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月》八汰猫

73、第七十三话 逆转

　　“鸠羽！”

　　“鸠羽！”

　　一老一少两个嗓音几乎同时响起，一个充满了不解和愤怒，另一个，则是压抑中带着惊惶。

　　“山老头，这到底是……？”虽然对破空计划的后续几乎一无所知，但从战斗着的鸠羽的状况，以及，山本不太正常的反应，千瑠还是似乎嗅出了点不安的味道。

　　山本那总是习惯性眯着的眼睛蓦地撑开了一条大缝，不仅如此，连额头上的青筋都丝丝暴起。

　　轻松抵开乌羽全力一击的黑发男子，微微回过头，惨白的脸上流淌出习惯性的无奈浅笑，然而言语间，却透露出无可动摇的坚定，“可以吧，山本总队长。”

　　“……事到如今，也只好随你。”山本几乎是史无前例地重重叹了口气，身为护庭十三队总队长，他从未曾这样妥协过。然而此刻，他却无力再去改变什么，或是，挽回什么。

　　但是，也有人不愿意妥协的。千瑠知道自己已经无法从山本老头嘴里再挖出什么，便干脆付之行动。可是，她还没来得及抬脚，却再一次地被封住了行动。

　　“我说过了，请不要轻举妄动。”蓝染冷漠地横在千瑠面前，仿佛是要强调自己存在般用一种俯视的目光望着她。

　　“如果你非要出手的话……”他轻轻侧过了头，瞥了眼背后不远处的那团火，“也罢，你的对手很快就要登场了，稍安勿躁。我保证你不会失望。”

　　仿佛是要印证他的判断，话音未落，万里无云的朗朗乾坤，突然被撕开了一道裂缝。深不可测的黑腔里，缓缓浮现出几个影子。

　　长着雀斑的金发少年信步走出，有着诡异单眼的大虚紧跟其后。

　　“这就是你为我准备的对手？”千瑠不以为然地望向蓝染。虽然对方实力不明，但自己即使再怎么不是对手，也远远没有到吃惊的程度。

　　“当然不是。”蓝染的笑容似乎有所加深，阴晴不定间愈发透露出危险的气氛。

　　金发的雀斑少年不等蓝染发令，用一种几近恐怖的高分贝尖叫，大声呼喝起来。在他的呼喊下，奄奄一息的两位十刃竟然奇迹般地复苏了。

　　“怎么……”千瑠还没来得及动手阻止，金发少年却以近乎不可思议地速度，瞬间接近了大叔十刃的战场，一挥手竟将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浮竹十四郎的胸口洞穿。

　　眼见老朋友突然中招，京乐春水的脸刹那间就白了，他刚要挥刀，却被大叔十刃钻了空子，虚闪近距离地击中了他的后背。

　　形势简直风云突变，只不过是一念间，两位老资格的队长竟都被打倒了，而十刃方面，不仅没有减低多少战力，反而多了两个帮手。

　　“不愧是蓝染，竟然计算到了这种地步。不过，我也不是省油的灯。”千瑠急红了眼，下意识地将手按在了斩魄刀上。现在这种局面也不容她隐藏实力了。虽然她对打架实在不在行，但要是瀞灵庭被攻陷了，她要去哪里蹭吃蹭喝啊。

　　“你的对手不是我，也不是汪达怀斯。”蓝染竟然轻轻移开了，然而笑容却愈发阴暗叵测了，“你的对手……”

　　然而，千瑠却没有将他的话听完整，因为，下一秒，她的脑海里已经无法容纳更多东西了。

　　黑腔的最深处，逐渐显出的人影，将她的注意力全部吸引。

　　高瘦的身形，永远带着浅笑的面庞，春风拂面的温柔嗓音，却再也无法唤出熟悉的音节。

　　我曾经无数次想过：你后悔吗？若是早知道会面临这样戛然而止的结局，你还会义无反顾地抛下我，独自一人去不可知的世界闯荡吗？

　　可是，我却找不到答案。因为你已经离开，永远的离开，只留我一人困守在没有你的天空下，孤独饮泣……

　　然而，我却不得不故作坚强，在没有你的道路上，寂寞前行。

　　我也无数次想过要随你而去，却又无数次地停下来脚步。

　　如果我同你一样离开，你的愿望，将再也没有实现的可能。虽然，我知道，即使我死皮赖脸的留下，实现的可能性，其实也是微乎其微吧。

　　因为，我不是你，不像你那样敏感，亦不像你那样强大。

　　所以，所以，我才无法体会，你真实的情感，所以，我才会被留下，连告别的眼神都吝啬施舍。

　　对不对，千里？

　　“我不会问你为什么背叛我……”伫立良久，千瑠才渐渐找回自己的声音，即便如此，也沙哑得连她自己都快认不出来了，“我只是想知道，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不带我走……”

　　只要你开口，即使是天涯海角，我也一定跟随……

　　“还用问吗？”熟悉的人影依旧笑得云淡风轻，居高临下的眼神中满是怜悯，“因为你，太弱了。”

　　“是……么？”深吸一口气，几乎快要崩溃的孱弱身影勉强站直了身体。尽管不算是预料之外的答案，千瑠依然觉得天仿佛突然间暗下来般，晦涩而无望。

　　“对不起……”她惨淡地笑了笑。

　　对不起，千里，我没能帮上你；对不起，鸠羽，我亦无法分担你的痛苦；还有，对不起……

　　“这样你就绝望了么？”

