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岛与南巷》枕骨以眠

4、世情放纵

　　A市的道路绿化喜欢用三角梅。

　　姹紫嫣红的三角梅立在街角白色的墙边，紫色红色与白色的墙交织在阳光下，被枝叶切割的碎影落到红色的地砖上，随风摇曳的花枝绽放出蓬勃的生机与活力，让人心旷神怡。

　　黑色的法拉利加州停在了海边的一栋豪华建筑前面。

　　驾驶座上戴着墨镜的女生把车钥匙交给泊车的服务人员，自己拉开车门绕到另外一边，弯下腰绅士地伸手道：“公主请下车！”

　　颜槐屿挺了挺胸，高抬着下巴故作姿态的把手放入她的掌心。

　　“啧啧啧，两个戏精！”

　　旁边插入一道破坏氛围的粗矿男声，江绍天实在看不下去，出声打断她们磨磨唧唧的行为，一边推了一下旁边的章睿。

　　莫晓和颜槐屿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一拿到驾照就入手这么招摇的车，小心被人划噢。”

　　颜槐屿又摸摸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你真不适合这样的戏份。”

　　莫晓怼回去：“你也不是娇滴滴的小公主！是槐槐女王！”

　　海边的这家酒店是莫晓家里的资产之一，周一不对外开放，全场只有颜槐屿他们包场。

　　随便挑了一个靠窗可以看到大海的位置，莫晓按了一下桌面的餐铃让人上菜，一边上下打量着颜槐屿。

　　“干什么？没见过美女？”

　　颜槐屿端起杯子毫无形象的灌下一杯柠檬水，早上除了那杯奶茶，她还没喝过一滴水，现在就像沙漠里的行人，快渴死了。

　　“坦白从宽！为什么一点预兆都没有就转学了？这可不像你的作风。”莫晓给她推过去一杯新的柠檬水，看到她耳边垂落的碎发，抬手招来服务员拿了两个黑色小夹子。

　　颜槐屿接过夹子，用牙齿咬开一边，另外一边用手指卡着，然后双指捏着夹子把耳边的碎发卡了上去。

　　服务员把菜端了上来。

　　“是不是上次那事你弟弟又去告状了？你妈让你转学的？”江绍天叉了一块烤羊排，狠狠地划拉了一刀，“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恶心的！大老爷们叽叽歪歪，一天到晚脑子里都是歪门邪道，他以为谁都像他一样闲？”

　　莫晓观察着颜槐屿的表情，见她没有太大的波动。

　　章睿打断江绍天的嘀咕，“吃你的。”

　　颜槐屿笑着抬眸看向自己的朋友们，这些朋友在梁夫人眼里是一群只会惹事的混混，但是在颜槐屿这里，是她很好很好的朋友。

　　海边的浪花拍打着金色的沙滩，一群白色的鸥鸟乘风而起，颜槐屿突然想要喂海鸥了。

　　“别多想，他还动不了我。”她收回目光，切了一块牛排放入口中，入口细嫩汁水丰盈，莫晓家的厨子手艺不错。

　　“要高考了，我只是不想被苍蝇纠缠。至于旁的账，日后慢慢算，不急。”

　　她明明笑着，嘴角的梨涡还是那样的甜，但是在座位的另外三人都看到了她眼中的寒意。

　　“行，你有数就行。”

　　莫晓端起杯子，他们三都成年了，就颜槐屿还没成年，今天开了车，谁也不能喝酒。

　　高脚杯里装的都是果汁。

　　“来，祝贺槐屿远离苍蝇！”

　　颜槐屿笑笑，举起杯子和他们碰了一下。

　　高高举起的四个杯子轻轻碰撞，清脆的玻璃声回荡在这个夏日的午后。

　　颜槐屿用叉子叉了一小块圣女果，清脆多汁，缓解了早上桃桃乌龙奶茶的甜腻。她想起温时歇冷着一张脸喝多肉葡萄的场景，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想什么呢？圣女果还要蘸酱啊？”

