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坦坦，日月可鉴》君子如器

84、翻医书

　　归海复耕连连解释，“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是觉得齐州太危险，万一你被感染瘟疫，我该怎么跟岳父岳母交代？”

　　“天灾而非人祸，谁能左之？他们又怎会怪？我身为江湖儿女，遇事只会迎难而上，哪里有偷偷摸摸逃走的道理？”叶烟殊有些不悦。

　　“我去找找别州衙里有没有医书。”归海复耕看叶烟殊态度坚决，他不好再接着劝说。

　　“嗯…”叶烟殊点头，等归海复耕一走，她坐在桌子旁，苦思冥想对付瘟疫的药房，直到后半夜。

　　窗外黑漆漆的很静，叶烟殊趴在桌上半梦半醒，只听窗户吱呀一声，一本书被扔了进来。

　　她登时睁开双眼，快速伸手在书本砸向她脑门的那一刻，两根手指牢牢的夹住扑来的书本。

　　她将书本拿在手中，民间偏方，四个大字跃然于封皮之上，她抬头对着窗户欣喜笑着。

　　恰好这时归海复耕推门进来，他第一眼就看见叶烟殊对着关闭着的窗户微笑，那笑容很是欢喜，令他有些好奇。

　　他走到她身边，问：“烟殊，你在对着窗子笑什么？”

　　叶烟殊偏头看看他，举起手中的书，“我师父扔下一本书就走了，连个招呼都不打，亏得我习惯了，要搁别人啊，非得把他当做刺客。”

　　“原来是百师父送医书来了。”归海复耕打着哈欠走到小床边，掀开被子和衣而躺。

　　“我肚子不疼了，你睡大床，我睡小床。”叶烟殊坐在桌子旁，翻看着医书，斜眼过去。

　　“没关系，我睡小床也一样，你看一会儿书也早点睡吧。”归海复耕话落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叶烟殊看他呼吸匀称，既然不换床，那她就不客气了，她走到大床前，整个人趴在床上，翻看着医书。

　　天色微亮，她揉揉酸涩的眼睛，自言自语，“怎么办？还是没找到。”然后捧着书，睡着了。

　　小床上的归海复耕睁开惺忪的双眼，他转头看向大床，见叶烟殊趴在床上捧着书本一动不动。

　　他起身走过去，看到她趴在书本上睡着了，他从自己的小床上抱来一床被子，轻轻的给她盖上，又细心的为她掖掖被角，才推门出去。

　　他出了院子，见魏为民正带领着一队衙役往外出，匆忙上前，“为民兄，发生什么事了？”

　　魏为民停住脚步，焦急不已，“回宗，有百姓夜访州衙，说是最近有西绥兵越界抢夺村民财务，我正要前去查看。”

　　归海复耕听后脸上有一丝愠怒，“西绥兵？为民兄，你带人先去，待我点了兵将，即刻前去。”

　　“好。”魏为民带着一队人快速出发。

　　归海复耕立时集结一万将士，披甲配刀，匆匆赶去。

　　在经过三个村庄之后，归海复耕的大部队终于赶上了魏为民的小队。

　　面前的村庄，支离破碎，一片狼藉，新建造的房屋被推倒，鸡鸭牛羊不见一只，村民们聚在一起抄着锄头正和一群西绥兵对峙。

　　那群西绥兵在看到州衙的衙役时，态度嚣张不已，他们举起手中的刀剑，刺伤了几名百姓。

　　可当他们转头看到东绥军队鲜红的旗帜上，书写着一个黑色大大的‘耕’字时，他们眼眸里的嚣张瞬间化为乌有，本来狂妄的脚步此时却变得有些怯懦，他们开始面面相觑，接着惊慌失措的转头就跑。

　　“兄弟们，快抓住他们！”归海复耕一声令下，一马当先冲上去，身后的将士们喊杀一片，举起刀剑挥向西绥军。

　　厮杀一阵，西绥兵丢下抢夺的鸡鸭牛羊四处逃窜，东绥军虽然抓了几个活的，但是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服毒自尽了，这让归海复耕很是恼火。

　　魏为民虽然身为一州刺史，但他从未亲临过战场，今日一见，不由令他热血沸腾，他对领头冲杀的归海复耕更加敬佩，“将军骁勇，魏某甚是钦佩！”

　　他身后的衙役们一起振臂欢呼，“将军英勇！”

　　归海复耕回望着身后的将士们，自豪说：“再英勇的将军，也得有英勇的将士们共进共退，同仇敌忾。我归海复耕有这么多好兄弟携手并肩，手刃仇敌，夫复何求！”

　　将士们听到将军的话，有的热情澎湃，有的湿了眼眶，他们齐声高呼，“誓死追随将军。”士为知己者死，能够遇到一个好主帅是他们这一生的幸运和荣耀。

　　将士们将鸡鸭牛羊还给村民们，村民们感激不尽，他们各自领了自家的东西回到家去。

　　“为民兄，你有没有发现，这些村民们很少有咳嗽的？”归海复耕走到魏为民跟前，和他并排而走。

　　魏为民回想着，好像还真是，“确实未听见有人咳嗽。”

