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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生离死别 ...

  •   “老夫人!”
      夜色里,一个小厮气喘吁吁跑进来禀报“弘暄殿下来了。”

      沈家祖母忙让小厮引去正厅,强撑着身体起身去见。

      没一会,魏弘暄便踏着夜色冲冲而来,身后紧紧跟着侍从松竹。

      只见魏弘暄身上披着一件玄青色芙蓉云锦斗篷,上面沾着隐约可见的晶莹雪珠,在灯光映照下,流光浮动。来不及掸去,急忙叫众人免礼。

      弘暄向屋内环视一周,然后目光落在了沈妧月身上,向她递了个眼色。沈妧月明白魏弘暄应是有话要单独说,于是将屋内伺候的下人遣了出去。

      人走后,弘暄便立即向屋内几人说道:“定州的事大家不必过分担忧,现在并没有确凿证据证实,父皇还是很相信安信侯的为人,一切等他回来,自然一切便明了。”

      众人终于长舒一口气,感激的向魏弘暄颔首示意。

      “我的天爷,我就说嘛,我们光儿从小和暄王殿下一起长大,他的习性皇上也是了解的,肯定不会做出那样大逆不道的事。”顾氏像是被喂了一颗定心丸,心中释然不禁念叨。

      “好好,你们都各自忙去罢。”沈家祖母用虚弱的语气向众人说到,随后又吩咐顾氏:“你去,让厨房准备一些姜茶,天寒地冻殿下祛祛寒气。”

      顾玉淑随即应到:“欸,好好好,儿媳这就去,看我一高兴竟忘了。”
      于是便在打开房门,在沈文芷和沈姝月的搀扶下走出厅内,转身把房门掩上。

      “妧儿,你过来。”沈家祖母向沈妧月示意让她靠过来,随后步履蹒跚的将沈妧月带到魏弘暄的面前。

      “殿下”沈家祖母起身向魏弘暄弯腰行礼。

      “老夫人这是何意!快快请起。”魏弘暄被这突如其来的眼前一幕吓一跳,连忙快步向前将沈家祖母扶起。

      “如今朝堂内外皆动荡不安,沈家树大招风成为了多少人的肉中钉,这次恐怕凶多吉少”沈家祖母有些缓不过气,顿了顿接着说:
      “妧儿从小便没了母亲在身边,又在侯府受了本不该受的苦,如真有万一,只希望殿下能够看在与光儿从小的情分份上,护妧儿周全,即便老身死了,也能瞑目了。”

      说罢,沈家祖母拉着沈妧月的手,又将魏弘暄的手覆在上面,眼噙泪水。

      “祖母”听者动容,妧月鼻尖顿时酸得发红,晶莹的薄泪顺着细润如脂的脸颊流了下来。

      魏弘暄将沈妧月的手紧紧攥在掌心,允诺到:“老夫人放心,我与妧月虽未完婚,可在心里她早已是弘暄的妻子,不论以后发生何事,只要我在世上一日,必会护她一日。”

      “好好好”沈家祖母终于舒了一口气,松开手,低头拭去眼角泪水。

      魏弘暄撑伞和沈妧月并肩穿过庭院,院中的木兰树早已只剩光秃秃的枝干,倒是腊梅已经悄悄在枝头结了苞。

      夜空中皑皑的白雪似春月的漫天柳絮,悠扬飘零地仿佛跟在两人身后,凡是留下的脚印,很快便将其掩盖起来,似乎要将他们的痕迹悄悄抹掉。

      走到门口时魏弘暄忽然站立,转身扯开斗篷将沈妧月紧紧搂在怀里,宽厚的手掌轻轻摩挲着她胳膊。

      “刚才对老夫人说的话,都是认真的”他低头用若有似无,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呢喃到。

      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妧月有些措手不及,又有些甜蜜。

      “嗯,我都明白。我相信哥哥,也相信你。”她依偎在魏弘暄怀里,又道出了心中的担忧:“但我更害怕,他们不仅是冲着沈家,更是冲着你而来。”

      “傻瓜,他们冲我来干嘛?我早已表明心意对皇位并不感兴趣,我对他们而言只是一个整日吟诗作画闲人而已”听到沈妧月的话,弘暄心里也‘咯噔’了一下,却还是故作轻松的安慰着怀中的妧月,他又想了想,随即又言:

