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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高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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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幼卿借影遁之术,潜藏在灵界之中,窥视寨门。
捕蝉的螳螂已经到了寨门口,看样子是一个宝相庄严的和尚。
寨门口的少年上前寒暄:“赤霞府吴咎见过大和尚,不知大和尚所为何来?”
“南无至尊,”那和尚合十道,“老衲空知,自雪山云游至此,见怨气冲天,特来诵经超度。”
人有三魂七魄,三魂天地人,七魄则由人魂主宰。凡人死后,天魂归天,地魂归地,人魂消散,偶有魂魄残存于人间,世人称之为鬼。魂魄不全,易成狂妄,常为祸人间。
吴咎合十道:“大和尚请。”
空知就地趺坐,开始诵经:“贪生嗔,嗔生痴,痴生爱欲,迷恋其间,不知不觉。”
虞幼卿心道,这几句话平平无奇。
空知继续诵经:“荡其平波,摇其赤焰,心火炽而莫息,肾水滥而莫穷,将五脏六腑,败坏于臭皮囊中也,哀哉痛哉!”
“这是玄门的经文吧。”虞幼卿心生疑窦,抬头却见吴咎和众乡民摇摇欲坠,竟已失去心智。
空知嘶声叫道:“诸位且看。”
虞幼卿看得心惊肉跳,只见数不尽的白丝从空知的僧袍中蹿出,如水蛭一般吸住寨门口的尸身,就一会儿工夫,血肉无存,只剩白骨。
“观死尸臭烂不净,我身不净亦复如是。”空知摇头晃脑,“来来来,舍去臭皮囊,老衲度你们去极乐世界。”
白丝饱饮后已成血丝,张牙舞爪地缠向吴咎和众乡民,而吴咎和那些乡民仍如行尸走肉般浑然不觉。
虞幼卿暗叫不妙,横起玉笛。
一曲《静心咒》,穿过灵界,直达现世。
吴咎立刻清醒过来,操起火铳,朝空知当头砸去。
空知侧身避过,四下张望却不见吹笛者,不由暴跳如雷:“好好好,都给我起来。”
地上那几具被吸干的骨头架子,木然起身,捡起生前的兵器,踉踉跄跄地冲向众人。
沉塘坳的乡民们也陆续醒转,他们哪里见过这种阵势,胆大的掉头就跑,胆小的瘫倒在地。
吴咎举起火铳迎击,火铳本没什么准头,对付骨头架子却有奇效,一发过去,霰弹四射,被击中的骨头架子彻底散架。
空知见幻术已破,召唤又不抵事,转身遁去。
虞幼卿撤去影遁,清斥一声:“定——”
言出法随,空知身形凝滞。
“火雷,”吴咎一个箭步赶上,“破——”
一记闷雷,空知颓然扑倒。
吴咎一脚踩住,喝道:“我倒要看看你是什么东西。”
“上仙饶命。”空知褪去皮肉,现出蛛身,“上仙念我得道不易,放我一条生路。”
“你得了什么道?”吴咎怒目圆睁,“你害人性命时,有没有人向你苦苦哀求?你有没有动过恻隐之心?”
“你们这些贱种——”蛛怪见求饶不成,伸出利爪偷袭。
“小心!”虞幼卿惊呼。
吴咎已有准备,以铳为杵,狠狠地砸将下去,蛛头顿时变作一团烂泥。
“多谢虞师姐出手相助。”吴咎收起兵器,朝虞幼卿拱了拱手。
虞幼卿暗忖:“这厮了不得,居然打听过我的姓名。我这一身男子打扮,他师姐长师姐短,不膈应吗?”
吴咎见虞幼卿不应,又拱手道:“上次唐突了虞师姐,小弟向虞师姐赔罪了。”
“吴师兄不用放在心上。”虞幼卿说完就后悔,这叫什么事儿?
所幸沉塘坳的族长替她解了围,族长率领乡民们谢过两位仙师,请教如何处置蛛怪。
“虞师姐,你说怎么办?”