　　“难道瘟疫还没有蔓延到这里？”归海复耕疑惑。

　　“不应该啊，瘟疫一事，应是从这附近的村子传出去的。”魏为民也觉得奇怪。

　　两人带着军队又走访了几个村庄，一些抢夺村民牛羊的流寇被他们给抓了起来，还有一些趁乱夺取他人东西的刁民，也被关押在一个固定的地方由士兵看守。

　　其他村庄的村民各有轻重不同的咳嗽声，归海复耕大是疑惑，“为何只有那个村庄是例外呢？为民兄，不如咱们再回去一趟看个究竟？”

　　“也好。”魏为民也正有此意。

　　在路上魏为民给归海复耕简单介绍了那个村庄，拦堤村，此村依山傍水，全村有六七百人。

　　归海复耕和魏为民走到村子里，他们找来村长，问他们是不是有什么抵抗瘟疫的药方。

　　村长摊开两只空空的老手，“我们哪里有什么药方啊，村民们每天饥一顿饱一顿的，有时候连饭都吃不上，这地震洪水的，日子实在是苦啊！”

　　“村里不是已经领到朝廷赈灾的米面了吗？怎么还会吃不上饭？”归海复耕问。

　　村长苦着脸，痛苦的哎呦一声蹲在地上，“都怪我那孽障儿子呦，他一听说朝廷给村里送了赈灾米面，就带着一群人给抢了去。我们没办法，只能去挖上一年埋在山上的大葱和萝卜，每天就吃这些果腹。”

　　魏为民听的眉心一跳，“你儿子抢粮食干什么用？”

　　“大人，你们有所不知，我那混账儿子整天游手好闲，在外边专门结交些三不四的狐朋狗友。上一年我刚听说他上了一个山寨，想必那粮食就是被送去山寨了。”村长羞愧不已，更后悔以前没有好好教育儿子，才养出来这么一个祸害。

　　“村长，你可知那山寨在哪里？”归海复耕压住心中的怒火问。

　　村长摇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已年迈，心有余而力不足，米粮一事恳请大人们替村民们做主啊。”村长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给两人磕头。

　　归海复耕和魏为民慌忙扶起村长，他们告别村长，带着军队回到州衙。

　　“为民兄，在拦堤村的米面没有追回之前，我想着先从赈灾物资里提出一些来，咱们万不能让村民们挨饿啊。”归海复耕打开仓库，看着所剩不多的救灾物质，转头对魏为民说。

　　魏为民心里也是如此想的，两人一拍即合，各写了一封文书压在仓库一角的石头下。

　　他们立即派人给拦堤村的百姓们送去了米面。

　　归海复耕卸下一天的忙碌，走进房间，见叶烟殊正抱着医书抄写着什么。

　　他走过去，看见她娟秀的小字跃然纸上，不由低头凑近一看，她的字体乍一看娟秀，仔细一看却是灵动又沉重。

　　“烟殊，怎么样？”他问。

　　叶烟殊回头看他一眼，知道他是在问治疗瘟疫药方的事，她摇摇头，然后转头冲身后喊了句，“鲍大哥，你那些医书里可有发现？”

　　归海复耕顺着叶烟殊的视线看去，只见鲍安奇坐在墙角处，举着个烛灯，翻看着书，他右手边的椅子上堆着高高的书摞。

　　“鲍大哥，你怎么在那儿呀？”归海复耕惊问。

　　鲍安奇将目光从手中的书本上移过去，故作打趣，“你打进门，眼里就只有一个人，哪儿曾瞥得见我？”他歪头，朝另一个角落看去，提高嗓门，“是不是啊百师父？”

　　在另一个屋角翻书的百默放下手中的书，根本就不搭理鲍安奇，他走到归海复耕跟前，连连叹气，“今天又是徒劳无功。”

　　“没关系，咱们接着找，总会找到治疗瘟疫的药方的。”归海复耕安慰道。

　　百默此时颓然的坐在椅子上，用手揪着额心，“我学医救人，一向只凭喜好，本以为天下之症，没有我医不了的，可如今…面对这区区一个不同寻常的瘟疫，我就束手无策，这辈子岂不白活？”

　　“对喽！百先生要是早有这个觉悟就好了。”鲍安奇一边翻书一边说着风凉话。

　　归海复耕从未见百默如此消沉过，他瞪着鲍安奇，“鲍大哥，你少说一句。”

　　鲍安奇撇撇嘴，颇为不满，“回宗啊，你说，自从你成亲之后，你眼里就只有你的妻子和百默，哪里还有我的位置？”

　　“哎呀，鲍大哥，我们是兄弟，你将来可是要做我孩子干爹的，在我心里你们几个人最为重要，别人谁都比不上！”归海复耕走到他跟前，拍拍他的肩膀，半笑半严肃的说。

　　鲍安奇一听直乐呵，他放下手中的书，来到百默跟前，得意洋洋，“嘿嘿！听见了没老百，在回宗心里，咱俩的重量是一样的。”

　　百默低沉的额头，瞬间抬起，他白了鲍安奇一眼，接着勾唇轻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可是孩子将来的祖父，你充其量也是他的大爷，跟我差着辈呢，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