠军，擅长popping。虽然不是标准意义上的帅哥脸，但一身精瘦腱子肉，对肌肉的控制能力超群。荣珍想，王导选角肯定有他的道理，毕竟求生类节目，需要一个体力好些的来镇场。
　　关于偶像剧演员滕岚的加入，荣珍一点也不意外。
　　滕岚是梦幻映画的当家花旦，梦幻映画司如其名，专注于制作近些年流行的偶像剧，他们擅长以无逻辑但看着很过瘾的剧情为爆点，配合策划团队打造旗下艺人人设，让观众代入为止疯狂。滕岚则是这种经营模式下的成功产物，她的人设是知性优雅文静女，学识渊博、有内涵品味。
　　但此前荣珍在做制片时，与滕岚打过交道，私底下和观众熟知的形象天差地别。荣珍也不知道王导有没有做好背调，但她听说梦幻映画为了滕岚能参加节目，背地里下足了血本，估计也是看破了现在偶像剧市场竞争激烈，想给他们家王牌艺人另辟蹊径，拼出一条血路。
　　宫栎听到荣珍质问她是不是在耍大牌，胸口像是被堵住似的，她压抑着心中的怒火，摆手示意让其他团队成员先行离开会议室，然后回应道：“荣总，你最近看新闻了吗。这个汪芩塌房了。劈腿快劈成八爪鱼了，还在宿舍偷拍室友裸照，黑料数不胜数。不是我在耍大牌，我实在是理解不了，这种品行的艺人，怎么还能像没事儿人似的，出来参加综艺节目？”
　　荣珍听完惊出一身冷汗，她混迹圈内多年，听过很多男艺人塌房塌得这么彻底的，但很少听说有刚没几天的女艺人，还没发芽就被扒得底儿朝天的。她拍拍宫栎的肩膀，“你等会儿我，我给王导打个电话。”
　　荣珍边拨通王导的号码，边走出会议室。宫栎无奈地看着荣珍的背影，心里直犯嘀咕，小姨现在业务能力也不行了，网上冲浪速度都没她快，艺人背调都没做好就拉她开会呢。她低头打开微信，又好气又想笑。鹿兮拉了个群，群名叫“我不想当传话筒，你们自己聊”。
　　鹿兮将交给她的任务，成功外包给了自己的徒弟 Lucas，建群之后，把 Lucas 向她汇报的聊天记录，一齐转发到了群里。宫栎修长白皙的手指一边划着屏幕，心里一边暗暗赞许，Lucas 果然是懂自媒体营销的一把好手，把煽动舆论这一套摸得透透的。
　　“需要我做什么？” Lucas 的请求帮忙的消息发自一个小时前，宫栎刚刚看到，便立马回复。
　　没想到 Lucas 居然秒回，“我跟那个小妹妹说我认识很多媒体和营销号，是想让她安心，但其实我只有一个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在做这行，想要打舆论战远远不够。您在圈子里人脉广，不知能不能帮一把引荐一些能够推波助澜的？”
　　宫栎立即明白了 Lucas 的意图，但是平常媒体公关这些，都是荣珍和野马的公关团队在负责，其实说实话，她手里并没有太多直接资源；加上她身份敏感，不便出面，这倒是给她丢了个难题。
　　宫栎眉头微蹙，在心中快速盘算了一下，她转即给 Lucas回电：“这样，Lucas，这个事情，我没有办法直接出面。我给你一个电话号码，你记下来，打给他。你切记，不要为了扩大舆论，过度购买水军，效果会适得其反。你筛一些平常言论相对中立的大号来推广你的视频即可，这样观众会认为他们是自然转发，而不是像鲲鹏那样背后操纵。”
　　“明白。” Lucas 记下了那串神秘电话，答应道，其实宫栎和他想的一样，不能操之过急，亦不能南辕北辙。
　　“我相信鹿兮把这件事交给你，你肯定有能力解决的。其余话我不必多说。花多少钱，你告诉我，我来付。”
　　这一刻，Lucas 内心狂叫，宫栎简直是现实版霸道总裁！！这个迷人的女人，Lucas 心想，他要是直男，早就爱上宫栎了。
　　等等……这句话，怎么感觉似曾相识？？
　　话说回来，这个电话号码的主人，是一个她极少联系的中间人——以往宫栎曾有过一两次需要处理“敏感”公关事务、但不便向经纪人求助的情况，这个人，则是她的 Plan B。
　　她深知，在娱乐圈有很多事情需要在幕后默默完成，而这个中间人人脉颇广、办事干脆利落，是宫栎非常信赖的人之一。
　　前脚挂断 Lucas 的电话，后脚荣珍便回到了会议室。“刚跟王导打完电话，他其实对那些事情有所耳闻的，这个年轻小偶像的人选，本就是没定下来。但他们的制片人好像跟鲲鹏那边有私交，加上鲲鹏这些天把舆论洗得差不多了，汪芩差不多被洗白了。他们团队拟定汪芩，一开始也是看中了话题人物这一点，想让她做综艺里那个引流的丑角。”
