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手渡关山》麦麦星九

1、话说从前

　　古时天下分四国。东临，西照，南齐，北凰，各自为国。尤以东临最为繁华发达，四通八达。也因强大，常好战事，几十年间与其他三国均有大小战绩，周围城池纷争不断。而北凰崇山俊海，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多年以女帝主政，又以珍宝开采而出名，因此常引得他国垂涎。
　　十四年前，曾有一场人间浩劫。时东临国新帝登位，好大喜功，挥军数次北上征战北凰国。北凰国派将士于重门关前死守，数月过去，粮草耗尽，东临与北凰仍旧胶着于战场，东帝耐心耗尽，言前方将领阵前作战不利，命即刻作战夺取北凰城池，时任主帅将军的靖平侯萧元朗主张息战暂得修养，为东帝所愤恨。连下三道圣旨命靖平侯开战。靖平侯身边心腹顾长云不愿主帅抗旨，自请带兵开战，靖平侯长子萧若星跟随，战争连连三日，北凰国换重军把守，更陷胶着，两国各有损伤，萧若星战死，顾长云率领不到二百残军退守里县之时，不料南齐又派遣大军前来攻打，静平侯顾不得丧子之痛，率领残兵赴死顽抗，但死伤惨重，靖平侯与其次子萧若辰战死沙场。先锋顾长云死无全尸，全军几近覆灭。南齐军队也大败而归。东帝眼见阵前失败，国库耗尽，群臣激愤，远征之心终究作罢。追封靖平侯为靖国公。靖国公满门忠烈，只剩下老父。萧云霆中年丧妻，老年丧子丧孙，悲痛欲绝。靖国公遗下一位刚满周岁的萧公子，名萧若愚。靖国公夫人胡氏怀抱幼子恸哭于灵堂之上。当着靖国公父子三人灵位发誓，誓死不让亲儿再上战场！余生只愿将儿养废，让他做个军政不通逍遥人间的纨绔子弟，平安一生终老足矣。四下闻者皆不忍，默默拭泪。

