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阶》仁间客

31、分开

　　天突然亮的早了。

　　文东拿到了彭言琛的电话。

　　他毫不犹豫拨了过去，电话里的声音是一个少年气满满的声音，只是语气像是历经了很大的事之后的无奈。

　　“喂。”

　　文东语气严肃，“喂，你好，我是文潇的父亲。”

　　彭言琛听到“文潇的父亲”这五个字，心里立马颤了一下。
　　呵，又来了，来干嘛的？

　　“嗯，”彭言琛声音顿了一下，“叔叔好。”

　　文东“嗯”了一声，“你应该知道我是来找你干什么的。”

　　彭言琛沉默了一会儿，知道吗？
　　知道吧。

　　“我们家是做生意的，文潇他不想继承我的事业我也很纵容他，但是他不能没有后代。”文东说道。

　　彭言琛听着。

　　文东继续说道，“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了吧？”

　　彭言琛：“不知道。”
　　而实际上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只不过是舍不得罢了。

　　文东在电话另一头叹了口气，“叔叔求你了，断了吧。”
　　“我们只有文潇这一个儿子，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们。”

　　彭言琛在内心冷笑了一声，谁又能理解他呢？

　　“文潇和你在一起只会变得更累，你能为他着想一下吗？”

　　彭言琛在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心一下子就死了。
　　这话什么意思？是文潇和他在一起很累吗？是他自己觉得很累吗？

　　文东又开口了，“或者说，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钱可以吗？你想要多少？”

　　彭言琛觉得文东有点把自己看的太糟糕了。
　　不过他确实很糟糕，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确实没什么办法再和文潇一起下去了。
　　或许……断了也就断了吧……

　　“我不要钱。”彭言琛说道。

　　文东：“那你要什么？”

　　“我想知道，是文潇自己觉得累吗？”彭言琛问道。

　　文东：“这……”
　　他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如果你不和他分开，他或许会被我们弄的很累，他外婆住院了，状况很不好，他要一边照顾他外婆，一边顾着和我们吵架，又要顾着你，你希望他这样吗？”

　　彭言琛一时没什么说的了。
　　不希望，他当然不希望，如果文潇因为他而这样，那就……就断了吧。
　　他应该有点自知之明，他应该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他应该知道自己是多么糟糕，应该知道文潇是多么的好，应该知道……自己配不上文潇。
　　文潇永远是闪闪发光，也永远遥不可及。

　　他这样静静的想着，接受者岁月冰冷的“洗礼”，曾经的过往都还历历在目，他们之间的对话，全部在脑袋里倾泻而来。

　　“那……你想让我们以什么样的身份？”
　　“朋友。”

　　“彭言琛，想报答我吗？”
　　“怎么报答？”

　　“文潇，新年快乐。”
　　“你收留我，我当报答你的。”

　　“我就是想问问你，要不要考虑……被我追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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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了，已经追到了。”

　　“言琛，以后的四季，就都是我们的了。”

　　“门口的石阶很美，我愿意分享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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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晚的石阶，他再也他不过去了……

　　文东：“还有，我希望你自己和他提分手，我们和他说的话他会怀疑，感谢。”

　　电话挂了。

　　彭言琛去上学了，文潇请假请了有几天了。

　　彭言琛此时在医院里。

　　他昨天出去的时候一瘸一拐的，被李宇航撞见了，李宇航就要把他拉去医院，结果路上直接晕了过去。
　　腰椎轻微骨裂，不算严重。

　　他靠在枕头上，神情微微的恍惚了一下，最后，晶莹剔透的泪水挂在了他白皙的脸庞上。

　　断就断吧……断了也好……

　　彭言琛在医院里只躺了几天。
　　他把文潇约了出来。

　　两人约在了那天的湖泊旁边。

　　猜灯谜的老爷爷不见了……
　　如果文潇能把那天没有回应完的吻再回应给自己就好了……

　　“言琛，你……”文潇有点茫然，“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

　　彭言琛点头。
　　“文潇，跟我在一起，你开心吗？”

　　文潇意识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但他先点了头，“开心。”

