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她不娶》兔兔喜

8、形影不离

　　“冰塘浅绿生芳草。枝上青梅小。柳眉愁黛为谁开。似向东君、喜见故人来。”
　　越想越睡不着。林如琬此刻觉得身上有些热，翻了个起床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空调。凉意袭来，才觉得稍微舒服些，不那么躁动。思绪又不受控制的回到14年前。
　　那是个初夏，石榴花渐渐开放了，绿叶衬红花，美丽极了。远望，它像一片烘烘燃烧的烈火，又像黄昏生气的红艳艳的晚霞。
　　初夏的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投射下来，地上印满铜钱大小的粼粼光斑。
　　林如琬放了学，百无聊赖的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刚走到校门口，一个明媚少女的身影让她呼吸一滞。
　　少女约莫十六七岁年纪，满脸都是温柔，满身尽是秀气 。只见她抿着嘴，笑吟吟的斜眼瞅着自己，一脸精灵顽皮的神气，肤白如新剥鲜菱，嘴角边一粒细细的黑痣，更增俏媚。
　　少女正是盛美樱。
　　她穿了一件浅粉色Polo杉，淡蓝色牛仔裤，非常轻薄的布料，衬得她修长的双腿更加笔直挺拔。她眼睛独特而又迷人，乌黑灵动的眼珠，别有一股动人气韵。那双闪着纯真的热情的眼睛，就像一对能使金石为开的钻石，叫你不以不能不被她感动。
　　如琬的记忆里，美樱的眼睛很美，像海一样，让她心甘情愿淹在那双眼里，像淹在海里。岛屿密集的海都没有那么蓝，那么深邃。
　　阳光下盈盈而立，她是为自己而来。
　　几天不见，再次相见，两人一时竟失了语，看着对方只是傻笑。还是汪叔打开车门走了出来，恭敬地说：“两位小姐进车再慢慢诉说相思之苦吧，外面热着呢。”
　　林如琬一惊，汪叔居然说一口流利的中文。
　　回过神的盛美樱拉着林如琬坐进车里。稍事坐好，汪叔已经启动车子。
　　“这是汪叔。汪叔也是海城人。”
　　显然美樱和汪叔十分亲厚，现在回想起来，也许在一定程度上，老实可靠的汪叔填补了父亲的角色。
　　… …
　　想到这里，如琬笑了，如果自己没记错，这次跟着美樱来到海城的司机还是汪叔。
　　美樱曾经对自己说过：“我是个恋旧的人。对我好的人，一辈子都忘不了，就像汪叔，只要他愿意，我就一辈子给他发工资，给他养老送终。要是我喜欢的人，一辈子我都喜欢，哪怕她去天涯海角我也跟着。”
　　如琬记得当时自己还笑她是个粘人精：“人家跑去天涯海角了，她还死皮赖脸的追去。不是粘人精是什么？”
　　美樱显然有些着急，白皙的手握成拳头捶打在如琬的胸口：“我不管，你这个滑头小碗，你要是离开，走到哪里我都把你抓出来！” 她表情忽然严肃庄重，“如果真的喜欢上一个人，会觉得“活着真好啊”，我认为这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 林如琬承认，那句话深深震撼了她的心，她还从来认真思考过有关喜欢一个人这件事。
　　“公主饶命，奴才不敢！” 如琬学着古代侍女的样子作揖，逗得美樱咯咯直笑。
　　两个人嬉笑打闹，扭成一团。
　　从此，两人形影不离地在一起。一起去看商贩捏泥人，美樱买了白娘子，如琬买了小青；两人还一起爬假山，捉迷藏，放风筝，笑声在小花园里荡漾着；她们还在美樱奶奶的庄园一起照顾小鸡、小鸭、小鸟，虽然免不了有时意见不和争吵几句，最后总是如琬想着办法逗美樱笑，两个人和好如初。
　　美樱经常去接如琬放学，送如琬去店里帮厨，美樱就乖乖坐在一处，一双美眸随着如琬的身影游来游去，双手托着腮傻笑。天太热如琬忙碌中额头会有细汗，美樱准备了小手帕细心帮她擦拭。刚开始如琬拒绝，怎么好意思让一个千金小姐给自己擦汗，更别提身上那股似有似无的油烟味，自己都闻得到，她怕美樱会嫌弃。但是美樱却觉得，如琬身上有股淡淡的咸咸的味道，像是海风吹过的温柔气息。拗不过美樱的坚持，如琬只好乖乖让她擦汗。美樱的手帕总是泛着淡淡的樱花气息，沁人心脾。美樱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帮着山崎奶奶端菜送茶，有时候给客人谈几首曲子，那段时间着实给小店招揽了不少生意。
　　这情景让山崎爷爷看了不禁会自己老婆子抱怨几句：“你看看人家小美樱这才是夫唱妇随，对我们如琬多么温柔体贴。不像某些人，总是凶巴巴的。”
　　山崎奶奶当家作主一辈子，可不吃他这一套：“你能跟如琬比，是比小如琬长得好看还是心灵手巧了？我让你少放盐，火要大，说了多少年了，你做到了吗！”