      “我一定会查明真相,洗刷扶光的冤情,等回来便向父皇请旨尽快完婚,我们搬去父皇给我的封地,将老夫人也接去,远离宫中的尔虞我诈,好不好?”魏弘暄目光温柔似水。

      沈妧月被魏弘暄拦在怀里,隔着外衣便已感受到他的体温,轻轻的点点头。

      魏弘暄又想起了什么,松开手从怀中里拿出两块佩玉,将其中一块放在沈妧月手中:

      “这是几年前在定州时,我与一个北周少年比武赢到的。那少年与我年纪相仿,可与他交手我只能勉强占上风。他便将此物输于我,我甚是喜欢。”

      只见那是一对品质极好的凤凰祥云佩,玉佩的顶端穿着松石绿色丝绳,尾端的翡翠珠结下系着松石绿的玉穗子。玉佩整体由羊脂玉镂雕而成,玉质剔透细腻滋润,在月色下闪着晶莹的光泽,图纹曲线雕刻得极致流畅。

      整块玉仿似一轮圆月,柔和优美。

      “本想等着我们成亲那天再拿给你,但这次我离开江宁,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我不在的时候,你见着它便像见着我。”
      沈妧月将玉佩握着手里,抬头望着魏弘暄的脸,嫣然一笑,双手环着魏弘暄的腰,带着几分俏皮说到:

      “嗯,那你们一定要快点平安回来,你知道的,满满是做事是最没耐心的,如果让我等久了,我便嫁给其他人了。”

      她抬头发现,记忆里只是比自己高半个头的魏弘暄,不知什么时候高出这么多,自己只能到他肩了。

      “你敢!你现在嘴是越发的刁钻了,我看京都城谁敢娶你这个刁妇。”魏弘暄笑意吟吟地垂眸凝视,正好撞上了妧月水汪汪的眸光。

      当月光照在雪地上,映照得她是那么动人,她的瞳孔不似其他越国女子那般幽黑,更像是一种棕褐,所以看上去颜色柔和让人看不透,极为妩媚妖娆,彷如有流光在凝聚浮动。

      他忽然松开手中的伞,双手捧起妧月的脸颊,低头吻上了她清甜的双唇,异常的莹润香甜,鼻尖拂过一丝她身上甜而不腻的清香,魏弘瑄竭力让保持自己清醒,生怕一不小心便失控舍不得放开。

      “等我”

      魏弘暄轻轻的对沈妧月说到,转身走出侯府大门,在雪夜下留一下一个长长的身影。

      “他若真的能够救出哥哥,我以后便不再为难你了。”沈姝月的声音在旁边突然冒出。

      “你走路怎么没声呀”沈妧月被吓得一个激灵:“小小年纪就开始学人家听墙根儿。”

      “哈?!”沈姝月提高了音量:“我要不是想着刚才对你太凶,有点担心你,谁要看你们鬼鬼祟祟的偷偷摸摸啊。”

      沈妧月直到知道姝月本性并不坏,只是常年受顾氏的熏陶才对自己充满敌意。刚才的事自己也并未往心里去,见她又主动贴过来,心中还是不免有些乐了:“还不进屋去,冻坏了你这硬嘴喝药可别叫唤。”

      雪又下了几场,侯府花园里的腊梅是彻底撒了欢,明黄的花蕊挤满了枝头,即使府外面也能闻到隐隐的梅花香。

      而魏弘暄已往定州十日有余,却仍没有传回任何音讯。

      沈家虽然被重兵把守,但也并未限制府内的出入,沈妧月便时常站在城墙上看着城外,多希望一眨眼就见着哥哥和弘暄骑着马出现在视线里。

      “咱们回去吧姑娘,眼看又要下雪了。殿下如果回来定会来见姑娘的。”

      “凌香,你说定州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呀?”

