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手渡关山》麦麦星九

2、第二章 初见立志

　　女子带来的部队顷刻间出动，一举歼灭了南齐敌军。待军情稳定，女子才下马，吩咐身边的同样着夜行衣的将领道：“打扫战场，有活的，抓回去审问！”
　　“是！”将领得令，便带着一众士兵们下去。女子这才转过身，正是之前跟在凤长缨身边的少女。见萧家祖孙二人，揭开面巾，覆手一礼，轻声道：“北凰国大公主凤昭有礼。”
　　震撼的不止萧若愚，还有萧云霆，瞧着眼前少女模样与自己孙儿一般大小，却已能带军打仗，用兵枪法俱佳。且刚听其言，原来身份还是北凰的大公主！忙恭敬有礼地垂手行礼道：“参见公主，吾乃……”
　　“不必多礼。孤知你们是东临国靖国公的家人。在这个地方，孤与你们都不受人待见。”凤昭温声说着，面上稍有了笑意：“里县不属北凰管辖，我国不好出兵，此次作战，是孤带着亲随的个人相助，与北凰国无关。”
　　萧云霆微微颔首，晓得里面的利害关系，半晌又道：“那敢问公主是如何得知我们的身份？又为何愿意前来相助？”
　　“东临国有处理各种消息情报的前元门，自然也该知，我北凰也有暗影。”凤昭见城里人渐渐走了出来，便不愿再多说：“就当是结个善缘吧，老国公，后会有期。”
　　萧云霆见女子转身而去，复又暗叹，这样模样骑射俱佳的孩儿当真难得。只是这孩儿也太过神秘，若不想暴露身份，又为何对自己坦诚？东临与北凰十余年无犯，她又为何非要来驰援？思忖半天，仿佛记得这个公主不太得女帝喜欢，自幼被扔进了军营，还曾有传言，她的生父是个贱民，一直没有名分……哎，也是许久未曾注意到北凰了，看来回去之后，还得再去前元门打听看看。
　　萧若愚是第一次经历战场，晚些时候，强装镇定的安抚完随身嬷嬷，装睡骗过祖父离去后，便又起身穿好衣服来到街上。看着清冷的月色，残败的空无一日人的街道，默默的坐在台阶上。揉着自己尚且抽搐的小腿儿。回想着自己方才算真正经历了生死，才恍然醒悟自己十五年来，如日日重复般过着循环往复的生活，金奴银婢，千娇万宠，文不成，武不就。今日若死于战场，怕是世间除了母亲与祖父，再无人记得自己。
　　“嘿，小胖墩儿。”忽然被打断思绪，萧若愚循声望去，只见方才去而复返的凤昭倚靠在树下，因为身着夜行衣，自己刚才根本没看见她！萧若愚本是惊喜地再见这个女子，方才自己都没能跟她说上话！却听她这么叫自己，气鼓鼓地说道：“我不叫小胖墩儿！我叫萧若愚！”
　　凤昭轻笑一声，走了过来，指着他说道：“下次若再遇到今天的情况，记得换上粗布衣裳，你这身绫罗绸缎再加上金银细软，在那些贼子眼里，就是最美味的小羔羊。”
　　萧若愚看了看自己身上，抬头说道：“今天谢谢你救了我。你怎么还没走？”
　　“去前面镇子里买了些伤药，耽搁了点时间。”
　　“伤药？”萧若愚睁大眼睛，有些慌张：“你受伤了吗？”
　　凤昭摇摇头：“现下还没有……”一会儿肯定有的受。凤昭心知肚明。虽然自己言明此次驰援乃个人行为，带的也是自己的亲随。但身为一国公主，私自外出御敌有违军规，怎会不受责罚？凤昭就是想明白了一切，做足了准备，才能坦诚回去受罚。
　　“你……你今年几岁？”
　　凤昭坐在他身边，不以为意地说道：“比你小三岁。”
　　“啊？”萧若愚闻言大惊，更觉得自己没用的很：“你……你比我小，还……还能救我命……”
　　“我从四岁起就跟着父亲练武，七岁被我母皇扔进军营，从最小的小兵开始做起，目前也只是在我皇姨麾下做事，我俩生长经历不同，你不必觉得自己难堪。”凤昭伸出自己的双手，让萧若愚看到了自己手掌上密布的茧子。