“依我看,焚烧深埋最为妥当。”
“我也是这意思。”吴咎嘱咐族长,“陈老爷子,你们运到后山焚烧掩埋,完事了我再下一个禁制。”
乡民们闻言,收拾残骸,运往后山。虞幼卿和吴咎被请到族长家中小憩。半晌,有人来禀报,说那蛛怪皮毛都烧尽了,骨头却烧不坏。虞幼卿和吴咎对视一眼,均感诧异,一同到后山检视。
“据说赤霞学宫藏有《离火真经》九卷,不知吴师兄读过几卷?”虞幼卿问道。
“没读过。”吴咎挠挠头,“只有内门弟子才能修炼《离火真经》。”
虞幼卿上下打量吴咎,心道:你这嫡传弟子还比不上内门弟子?
吴咎道:“我是景天师的记名弟子,所以有这身行头,就我这二重炼气士的修为,外门弟子都不如。”
“吴师兄谦虚了。”
“师父曾批我:‘天魂独绝,大道可期。’”吴咎道,“我神识索敌的功夫还行,别的功夫都稀松得很。”
两人对着蛛怪默默无语,一众乡民面面相觑。
“虞师姐说得对,要说赤霞府弟子都烧不化这蛛怪,试问天底下谁还能行?”
虞幼卿暗笑:你真是我肚里的蛔虫,我可什么都没说。
吴咎左手挥舞火铳,凌空画了一道符,右手捏诀对准蛛尸,放出一道三昧真火,顷刻之间,蛛尸便烧为飞灰。
吴咎大笑:“厉害厉害。”
虞幼卿侧目,这厮的火铳不是俗物,竟然可以充当强力法器。
吴咎弯下腰,用火铳拨弄灰堆,虞幼卿大窘,捂住口鼻,连连往后躲避。
“你看你看。”吴咎捡起一节晶莹如玉的指骨,在虞幼卿面前晃荡。
“这是舍利子,绝非蛛怪所有。”虞幼卿顿时了然,异象从何而来。
吴咎把指骨递给虞幼卿。
“给我?”虞幼卿扬了扬眉毛。
“朝云宗地头的宝物,哪能由赤霞府弟子做主?”吴咎笑道。
虞幼卿觉得这人有些顺眼了。
两人在沉塘坳乡民千恩万谢之下出了寨门。虞幼卿说要回山复命,吴咎喜道,同去同去。
“我可是骑行。”虞幼卿哭笑不得。
“谁不是呢?”吴咎道,“区区炼气士,御剑飞行那得多费劲,要是御风,那还不如骑马。”
虞幼卿找回映雪,与吴咎并骑前行。
吴咎见映雪神骏非凡,问道:“虞师姐的坐骑有名字吗?”
“她叫映雪。”
“神了。”吴咎道,“虞师姐可知小弟坐骑的名字?”
虞幼卿见他的坐骑浑身乌黑,只有马蹄边上的毛是白的,随口道:“踏雪?”
“虞师姐聪慧过人,一猜就中。”
虞幼卿微微一笑:“你们上朝云山做什么?”
“参加上巳节的修禊之会呀。”
“难为你们千里迢迢来消灾祈福。”
“听说大王也要来祭神。”
“哦,大王要来,所以景天师也要来捧场咯?”
“可不是吗?”吴咎道,“师父叫我来打个前站。”
“大王来祭祀高禖祖神。”虞幼卿喃喃道,“是为了求子吧。”
“虞师姐,高禖神还管这个?”
“就像你们赤霞元君是司火之神,高禖祖神是司命之神,掌管婚配和子嗣。”
“虞师姐——”
“停停停,”虞幼卿道,“你凭什么叫我师姐,你怎么知道不是师妹?”
两人开始序齿论长幼,结果两人同是十六,虞幼卿还大了一个月。
虞幼卿道:“你人高马大,怎么看都不像是师弟。”
“对对对,咱们以个头论长幼。”吴咎笑道,“以后我管你叫师妹。”
两人有说有笑,转眼到了暮江镇。虞幼卿本想把吴咎引见给段也,结果铁匠铺人去炉熄。两人在山门外道别,约好次日在此见面,一同游览朝云山。
虞幼卿回到静思斋,呈上舍利,向师父叙述几日来的经历。
“这舍利子是佛门至宝,只是不知道来历,看来一时半会儿不能物归原主。”巫老妪道,“你收起来吧。”
“收在徒儿这里?”
“嗯,这是你的机缘。”
“我的机缘?”虞幼卿有些懵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