　　风又吹了过来。
　　彭言琛笑了笑，“文潇，如果我……”

　　怎么办啊？说不出来……怎么能说出来……

　　彭言琛眼睛红了，他看着文潇，眼神却有些躲闪。

　　文潇看着他湿润的眼眶，似乎是知道了。
　　文潇瞪大眼睛，“你……你真的要……”

　　彭言琛猛地又看着他，“我……”

　　“你想和我分开吗？”文潇语气平静。

　　彭言琛只是觉得惊讶，他咬了咬牙，还是说不出口。

　　文潇不想听他说，但看他的反应，多半也是知道了，“真的……是因为钱么？”
　　文东和他说，他给了彭言琛点钱，彭言琛就答应他和自己分手了。
　　可彭言琛一分钱都没要。

　　文潇不相信，觉得文东在骗他，彭言琛是什么样的人，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即便是现在，他也还是信他，只要彭言琛不承认，他就会相信他。

　　彭言琛并没有要钱，但是听文潇这么问他，已经猜到了是文东搞的鬼，正好自己没法开口，不如就这样说吧。
　　他低头，觉得能控制住自己的眼泪，才肯抬起，“对。”

　　一个字，足以击垮文潇一个高大坚强的人。
　　只要这个字是彭言琛自己说出来的。

　　文潇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
　　他眼眶也红了。

　　彭言琛突然一连串的说了出来，“文潇，如果我拿了这份钱，我可以直接买一套房子，我可以不用和思忆挤在那个七十平的小房子里。”

　　文潇静静地听着，心里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晚风吹的从没这么冷，夜太黑了，太压抑了。
　　那一刻，街市依旧热闹非凡，世间依旧灯火通明，一切似乎都没变，可一切似乎又都变了。

　　彭言琛抬眼看他，泪水终于还是掉了下来，“文潇，我们两个……也就到此为止了……”

　　这句话钻进文潇耳中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一切都不再变动，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我们两个……就到此为止了……

　　彭言琛害怕自己在他面前哭出来，直接转身离开了。

　　他控制自己，不让自己往后回望，可是文潇，只要你愿意追上来，我便就会反悔，我便就会把真相全都告诉你……

　　文潇心是死的，他没有动去追彭言琛的念头，他害怕自己的心更死了。

　　两人就这样，在同一个世界里，同一片湖畔边，各自走向不同的方向。
　　似乎这一走，就再也回不来了……

　　彭言琛还是回头看了一眼，他崩溃在看到文潇已经消失在那里的时候。
　　他一下子蹲在地上，竟当着人群出声的哭了出来。

　　天空下起了小雨，他整个人是麻木的，丝毫感受不到。
　　直到有人给他撑伞，他才知道下雨了。

　　撑伞的是个陌生人，“小帅哥你没事吧？”

　　彭言琛擦了擦眼泪，“没事，谢谢。”

　　给他撑伞的妇女告诉她旁边的便利店有雨伞，便给他撑着伞走了过去。

　　彭言琛买了伞以后，却一点都不想打，他想淋一淋，把他淋死最好……这样就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谁说人这一辈子就只有年少轻狂的？他这样不也是吗？
　　这荒唐的命运，让他变得不敢再轻狂了……

　　彭言琛当天晚上发烧了，三十九度二，他从没这么严重过。

　　彭思忆知道他和文潇发生什么情况了，没再提文潇的名字，于是自己学会了照顾他。

　　彭言琛让他回去睡觉，不用照顾。

　　本以为这样就可以忘掉的，谁知，文潇竟连他的梦都要闯。
　　他这么喜欢自己吗？

　　“我喜欢你。”文潇的话一直在梦里重复着。
　　他就想这样睡着，以后这种话是听不到了，在梦里听听就好了，永远都不要再起来了。

　　文潇请假一请就请到了学期末，一个学期过去了。

　　后来的最后一个学期，也不过三个多月。
　　中考之后，文潇和彭言琛彻底见不到了。

　　他和彭思忆直接消失了。

　　文潇终于明白了，彭言琛是真的……要和他断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