　　萧若愚吃惊地看着她地双手，悄悄伸出手指按了按茧子，是硬的！不禁感叹道：“你十二岁，已经可以带兵打仗了，可是我……我……”
　　“暗影查过，靖国公世子萧若愚，从小被深闺教养，你的母亲只是想让你平安长大就好。所以你文武皆不通。”
　　“可是今天我才知道，若我什么都不会，就只能等着被别人救，我讨厌这样。”
　　“萧若愚，你可知道，你们的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
　　“啊？”萧若愚被问得发愣。
　　“看来是不知道，那让我来给你解答吧。十四年前，东临与北凰的战争，就是你们的先帝好大喜功执意开战的，后又因为南齐的加入，数万百姓深陷战火，生灵涂炭。你们先帝在战争结束几年后就因忧思恐惧过世了，新即位的东帝，据我所知，是个疯子。他是先帝的三皇子，从小过得不尽如人意，得权后最喜以一己之私定乾坤。他现在是羽翼未丰，被你们相国压着，你们才得以喘息，政局才得以平衡，可是，你们的老相国今年已经六十有七了。一旦他死了，你猜猜看，你们的东帝会怎么行事？”
　　萧若愚听的一愣一愣，这些政局，他从来都不知晓，而凤昭一个别国人，居然能这样清清楚楚地说出来，当下只能反驳道：“不许你！不许你污蔑我们圣上！”
　　凤昭听他这么说，点点头，笑着站起来，看着他说道：“还行，懂得忠君，看来你还不是没得救。萧若愚，你今天的模样让我想到了小时候的自己，恐惧，无助，又强装镇定怕被人瞧出来，所以我才愿意留下来多说两句。另外……我与东临国也算有缘……罢了，我只告诉你一句，若你身处盛世，得遇明君，那你做一世碌碌无为的庸人也无所谓。可若生逢乱世，你必须快快成长，至少，要用你的智谋，你的才干，护住你自己和家人。”
　　萧若愚站起身来，看着眼前的女子，一瞬间有些晃神。凤昭拿出一把雕刻凤凰模样的匕首递给他，道：“这个送给你。不会武，至少拿来防身吧。”
　　待他接过，凤昭转身走到马前上马后又道：“萧若愚，但愿我们不要再战场上相见。后会无期，各自安好！”言毕策马而去。
　　马啸声，女孩的策马声，轰轰着萧若愚的耳畔。紧紧的握住那把匕首，萧若愚喃喃道：“凤昭……”
　　次日，萧若愚执意要跟着萧云霆骑马返回都城，由于萧若愚不会骑马，两人行程很慢，倒是多了些机会交谈。
　　萧若愚摸了摸别在腰间的匕首，看着萧云霆道：“祖父，我听母亲说，父亲和两位兄长都死在北凰人手里，可是祖父，却对那位公主很是恭敬，祖父难道不恨吗？”
　　萧云霆一边指导若愚骑行要点，一边趁声道：“你长兄确实死在与北凰作战的战场上，不过战场上刀剑无眼，怨不得旁人，十四年前那场大战，那个公主还没出生呢。若愚切记，不要被盲目的仇恨蒙蔽心智。更何况……”萧云霆没有说下去，只是攥紧了拳头看着远方，是啊，他该怨谁呢？儿孙受君命而死，里县受困，他一早求援于都城，却也杳无音讯。前来救助的，是别国的皇嗣，这世道，他都不知道该恨谁感激谁了。
　　萧若愚看着祖父如此，下定决心说道：“祖父，孙儿明白您为何要带我出来了。等回去了，孙儿想遣散屋里的婢仆，孙儿还想进太学宫研习。”
　　萧云霆十分欣慰地看着孙儿，微微颔首，道：“可是你年岁大了，若跟学童在一起学只怕被他人嘲笑，祖父可以为你请最好的先生。”
　　“不！知耻而后勇！我就要跟学童一起学。”萧若愚坚定地看着远方，认真的说道：“凤昭能从小吃苦长大，区区他人耻笑，我自然也受得。我一定，不会再等着别人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