　　心中的某处，传来了一个清晰而严厉的声音。

　　是谁，在责问我？我已无力挽回，至少请让我，安息在我所爱的人的刀刃下吧。

　　“你还真是弱得可以！”

　　我本来就是个胆小鬼，还用再确认么？

　　“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不客气……什么？

　　“让我来，取而代之吧。”

　　千瑠瘫软的身体突然一滞，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硬生生撑住了。刹那间，一种奇妙的难以形容的气场，从她的身上弥漫开来，让接近她的人心神一晃。

　　也正是这瞬间的犹豫，让千里堪堪躲过啦突如其来的第一波攻击。

　　漫天飞舞的火焰，将千瑠的身体全部包裹在其中，周围数十米内，都是她炙热的领土，坚固而不可侵犯。

　　“这……”千里慌忙踩着瞬步后退了很大一段距离才停下，“你……”在他的心中，奇怪的不安猛地蔓延开来。

　　“果然是她日夜思慕的兄长，才这么点时间，就察觉到了异常么？”千瑠的声线除了微微有所沉下，没有任何改变，然而她说话的口气，却完全像变了个人。

　　“你是谁？”千里绷着脸，从容的笑意早就荡然无存。他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我么？”柔弱的娇小身影微微抬起了头，一扫刚才的颓势，星眸带笑，尖锐而充满攻击性。

　　“我的名字叫春日苍炎。请多指教！”

　　“苍炎？”

　　“春日……你……？”

　　“春日……苍炎……？”

　　三个声音，带着不同的感情，从三个方向交叠着传来。

　　静谧了半晌，苏醒过来的京乐春水率先开口，“苍炎……真的是你吗？”

　　“哟，春水，那么多年没见，你竟连我都认不出来了么？”消瘦的人影不合时宜地斜了斜眼，眼底的那种戏谑，是名为睦月千瑠的少女怎么都做不出来的。

　　“苍炎啊，你回来了？”虽然是问句，山本总队长却带着不容置否的威仪。

　　“是的。山本老师，我回来了。”面对总队长，被唤作苍炎的人影却意外得恭敬，她微微垂了垂头，“让您费心了。”

　　“回来就好。”山本似乎是不为人知地舒了口气，“不过现在没时间叙旧……”

　　“我明白。”顶着少女面庞的“苍炎”，恬淡一笑，若有所指地望向静立一旁的蓝染。

　　听了这几个来回的别有深意的对话，蓝染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宇一紧，喃喃道，“春日苍炎，难道是那个……春日苍炎？”

　　“你确实是叫……蓝染吧。果然有两下子，我离开护庭十三队也差不多有千年了，你一个后辈竟然还知道我的名字……”苍炎缓缓抽出斩魄刀，以逸待劳地看着对方。

　　“可是，我记得大灵书回廊里记载，春日苍炎，不是去了零番队……？”蓝染虽还在微笑，却比起刚才来多了几分勉强。

　　“那当然是骗人。”苍炎毫不介意地解答道，“我不是去了零番队，而是被一把斩魄刀所困。”
　　“斩魄刀？”

　　“没错，斩魄刀。”苍炎轻轻举起手中的刀刃，竖着举起，平放在自己的眼前，“就是这把斩魄刀。”

　　“它……”蓝染不由一惊，继而又转为了疑惑。

　　“你不必感到惊讶。因为，即便是骄傲如你，恐怕也无法摆脱这把妖刀的迷惑。”顿了顿，苍炎神秘而阴寒地笑道，“它是，追求极致的力量者的坟墓。”

　　“好在我又回来了。”他继而语锋一转，“所以，最后的胜利者，还是我。”

　　“苍炎啊，尽管早有准备，但会这么早就实现计划，老夫还是吃了一惊……”山本爷爷的言下之意，就是希望那个叫什么苍炎的稍微解释一下。

　　“我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本来，我还以为要再花上百十来年呢。毕竟，这个魂魄的灵力可真是不怎么样。而且，即便锻炼到了足够的强度，要找到回归的契机，也不那么容易。”

　　“不过，多亏里老师你的悉心培养，再加上，那个家伙的刺激，我才能这么快就掌握这个形体，从可憎的斩魄刀中脱出。”苍炎用一种轻蔑的眼神望向面无表情的千里，“我真要谢谢你啊，睦月千里。”

　　面对这样明显的挑衅，千里却没任何反驳，他甚至动都没有动一下，雕像般的脸庞像是凝固了般，看不到任何情绪的波动。

　　“放心，作为释放我出来的补偿，我会代替这个名叫千瑠的小姑娘，将你狠狠打倒的。”苍炎抿嘴轻笑。

　　“……还给我……”诅咒般的低语，从石像般的人影出传来。

　　“什么？”苍炎问道。

　　“将她……还给我……将小樱，还给我！”低喃变成了狂风暴雨般的呐喊，睦月千里的周身，灵压以正以惊人的速度聚集。当灵力的汇聚达到了顶峰，一个低沉而冷酷的声音缓缓隐现。

　　“屈服吧，傀儡师。”

　　黑色的刀刃，化为了碎片，溶解在了深不可测的影子中。

　　一瞬间，遮天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