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兽志》近渺及遥

2、第二章

　　五年后，天青从一个只知睡觉、啼哭的小婴儿，长成了会说话、会走路、会做事的垂髫小童。

　　这五年来，她过得很痛苦。顾大牛与阿翠的家实在太穷，只田埂里两亩恶田，种出来的东西自给自足都磕磕巴巴，更不必说还有赋税、徭役。

　　天青是长得瘦如柴柳。

　　以及她之前从未做过家务，现下白天里顾大牛去田间耕种，阿翠去帮别人家浆洗，天青不得不扛起担子，负责帮顾大牛和阿翠洗衣、做饭。

　　天青觉得她是手也糙了，人也憔悴了。这贫苦的生活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难道她穿的不是个修仙剧本，而是个种田、开荒、发家致富的剧本？

　　天青正开始想如何致富，就得知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母亲阿翠又有身孕了。阿翠每天挺着肚子，日出而做、日落而息。

　　又因为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年一年，天与地的距离越来越近，夏冬季节做活越发得艰难。冬日里冷得要死，夏日里又热得要死。

　　若非这古代医疗条件太差，天青真想劝阿翠放弃肚子里的孩子。在未来人眼里，什么样的家庭养什么样的孩子，既然没有条件，就不要生那么多。

　　天青觉得自己一个人吃苦都已经很苦了，并不想再多个弟弟或者妹妹，使自己的日子更加凄苦。

　　但是，阿翠丝毫不给天青机会。她肚子里的孩子待得极其稳当，饶是阿翠每天累得汗流浃背、眼底青黑，也不见有任何不适。

　　十个月后，阿翠诞下了一个男孩。

　　顾大牛和阿翠为天青取名青儿，因为天青出生时有青龙之气绕行寰宇的异象。但是这个男孩出生没有任何启示，于是俩人为男孩取名阿来，是期待他到来的意思。

　　顾大牛说得好，以后家里除了自己，又多了一个男丁。等阿来长大，要好好照顾母亲与姐姐。

　　然而，阿来的身体实在太差，常常咳嗽、哮喘，好几次险些死去。大夫来看，说是阿来受到天地间混沌之气的污染，除非请修行之人帮忙驱除，再长久地服用昂贵的药物，否则定活不过十岁。

　　夫妇二人没有办法，只能更加勤俭做工，为阿来赚得买药钱。到实在入不敷出，阿翠看着躺在榻上奄奄一息的阿来，失声痛哭。顾大牛既要安慰阿翠，又要承担自己的这份心理压力，于是，他想起了五年前清茗道人说的话。

　　顾大牛扶着阿翠消瘦的肩膀，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这么下去，不仅阿来活不了，我们与青儿也很难生存。不如、不如……将青儿送去静遥宗，顺便请清茗大仙微阿来驱除混沌之气。”

　　阿翠觉得不可置信，破口大骂顾大牛，丧了良心，竟是要卖自己的女儿。可是夫妇俩抱头痛哭完，摆在面前还是命悬一线的阿来与吃不饱、穿不暖的天青。

　　天青其实有偷听过他们的争吵，但她作为女儿实在不好多说什么。直到他们确定要送走天青，推搡着让谁来说。天青主动道，自己愿意去静遥宗。

　　顾大牛和阿翠还以为是天青懂事。天青则是觉得既然顾大牛已经生了卖了自己的心思，自己也没有必要在这个家待下去。更何况修仙的宗门条件再差，应该也不会比眼前更差。

　　决定好之后，顾大牛就去了静山之下拜见静遥宗宗主清茗道人。

　　即使已经时隔五年，清茗道人也没有因此拿乔，反而在一听到顾大牛愿意让女儿拜入静遥宗之后，立马吩咐弟子送上十金，且亲自前往山下洛水村带走年刚五岁的天青。

　　让清茗道人惊讶的是，一个明明才五岁的孩童，在即将与自己的亲生父母分别之际，竟没有任何的迟疑与恋恋不舍。

　　清茗道人以为这当是个从骨子里就冷情的丫头。

　　清茗道人带天青回了静遥宗，询问天青的姓名，天青仔细想了想，回答说自己叫青儿，但具体叫什么青，生自己的爹娘从未说过。

　　清茗道人因此为天青取名，天青。巧的是这本就是天青的名字。清茗道人想得则是，若她真是青龙转世，龙翔于天，她更应该叫作天青。

　　天青拜入清茗道人门下，是为第十二弟子。

　　天青还是第一次有了那传说中的师门，刚一拜师完，便因着好奇与跃跃欲试，甜甜地唤清茗道人“师尊”。清茗道人颇为受用，转身便将天青丢给了自己的大徒弟，也即天青的大师兄涂故。

　　涂故是个已经十五六岁的少年郎，生得剑眉星目、鼻若悬胆，皮肤比一般的女子还要白，清秀俊朗，叫天青望着挪不开眼。

　　因为大师兄好看，天青也乐得被大师兄照顾。

　　大师兄礼貌地与天青介绍自己，天青也十分落落大方，直接唤道：“师兄好，我是天青。”从此，涂故身后多了一个跟屁虫。

　　天青对于修行总是有很多问题，譬如：

　　“大师兄，这世上真的有仙法吗？”

　　“大师兄，我也可以学会使用仙法吗？”

　　“我有仙法后是不是就能腾云驾雾，还能变出好多好吃的，甚至是点石成金？”

　　“大师兄，你会一直教我仙法吗？”

　　……涂故拿天青没有办法，因为天青年纪小，又是小师妹，他还是第一次在自己十来岁后，遇见一个需要自己照顾的小师妹，自然拿她当作亲妹妹看待，她又喜欢黏着自己。

　　涂故不厌其烦地解答天青的问题，只要自己不是很忙，无论做什么，天青愿意跟，他也不会赶天青走。

　　清茗道人偶尔也会亲自教天青，不过那已经是天青八岁时候的事情。

　　天青八岁时会了最基本的凝聚灵力、驱动法术。于是，清茗道人开始教天青驭兽术。驭兽术是清茗道人门下最厉害、精尽的法术，每位师兄、师姐都可以召唤各种各样的神兽，但在这诸多的神兽之中，他们都有自己的本命神兽。

　　既是本命神兽，便是与自己性命相连、法术相关，也会是自己能力范围内最厉害的灵兽。比如大师兄涂故的本命神兽是一只七彩火凰，能喷吐熊熊烈焰，焚烧一切。

　　二师姐念与的本命神兽是一只巨大的驺吾，叫声惊天动地，能碎山川、断河流。

　　至于天青的本命神兽，在清茗道人的帮助下，天青见过，像是一条青绿色的长虫。天青还没看清具体是什么，神兽就立马烟消云散。

　　别说是天青，就连清茗道人都没看清。清茗道人觉得凭自己无法唤醒天青体内与神兽的共鸣之力，随即修书一封，托青鸟带给九天之上、极北之隅的玄武神君。

　　玄武也是四神兽中唯一还在位、已下凡历练归来的神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