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她不娶》兔兔喜

9、不能说的心事

　　盛夏在人们不经意间悄悄走过，北海道迎来了初秋，美樱也到了该回东京的时候。
　　纵有千般万般不舍，美樱还是要回东京。高中毕业祭结束，今年必须决定去哪里读大学。
　　本来约好第二天要一起去海边，早上一大早，如琬接到美樱的电话，说今天她不能来了。电话里美樱的语气沉闷，似乎心情不好。如琬没有多问，她想说的话会告诉自己的。自己能做的，就是默默等待。
　　一直等到晚上，美樱也没有来找如琬。如琬今天不用去店里帮忙，如琬索性决定去镇上走走，给妹妹如意买些小礼物寄回家。
　　林如琬非常喜欢安静走在小镇街道上的这种感觉，一半诗意，一半烟火，一条老街，一段故事。街边偶尔飘过食物的香气，三三两两的人坐在路边喝着啤酒，摊主在烧烤炉前翻动着烧鸟串，时不时撒上些调料，肉串发出滋滋的声响，如琬觉得没有比这种声音更动听的了。每当这个时候，她会再一次确认自己的心意和选择，还有什么比做自己想做的事更幸福的。只是这一次，她犹豫了一下，也许比这更幸福的是能和像美樱一样的人谈一场永不分开的恋爱吧。
　　想到这里，如琬猛然一惊，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两个女孩，还是家庭背景悬殊如此大的两人，怎么可能。
　　美樱之前提到过，家里希望她高中毕业就去美国读大学。是啊，像美樱这样的富家大小姐，将来学成回国继承家业，自然有家世背景都匹配的青年才俊和她皆为夫妻，那才叫般配。
　　也许那个时候，自己对于美樱来说，不过是少时一段小插曲，不值一提了。
　　如琬心中忽然想堵了一块石头，喘不上气。她抬起头仰望天空，月光像一片轻柔的白纱，讲镇子包围起来，整个小镇都沐浴在这柔和的月光里。月光在田野里流动，一切都那么安静，似乎整个世界只剩下如琬轻轻和脚步和心中那个不能说的秘密。
　　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
　　如琬正沉溺在自己的少女心事里，忽然手机铃声响起，是美樱的电话。
　　“小碗。” 声音沙哑，似乎是刚刚哭过。
　　“阿樱，你在哪？” 如琬的心忽然揪起，美樱一定是遇到了不好的事。
　　如琬知道美樱的父亲这两天从欧洲回来了，他们父女关系一直不太好，是不是吵架了。
　　“小碗，我想你了。不是随便说说的那种想，就是突然会有一个瞬间，不顾一切想跑去见你。”
　　林如琬神情恍惚，眼中闪烁着不可置信，她这是在对自己表白？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应该只是心情不好，想找人诉说。
　　“阿樱，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我在海边那艘破船的地方。”
　　“等着我，我马上去找你。”
　　夜色中，沙滩泛闪着朦胧的白光。河滩里流淌着潮润的风。溪流里，不时传来清亮的溅水声；护河林丛，偶尔会响起一两声夜莺的鸣啭和蝉被惊扰了的沙哑嘶叫。漫漫长长的沙滩上，散漫着一堆一簇纳凉的人影，有的相互追逐，有的窃窃私语，有的躺在沙滩上，都在享受这美好的时光。
　　如琬在那艘停靠在岸边的破船边，看到了蜷缩在沙滩上别靠着船沿的盛美樱。她的白色纱裙在微风中飘浮，她就像一只受伤的小鹿，刺痛了如琬的心。
　　如琬轻轻走进美樱，小声说：“阿樱，你还好吗？”
　　美樱抬起头，她的眼中有充盈的泪光，似乎在下一秒就会滑落，然而她却只是悠悠一笑，又将泪水吞回眼眶，本来苍白的脸颊泛起红晕，在看到如琬的那一刻，顿时舒展开来。
　　两人依偎坐着，一同望着平静的海面。突然间，一轮红黄色大圆镜似的满月从海上升了起来。这时并没有万丈光芒来护持它。它只是一面明亮的宝镜，而且并没有夺目的光辉。
　　此刻，美樱用日语念了一句，好像是一首诗，如琬不解的问：“说的什么？”
　　这句日语，如琬没有听懂。美樱勉强笑着说：“没什么重要的。”