      “奴婢跟姑娘一样,出生就没出过江宁成,姑娘都不知道凌香怎么会知道呢。”
      沈妧月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怜,自出生以来便被困在了侯府那一方天地里。

      回沈府的路上,沈妧月忽然想起祖母以前最爱吃稼轩坊的桂花酥。
      到了稼轩坊,沈妧月尝了一口糕点,就觉得没有食欲,于是便让凌香和自己那一份也吃了。

      邻桌喝茶的几人交谈声,传到沈妧月的耳朵里:“你们听说了吗?安信侯沈抚光造反的事证据确凿,已经被斩杀在定州了。”

      沈妧月忽然心里一紧,手中的茶盏‘砰’的一声掉落在桌上。

      正吃得津津有味的凌香被吓了一跳,刚想开口问有没有被烫到,沈妧月忙将手指放在唇边,作出一个禁声的手势。
      “不可能吧,那朝中怎么一点响动都没有?”

      “你俩爱信不信,这消息可是我宫中当差的表哥说给我的,绝对可信。”

      “我也听说了,还说那二皇子魏弘暄被扣在了定州做人质,朝中也是乱成了一锅粥”那人顿了一下,瞧了瞧四周,好像没人注意,压低声音:“我猜朝廷肯定是一边想法救皇子,一边又怕引起侯爷的旧部造反,所以按着消息没处置。”

      “没想到老侯爷戎马一生为越国立下赫赫战功,最终却败在小侯爷的手里……”

      沈妧月被不详的感觉笼罩,还未等凌香吃完,便拿起桌上打包好的糕点,拉着凌香向侯府的马车跑去。沈家祖母自定州消息传出后,身体更差了,连食欲都消退不少。妧月将带回的桂花酥掰成小块,她才吃得下一些。

      “你今日像是有了心事。”沈家祖母斜靠在榻床上,向孙女问到。

      妧月从小在祖母身边长大,自己的心事自然是瞒不过的:

      “祖母,我今天在稼轩坊听到传言,说……”她也不知道怎样说下去

      “多大的人了,说话还吞吞吐吐,你若有事瞒着不与我说,祖母如何替你拿主意?”

      沈妧月终于开口说道:“有人说哥哥在定州出事了,连弘暄也被扣在了定州做人质。”

      话音一落,沈家祖母脸色骤然一变:“传言还说什么了?”

      “那些人说,朝廷一心忙着救弘暄,又怕父亲和哥哥的旧部闹事,所以按着消息还没让宣扬。”沈妧月又说:“祖母,孙女好怕……”

      沈家祖母看着妧月,眼里满是怜爱,没有再问。约摸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忽闻祖母开口:“祖母问你,若让你亲自去定州你可敢去?”

      妧月抬眸看向祖母,眼中闪过瞬间的不解,却很快坚定的点点头:

      “嗯,孙女敢去”随即神色又有些犹豫:“可是孙女更想留在祖母身边……”

      “如今你哥哥和殿下在定州生死未卜,如果不让你得到答案,你定是寝食难安”沈家祖母脸上充满了慈爱:
      “你总是要长大离开的,只是不论何时一定要记得祖母对你说过的话,不可轻易与人交心,更不可将自己人生寄托于他人,你想要过什么样的日子,都在你的脚下。往后你也不必再想在侯府太做小伏低压着自己,是自己的就要紧紧攥在手里。”

      说罢,沈家祖母抚摸着妧月的头发,她心里明白,孙女这一去便是永别了。自己本以为可以捱到妧儿成家那日,如今看来是等不到了。希望将来某一天,妧儿知道自己是故意骗她离开的时候,孙女能懂得自己的这番苦心。

      傍晚,为侯府送菜的中年男子照常和把守的官兵打着招呼,这几日的相处下来双方也熟络了,官兵循例随意的看看马车就让他出了门。

      马车直到走了很远才停下,路边已有一人牵制两匹马等在路边。男子掀开用来挡雪的草席,从菜筐里露出两个清丽的身影,是沈妧月和凌香。

      “姑娘,小的只能送你们到这了”男子向两人说道,又像前面指了指:“往北边走,便是定州的方向。”

      沈妧月跳下送菜的马车向男子致谢:“谢谢老伯”

      “姑娘可别这样说,侯府对我家有恩,若不是当年老侯爷赏我一口吃食,还给我生计差事,恐怕我早已饿死在路边”男子忙谢言:“姑娘此去定要平平安安。”

      妧月感激的向男子点点头,便与凌香骑马向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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