　　吓得山崎爷爷借故没说没有味增了，一溜烟向仓库逃窜，样子滑稽，逗得大家哭笑不得。
　　那是美樱第一次把她和林如琬的关系往这个方向想。是啊，自己待她和别人不一样，对她有种难以描述的感情，总想见到她，总想看着她，有她在就会莫名开心。哪怕只是这样静静看着她，就会觉得安心，见不到整个人都没有精神，像是少了什么。
　　自从认识了林如琬，所有人在盛美樱眼中都黯然失色，只有她的小碗，惊鸿一瞥，终身难忘。那时候的盛美樱还没有意识到，她将用着一辈子的时间，去还清那次一见钟情。
　　“夫唱妇随…如果是和她在一起，守着这么一家小店，简简单单，辛苦是辛苦，但是开心有趣，就这么过一辈子就挺好。”
　　这么想着，美樱突然觉得脸颊发烫。再看看不远处厨房台前专心忙碌的如琬，这是第一次从背后仔细看她。同样16岁，如琬却比美樱高了一大截，也更消瘦，好在还算精干。此刻的她后背挺的笔直，双腿修长，腿型好看，七分裤漏出她细长柔美的脚踝，一头秀发盘起来随意完成一个髻，搭在头顶，看得出，头发浓密柔顺，手感一定很好…
　　正出神，一个客人点菜的声音将美樱吓了一跳，她的思绪倏然间回到现实。美樱心里充满羞愧又切切欢喜，原来有了一个喜欢的人，是这种心里痒痒的又羞涩幸福的感觉。倏然抬头，就看到如琬也看自己，口中含笑，眼神温柔，不禁小鹿乱撞，脸红心跳。美樱想不到自己会如此喜欢她，才认识没多久就恨不得天天见到她，只是不知道如琬是不是也喜欢自己。说来奇怪，向来骄傲自信的盛美樱，在猜测林如琬的对自己的心思时突然害怕起来，她怕如琬不喜欢自己，只是把自己当朋友。她怕如果如琬知道自己想一直和她在一起不分开，会被吓到。
　　想到这里，美樱有些失落，她不是没有察觉，其实如琬会时不时会对自己疏远，似乎不是很想见到自己。
　　美樱会这样想也不是没有原因。如琬有时候的确会想躲着她。
　　比起心思单纯的美樱，如琬的心意更加复杂。她对自己没有什么自信，甚至经常自我怀疑。
　　她学习向来吃力，成绩很差，总也不开窍，但却独独喜欢做饭，想做一名优秀的厨师。大人们听了总会惊讶然后嘲笑的说：做饭能有什么出息，再说你什么时候听说一个女孩颠大勺的，那都是男人家的活计。
　　可是小如琬不明白，家里面做饭的不都是女人，女人怎么就不能掌勺，就因为力气不比男人大吗？可是做饭不是卖苦力。好吃的东西要用心思，烹饪的人结合对食材气候和地域的独特感受，糅杂结合融入到菜里，才能真的做出好吃的东西，有灵活的菜肴能安抚心灵，给人慰藉。
　　只是想法归想法，现实很残酷。当家里听说如琬打算放弃读大学，去国外厨艺学校学徒的时候，当即全家投票反对，除了还未成年的妹妹林如意。林如意是姐姐林如琬的跟屁虫加盲目崇拜者。在全家投票的时候，林如意被夺走了投票权。
　　一路被打压的林如琬，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背着家里跑出来学艺，是对还是错。
　　除此之外，厨师学校的同学们对盛美樱的好奇也让林如琬不胜其烦。从前话也不愿意和她多说一句的人会突然跑来和她搭讪，只是想获取一点关于盛美樱的消息。是啊，像美樱这种女孩子，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
　　“林如琬，你认识盛家人啊！好厉害！”
　　“能和那样的人家攀上关系，你家在中国也很厉害吧！”
　　…
　　最让林如琬不胜其烦的是一些男同学，要么借机向林如琬打听盛美樱，要么借着盛美樱的话题接近林如琬。
　　美丽清纯的邻家少女，是少男们最初的梦想。而16岁的林如琬，小家碧玉，含苞待放。只是她性格内向，少言寡语，冰冷的性子吓退了不少怀春少男。
　　如琬知道，美樱这样的女孩子，一定有很多人喜欢。等到成人，去盛家求亲的人不得踏破门槛儿。当然，盛家豪门大宅，门槛儿怎么可能踏破，自己还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每每想到这些，如琬就会笑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几分阿Q精神，编织谎言的笑话糊弄自己。尽管心中隐隐作痛，但还是要做好准备，凭借她林如琬，是抓不住盛美樱的。她不期望天长地久，两情相悦，只希望能在她身边多停留哪怕一秒，就知足了。能和她茫茫人海中相遇，林如琬相信已经是自己天大的幸运了，又怎么敢过分奢求。

　　少女的心事，就像夏日粉色可爱的含羞草，花朵底下的茎，长着细细的尖尖的小刺。试图碰了它一下，谁知这小小的刺还非常的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