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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真假公主 ...

  •   她发现魏弘暄仍披着那件玄青色芙蓉云锦大氅,坐在马背上,就在自己身侧。

      “满满,来。”魏弘暄向她伸出了手。
      沈妧月眼中含泪,冁然而笑,朝他张开双臂。

      魏弘暄俯身一把将她揽起放置在马鞍之上,紧紧的将其贴在怀里,策马扬鞭。

      见到魏弘暄无恙,沈妧月终于放下了这些时间一直紧绷的神经,脸上不自觉地笑了起来,从后背传来弘暄的温热,她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安心,马儿带着飞快的驰骋着。

      突然‘咻’的一声,一支箭矢从沈妧月耳边掠过,直直的插在了魏弘暄肩上,血很快在他的银白云纹锦衣上蔓延出一抹赤红。

      魏弘暄痛苦的摔下了马,沈妧月紧紧的攥着缰绳想要让马停下,那马却似不受控制发疯的继续奔跑,颠晃得沈妧月感觉自己像是五脏六腑都拧在了一块。

      “醒醒,醒醒!”急切的声音萦绕。

      沈妧月忽然再次睁了开眼,立即看到几张陌生的面孔,一人还使劲摇晃着她的胳膊。

      几张脸上都挂满焦急,一个妇人打扮的嬷嬷被急得捶胸顿足,掐着一个嘤嘤垂泪的婢女。

      “你到底是谁!我们公主呢?”此时一个约莫二十左右的年轻男子急切地追问。

      沈妧月心知想必这便是越国和亲那一行人,心下也明白了魏姮自己已经逃了,将自己留了下来。料定自己也不能将之前所发生的事托出,那便是合谋之罪。

      “别碰我”妧月将摇晃自己的手打开,喝到:“什么公主?我是哪里,你们想对我做什么?”

      两男两女被她这样一说,果真怔住了。

      年轻男子急忙换上求助的目光,看向旁边一个约四十左右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

      “朱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和亲公主丢了这可是满门抄斩的死罪。”

      山羊胡也急得来回踱步。

      沈妧月正要起身,那刚才还垂泪的嬷嬷却一下子将她摁住。那迷魂香着实是厉害,让她身体还是乏力,一下子被嬷嬷摁了回去。

      “张沐阳”此时山羊胡眼光一转貌似有了主意,忙将那个年轻男子叫了过去,两人窸窸窣窣说着什么。

      那个叫张沐阳的男子刚开始还一惊,连忙摇头。随后却变得有些无奈,最后也点点头。

      两人向沈妧月而来,脸上却俨然已换上了一副胁迫之色。

      “你可知道你帮着逃跑的那个人,是当今圣上钦点前往北周和亲的公主,你知不知道这已是杀头大罪”山羊胡开口说:“不过,你这么年轻生得又貌美,死了挺可惜的,但你如果活的话那以后你便就是公主,还能嫁到北周朝去享尽荣华富贵。”

      闻此,沈妧月便明了,这几人是想拉上自己。心觉得好笑,明明他们是有求与自己,却还装作是要帮自己。

      想到沈家获罪,虽然自己先一步逃了出来,但终究还是戴罪之身。听魏姮之前的语气,倒像是朝廷也未发觉。他们现在已是闯了祸,定是不会放自己走的。

      况且还没找到弘暄,母亲和嫂嫂她们也还未生死未卜。虽然母亲平时对有些苛刻姝儿也总是和自己作对,但哥哥嫂嫂确实是护自己的,嫂嫂腹中还怀着沈家的骨肉。如果真要闹大了,自己被认出,她不敢再想。

      转念,公主出行整日都是在玉撵之上,队伍也是前往定州,不如就顺水推舟。

      “请大人救救小女。”

      山羊胡似得逞一般,朝张沐阳使了个眼色。

      张沐阳此时已如斗败的公鸡一般,耷拉着脑袋。太师让自己来监视朱鄩,睡觉都不敢睁着一只眼,却怎么也会没想到,现下和朱鄩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