　　美樱想到了小说《英国病人》里的一句话：“我望着月亮，却只看着你。”
　　本以为如琬听得懂，没想到她真的不懂。美樱犹豫片刻，就把这句话收回了心里。在自己有把握之前，她不想扰乱如琬的心思。美樱知道如琬过得不容易，她年轻的心里有太多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包袱，自己不想给她平添烦恼。
　　美樱要等到在和父亲有关读大学的这场争执中获得胜利的时候，再慢慢向如琬表露心意。她相信，如琬也是喜欢自己的。只是她早已有了心理准备，除非自己主动，不然浑身上下是心理包袱的林如琬绝对是不会主动的。
　　“小碗，你还记得那天第一次在山崎家见面的场景吗？” 美樱收拾好心情，靠在如琬肩头轻声说。
　　如琬唇角微扬，想到那个有雨的夜，她和美樱初次相见。
　　“记得。”
　　“其实那天是我的生日。”
　　“是你生日？！”
　　“嗯。我从家里跑了出来，淋了雨，还，还哭了。”
　　如琬转身望向美樱，此刻的她并没有伤心难过，只是很平静的叙述着。
　　“那天，我和爸爸吵架了，在电话里面。因为他答应了陪我过生日，却在生日当天失约。今天他来了，我们大吵了一架。因为他想让我去美国读大学。可是…”美樱忽然停住，看向如琬。
　　如琬一时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只是怔怔看着她。
　　美樱忽然抬手，修长白皙的手指凑到如琬的脸前，如琬刚要避开，就被美樱的另一只手抓住：“别动。你脸上有颗米粒。”
　　啊？啊！！！！！
　　天啊，林如琬钻进地缝的心思都有了，实在是尴尬到无地自容啊！
　　美樱宠溺的看着她：“也不是小孩子了，米粒还粘在脸上，刚才没有我在的晚饭看来吃的也香啊。”
　　如琬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身体明显抖了一下，脸颊上还留有冰凉手指碰过的触感，像是电流传遍身体，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她试着转移话题：“为什么总是和你爸爸吵架？是有什么误会吗。”
　　美樱不屑地冷笑：“从小到大就没怎么管过我，一个冰凉冷漠的父亲，还算是父亲吗？现在又要干涉我读书，甚至想要干涉我的感情，做梦！”
　　美樱忽然变得焦躁，喘着粗气，表情变得阴鸷。如琬却捕捉到了后面那句话的意思，她的爸爸是要给她安排对象吗？
　　措手不及，美樱忽然抱住如琬，她紧紧地抱住如琬，仿佛想要把她融入进自己的身体里。仿佛她早就想这样抱她，早就决定要这样抱住她。
　　如琬都能感受到她的胸口起起伏伏，她的身子非常柔软，如琬只觉得自己真是一下子投进了温柔乡，除了沉沦，无处可逃。
　　美樱的脸颊贴在如琬温暖的胸膛上，双手紧紧环住她纤细的腰身，感受着她的心跳，轻轻吐着气：“小碗，抱抱我。”
　　如琬像是被下了蛊，照样也抱住美樱，还想抱的更紧些。两人贴的很近，近的能清晰听见彼此的心跳声，一股暖流从心底涌起，莫名的心安。
　　此刻的林如琬，顾不上纠结她的那些顾虑和担忧，和温柔缱绻小鸟依人的盛美樱相比，她可以忍受一切的痛苦，包括有一天也许会失去她的痛，自己也心甘情愿。
　　如果悲伤也是一种幸福，那是因为心有所爱。心有所爱，即使和痛苦来源于同一方向，也是泛泛之辈无法匹敌的光。
　　“美樱，答应我，以后我不在，你不许哭。” 如琬心疼的望着美樱。
　　美樱蹙着眉头舒展开，眉梢染上笑意，双颊微红，乖巧的点点头：“好！”
　　10年过去了，回想起那一刻的拥抱，此时的如琬还是觉得眼睛酸涩，眼泪不争气的滑落。她翻了个身，对着床头两人在富士山下相拥而笑的照片呢喃了一句：“阿樱，或许我永远无法和你在一起，但我的心永远追随你。”
　　那晚，如琬梦到自己和美樱又在一起了，可是一觉醒来，却一脸茫然，然后又是一阵揪心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