　　“但是呢，” 荣珍补充道，“我相信我们栎栎看人不会看走眼，我跟王导也表明了态度，我们拒绝与污点艺人合作，如果他们团队坚持要采用这种咖，那我们就去接另一个旅行综艺咯，反正我手上的邀约不止他们一个。一开始选中他们，也是觉得这个机会更能体现出你的反差感，还能让你——成长。”
　　成长个大头鬼啊。宫栎有点崩溃，小姨这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她之前也追过《跟着贝尔去冒险》，贝爷又生吃虫子又喝尿的，可是没少给她的心灵积下大片阴影，这个节目，估计设定跟《贝尔》差不多，到时候还要在镜头面前做表情管理——行路难，难于上青天！
　　但宫栎心底里还是很期待这次的冒险的，毕竟之前拍的戏从未涉及到这个领域，就算是拍外景大夜戏，也是十几台摄像机和几百个工作人员时刻待着，压根儿没自力更生的机会。
　　“所以王导和他们团队商量了一下，决定放弃劣迹艺人。毕竟你的面子，他们总要给的。但是之前选的几个备选方案，都不太合适，要么就是没有档期。所以人选的事儿，他们还得再内部商榷商榷。”
　　宫栎脑海里一闪而过一个疯狂的念头，但很快就被自己打消了，因为这完全不靠谱，她想推荐的这个人连个代表作都没有，娱乐圈刚踏进半步，就被自己的雷炸回去了。不合适，不合适，这人太笨了。
　　宫栎默念，给自己洗脑。
　　她想跟王导推荐一个人，那个人的名字是——木添茗。

　　“阿嚏，” 坐在电脑前的木添茗揉揉犯痒的鼻子，心想：谁在骂我？
　　她在按照 Lucas 的要求，整理直播当天的脚本和话术。虽然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但想要让观众被吸引，留下来看热闹，并且猜得出来故事主人公，其实是个专业度极高的活儿。
　　Lucas 花了一个小时，紧急培训木添茗直播营销知识。这些本该是 Idol Dream 公司合同应履行的义务，如今却让一个圈外人帮她补习。
　　想扩大事件的曝光度，首先要从提高他们规划的这次直播间的人气和留存开始，将脚本写得生动、连贯，对话自然、有爆点，才能让营销号有“切片”可截，所谓“直播切片”，通俗一点来讲，就是直播时的片段。有些商家，会将明星直播的“切片”的授权买来，拿去投流，也就是投放广告；或者是挂在店铺里当背书，提高权重；而像 Lucas 这种法律博主，直播切片的传播，则是用于为更多不在场的人科普法律知识，间接性提高他们自身的关注度和人气。
　　毕竟如今这个时代，流量为王，只要有流量，就能变现。Lucas 从来不靠直播间里的打赏赚钱，他也从来没有在自己的直播和视频里带过货，但他悄悄地在自己的小黄车里上架了一些法律相关的书籍和课程，大家信得过他，就会去为这些知识付费。正因为这样，鹿兮才会说，Lucas脱离了律师行业，奔向了网红行业，能赚得盆满钵满。
　　跟直播带货一样，这种咨询类直播，开场的预热也很重要。Lucas 建议木添茗不要直奔主题，而是用一些比较“暧昧”的话术吸引第一波观众，比如透露自己的明星身份，随便抛出几个专业术语“唬住”外行。观众们通常对有“信息差”的行业更感兴趣，人性如此，总有窥探欲，而直播的开场“预热”加上“引流”，则是利用了人们的这种心理。
　　木添茗仿佛回到了上学的时候，对着这一系列的营销术语，一个脑袋两个大。她依稀记得，Lucas 强调她不要一口气放出所有的料，要有阶段的、有针对性地爆料，并且要含糊不清，让观众有遐想的空间。
　　Lucas 还批评她，当主播也算有一段时间了，还会被评论带节奏。做这种直播，最好的方式是无视评论区，按照自己的节奏来。
　　否则会乱掉阵脚，甚至像木添茗一样违规被封。
　　这是第二次木添茗这么认真地写小作文，但不同于上一次，这一回她有高手帮忙复核，总不会出差错了。
　　她准备着应对 Idol Dream 的资料，心里七上八下，有些窃喜，甚至有些暗暗期待。
　　她期待三天后Lucas 的直播间，期待全网舆论的洗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