      队伍行进了两日,便到了定州城下。

      齐珝收到来报,站在城楼上厌弃的看着和亲队伍,满厌的不屑之色,不觉露出一丝讽笑,他笑越国的恬不知耻又笑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当初就不该告诉皇叔自己同意和亲之事,在得知皇叔已将这个和亲公主嫁于他时,当时就想这样恶毒的主意,是否是那萧贼所出。气得他提刀就欲点兵伐越。这破亲不和了,直接杀到那江宁城,看他们还敢拿幽云十州搞鬼。

      自己一个堂堂北周秦王,连个妾妃都还没有,却要娶一个越国妖女……

      和亲队伍在城门口停下,朱鄩下马向等在外面的冯楠递上和亲文书,还有一份嫁妆礼册。

      冯楠转身进城,将东西呈给了齐珝。

      齐珝接过,连文书瞄都没瞄一眼,看了礼册:“只是册子!印信呢?”

      冯楠挠挠头:“这……没给,要不将他们拦在外面,交了印信才让进城?”

      “算了,既然人已经过来了,量他们也不敢玩什么花样,给他们在衙署随便安排一处吧。”齐珝有些不耐烦,又补道:“和魏弘暄一处。”

      凌香剥了一个橘子,递给沈妧月。

      沈妧月没有胃口,勉强一笑说到:
      “我不饿,你吃吧。”

      “你吃点酸的,头就不会那么晕了。”

      那日在客栈,还好推说凌香是自己的妹妹必须一起,不然这世间怎么再去找到这样体己自己的人。

      想到这,沈妧月撩开玉撵一侧的帷裳,看向外面。她想要看看这座兵家必争的边城到底是什么样。

      冯楠此时与妧月的目光撞上,他忽然心中一惊,越国女子果然如传言中般绝色。竟有种熟悉的亲切之感,像是之前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而沈妧月此时也瞧见了冯楠,见他虽然身着软甲,脸上却带着一些稚气,与他的打扮恰好相反,不免也觉着有趣。

      于是向他莞尔一笑,微微颔首示意。这个少年却被弄得有些局促,耳廓升上了两抹绯红,忙移开眼光,去看其他地方。

      这时候,妧月脸色笑意忽然僵住,她看到了让人发怵的一幕,城门边竖着的木架吊着几具干瘪的尸身。

      看样子是越国的打扮,衣服已经有些发黑,像是已经有些时日,若不是这定州冬日格外冻寒,想必早已开始腐坏了。

      想到自己虽然有一半流着北周的血,但终究是在越国出生长大,看着那些越国将士死后还被挂在那里,不免双眉微蹙。

      玉撵经过的时候,沈妧月心中顿时犹如被惊雷击中一般,眸中刹时被升起的水雾笼罩,其中一个竟然是哥哥。

      悲痛轰然袭来,泪水夺眶而出。

      沈家殚精竭虑为越国尽忠,最后哥哥却落得无人收殓的下场,她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放下帷裳转脸回撵内。

      凌香见她神色不对,以为妧月又是被玉撵颠得难受了,赶忙握紧沈妧月的手,一边轻轻给她拍着背。

      沈妧月视线早已一片朦胧。

      定州的暮色已慢慢笼罩大地,夕食已到。官邸内一间屋子微微晃动的烛火,映照着妧月那张姣好的面容。

      下午看到的那一幕,她已没有任何食欲。本想到了定州便设法逃走,但是今日那骇人的一幕,她下定决心,自己需要做点什么。

      申时已过,换上常服的齐珝行走在定州的街道上,有人认出了他,慌忙躲闪。

      他不禁觉得纳闷?进城以来,自己已严令部下骚扰城中百姓,可为何他们还对自己避之不及。连户籍造册之事也不配合,难道越人真的是不识好歹,要拿刀架在在他们脖子?