　　十四年后
　　大战之后，各国休养生息，不再起战事。里县作为当年征战的场所，因损耗太大几成废城。各国放弃镇守，里县渐渐成了三不管地带。游胡，战争遗留的难民，乞丐以及一些残兵的后代在这里生存。慢慢地在萧云霆的帮助下，这里渐渐恢复了生机。
　　萧云霆已近七十岁，这十四年间从不放弃寻找儿子当年的旧部，始终坚信会有人尚留人间。靖平侯这个称呼在里县可不受欢迎，多年来，萧云霆化名为陈员外，经常来到里县，边做善事边打听旧人情况。而这一年，他坚持带上了小孙子，时年十五岁的萧若愚。这么多年，萧云霆已经跟这里的一些地头蛇打通了关系，本也就是来探探消息，却不想刚到不久，忽觉城中异样，细探才知，南齐又想攻来。刚刚恢复建成一些模样的里县，地处三国交叉之处，又成了兵家必争之地。萧云霆忙命侍从向东临国都报信求援，自己带着卫众和里县的青年们守着城门。严阵以待时，萧云霆想起自己临时起意带着孙儿前来，儿媳妇胡氏一边哭着抱着已经养的白胖白胖的小儿子，一边怨道：“这么多年，我吃斋念佛，就是盼着我儿平安长大，若愚已满十五，可以议亲的时候！传宗接代才是他的人生大事！公公愿去那伤心地自己去，我就是死，也不要我儿去！”
　　萧云霆怒而拍桌，皱紧眉头看着被儿媳养胖的手里握着玉锁九连环的孙儿，短胖身材上坠着绫罗绸缎，带着金玉项圈，香囊玉佩，越发摇头地说道：“我知你丧夫丧子之痛，这些年也由着你惯着若愚，可是你看看！我萧氏子孙被你养成了什么样！若愚，你自己说！要不要跟我去！”
　　萧若愚看着愤怒地祖父，哭泣地母亲，从母亲怀里挣脱，恭敬地行礼道：“母亲，孩儿愿陪祖父去，以尽孝道。”
　　萧云霆听着孙儿愿去，只是为了尽孝，眉头又更紧。罢了罢了，自己本就是看不惯孙儿在家里被金奴银婢地娇养着，想着带他出去见见世面，大好男儿，怎能窝在粉尘堆里一生？
　　难不成上天真要灭我萧氏满门么？萧云霆回过神来一叹，只能暗自神伤。戍守数日，他的亲信也探得南齐这支小队装成走镖模样，前前后后逾一百多人，正在外五十里处整修。想来攻城掠地之时，不远矣。
　　这消息同样也被探子传到了北凰国重门关，护城将军时为北凰国长公主凤长缨的手里。城墙上除了守卫只有两人，凤长缨将手中的密报交给身边的女子，道：“昭儿如何看？”
　　只见身边的女子身型修长，面容却仍显稚嫩，约莫十一二岁模样，一身戎装，专注地看着纸条上的信息后道：“南齐每次都是这般偷偷摸摸。只是昭儿不解，里县被弃这么久，南齐将领直接攻下就是，何须如此？”
　　“南齐地处险要，偶有天灾，他们国主也想过开疆扩土以便日后千秋百代，只不过军队不够精锐，信陈司也内斗不止，情报多数不准，瞧这里县渐渐恢复了一些，也不知是否有了其他国占领。这一百多人，说是来犯，不过是南齐派来的死士，能一下子占领最好，若不能，也算能打听出一些消息。野心大，实力差，便只能反复试探，南齐如此，东临亦如此！”凤长缨徐徐教导身边的女孩，神色也柔和了不少。
　　“那我们要驰援里县吗？”
　　凤长缨听了女孩的问题，陷入深思。
　　是夜，里县家家紧闭门房，萧云霆带着侍从和青壮村民一起布置机关。他没有军队，深知城门必然受不住，要紧的是那群南齐人破城后如何厮杀。萧若愚扭着胖胖的身子，也在帮着拉着细丝，布置机关。跟着的嬷嬷看到，忙跑过来一把抱住，道：“哎哟我的小祖宗诶！快跟我躲进屋子里吧！这要有个好歹，老奴怎么跟你娘交代啊！”
　　萧若愚推开嬷嬷，冷静地说道：“嬷嬷，若真的任由敌人攻进来，我们都得死。我是个男人，自然要上战场的，你快回去躲着。”嬷嬷拼命摇着头，正要说什么，萧云霆走了过来道：“他说的没错！让他跟着我，你去吧。”
　　嬷嬷只能流着泪往回走，萧云霆看着若愚，欣慰地摸了摸他的小胖脸儿：“若愚，你有点像我萧家子孙了。”萧若愚激动地点点头，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紧张成什么样，华服下的小腿儿已经控制不住得微微颤抖，索性蹲下来继续拉线以掩盖自己的慌张。
　　忽而马蹄声撞门声喧哗声四起，人群中一番嚎叫慌了神。不知谁嚷着：“杀来了！杀来了！”便见城门打开，一队人手持刀枪创了进来。因为之前布置的机关前面有几人被摔倒划伤，萧云霆护着孙子到一边，便拔出宝剑待敌上前杀敌。一边迎敌一边护着孙子，总有不防的时候，手臂被划伤。萧若愚捡起石头帮着砸人，却意外惹怒一贼人。趁着其余人制衡萧云霆之时，一把大刀直冲萧若愚而来！萧若愚见那人一把大刀看来，忽觉意念翻滚，一瞬间脑海中苍茫而过，他本以为自己该是害怕的，惊慌失措的，却不想此时，只是涌起无限怅然与没落。千钧一发之际，马蹄声想起，一女子披星戴月及时赶到，着长枪一把挑了意欲杀死萧若愚的贼人。萧若愚跌落在地，仰首看去，只见月色下策马而来之人身着夜行衣，英姿飒爽，虽看不清面容，却英勇无比，如疾如风，瞬间解救了自己和被制衡的祖父，复又策马返回与其他人作战。只刚刚马上对视那一眼，萧若愚如五雷轰顶，感受到从未有过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