      沈妧月本只是想出门透气,朱鄩却生怕这根救命稻草反悔,让侍卫和婢女紧跟着。她现在心中只是想着下午之事,也不想去纠缠,只是告诫必须离自己十步之外。

      不知觉中,已经在暮色中登上城楼,她怔怔的望着哥哥的尸身出神,哥哥被吊在那里,他一定很痛吧。她恨不得自己现在就冲过去将他放下,但她知道,自己着弱小的身躯,怎么能做得到。

      “定州不比江宁皇宫,夜深霜重,公主一路颠簸应早些安置才是。”

      这时,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少年的声音。

      沈妧月回首,认出此人正是今日在城楼下那个少年将军。

      “冯楠,见过公主”冯楠拱手行礼。

      “定州坐落在越、周、渠交界之地,过了这里或许再也看不到越国了,从小生活在这里,本宫想多看看家乡”沈妧月轻声应到:“将军若是觉得不便,昭和这便回。”

      冯楠听到此处,顿时也觉得眼前这个人好像确实可怜:“嗐,没事,公主倘若想看那就看吧,末将陪着公主。”

      “多谢将军”沈妧月笑到:“刚才来时,便在听旁人说,定州城正在忙着造册之事,将军不是应该在衙署吗,怎会出现在此地?”

      这一句貌似击中了冯楠的痛点,他本就少不经事又就觉得沈妧月亲切,等表哥和她成了亲,便是一家人。便像小孩子一样,向眼前这个女子诉苦:

      “别提了,表哥,哦,秦王,就是你未来的夫君,正因为此事发愁。也不知定州城的百姓怎么回事,打我们一进城就躲着我们,生怕被我们活吞了一样,也不知谁放出的谣言,说我们要吃人肉,喝人血。对我们简直避之不及,更别提造册了,殿下,又不许我们对他们动粗,衙署连个人影都没有,干坐着也是坐着,我就来巡视一下。”

      闻言,沈妧月心里‘咯噔’一惊:夫君?那个长相丑陋杀人如麻又喜欢剥人皮的北周秦王?是此人的表哥?他也在定州?
      看着冯楠,很快妧月眼中便有了主意。

      “换做是我,我也会害怕”她言辞含糊。

      “公主可是知晓其中原因?”冯楠有些急切,连忙问到。

      “那是什么?”沈妧月伸手指向城下木桩上的尸身,问到。

      “那……是越国的主将,殿下是故意在那示众,想震慑那些不愿臣服的刁民。你看其中一个就是越国的主帅沈抚光,我们在他手上吃了不少大亏,这次若不是那越国皇帝让人杀了他,我们恐怕很难……”冯楠如数家珍一般抖落,忽然他想起公主也是越国人,忙收声停住,然后话锋急转:“他……不是我们杀的。”

      “原来如此”沈妧月双手攥得仿佛要掐出血,但脸上还是一如刚才般平和,继续说到:“沈家之前一直深受百姓爱戴,何况将士以身报国当然是令人敬佩,越国一直推崇孔孟之道重血亲人伦,这样将他们示众,百姓会觉得大周连逝者都如此对待,更何况活人,他们自然是害怕的。”

      “这……”冯楠语塞,这怎么和表哥想的完全相反:“那公主意思得反着来?”

      “既然没有其更好的办法,何不换个思路,驭民之策,攻心为上。”

      沈妧月的神情看上去依然没有任何波澜,心中却早已起了千层涟漪。

      衙署内,齐珝紧紧盯着冯楠,感觉眼前这个人像是变了个人。刚才他说的那番话,不像那个头脑简单的表弟,他是夺舍了吗?

      “这话谁告诉你的?”

      “我……我自己揣摩出来的,还要谁告诉”冯楠故作声势回应。

      自己既然答应了保密,当然不能说出幕后之人,万一把表格热火了,他是他的弟弟,自然不会拿他怎样,但如果知道是昭和公主,那他夫妻不就离了心。

      这时,旁边的司马粟开口:“这也不失为一个策略,之前我们都一心想着镇压,陷进了一个误区,竟没想都这一层,楠公子说的没错,想要得到民心还是得攻心呀。”

      齐珝斟酌一番,看向齐晟:“那明日将沈抚光和那几个将士,厚葬了吧。”

      待齐晟和冯楠走后,司马粟向齐珝说到:“殿下,既然那和亲队伍已经按照约定来到定州,我们是否也该准备一下启程回洛邑了。”司马粟顿了顿,又说到:“只是那魏弘暄,是应该怎么处置,我们既然已经答应了放他,便不好又反悔……”
      “我再想一想”齐珝剑眉微蹙。

      “殿下还是尽早做好应对,免得夜长梦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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