　　一时分神，她叉着圣女果放到路一边给牛排准备的蘸料里。

　　“你管我那么多！我还没问你上次月考英语及格没有啊？”

　　江绍天瞬间蔫巴了，嘴里的牛排都苦了吧唧不好吃了，他看着身边憋笑的章睿，叹气：“想笑就笑吧，别呛到了。”

　　“咳咳－－”

　　章睿咳了两声。

　　颜槐屿不明所以，去看莫晓。

　　莫晓解释道：“这次英语续写故事有个单词是violence，他长篇大论写了一篇violin，已经在全校师生那里出名了。”

　　即使莫晓没有直接说江绍天的英语成绩，颜槐屿也已经能想象到英语老师的愤怒了。

　　她怜悯地看着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江绍天，摇摇头。

　　“小子，你很有才啊！”

　　“章睿，你和他一个班，每天盯着他背单词，别让他偷懒。”

　　章睿收起嘴角的笑，点点头。

　　他们本来就是复读生，是颜槐屿把他们从不学无术的路上拽了回来拖着他们一起学的。

　　不管怎么样，就冲这份信任和友谊，他们都不会让颜槐屿失望。

　　“放心，怎么也得让他过及格线。”

　　四人酒足饭饱，颜槐屿看了一眼手机，还有半个小时，临北是下午两点半上课。

　　莫晓他们下午不去南巷上课，他们直接找的家教一对一补短板，南巷的课他们只在上语数英的时候会回去听一听。

　　“我送槐屿回学校，你们先走吧。”

　　“等等，章睿，你过来一下。”颜槐屿叫住章睿。

　　他的身高体型和中午见到的那个男生很像。

　　章睿不明所以，他走过来，被颜槐屿拉着胳膊抬起手：“手掌摊开，我拍个照片。”

　　颜槐屿对着章睿的手拍了一张照片，以防万一还是留一个照片当参照物比较保险。

　　“行了，走吧。”

　　她一幅用完就丢的表现，章睿无语凝噎，欲言又止地被江绍天拽走了。

　　莫晓挑眉：“要给男生送手套？”

　　自家姐妹，自己是熟悉的，她进门先迈哪只脚，莫晓都清楚。

　　两人先上了车，颜槐屿在手机里搜索了一番，找到一家评分很高的卖登山设备的店铺。她先入为主的认为岑溪鹤戴着手套是为了骑自行车方便。

　　把导航调出来给莫晓，她才回答刚刚的问题：“中午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男，结果路子走偏了，被我一盆水波及了。他手套湿了，我让他下午去班里找我，答应了还他一幅新的。”

　　莫晓熟练地打着方向盘，她对自家姐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性子见怪不怪了。

　　只是－－

　　“槐屿，你和我直说，上次我们在小吃街多管闲事那事，是不是影响到你了？”

　　提起这事莫晓就一肚子火。

　　颜槐屿从莫晓的车里也拿了一幅墨镜戴上，轻笑着：“不至于，别多想，真是我自己想转学的。梁游原那么蠢一个人，除了这些小伎俩他还能干什么，放心吧，我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莫晓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人在南巷的时候就是邻居。

　　对颜槐屿家里那事，她也多少知道一些。

　　到达目的地，莫晓在车上等她。

　　“欢迎光临，您好，请问您想看点什么呢？”店里值班的店员马上迎了上来，他们这店是品牌店，一天开出去一单就够他们一个月工资了。

　　“男士的运动型手套有没有？”

　　颜槐屿不太了解这些，她自己手套就是随便挑的。

　　店员热情地把她引到一个展柜前面，介绍道：“这边这几款适合攀岩登山的时候戴，抗磨损。这边这几款就轻薄一些，就平时骑个山地车戴着舒服。”

　　“都是均码吗？”

　　“嗯，一般都是，如果需要另外加大或者小一点的，我们也可以提供定制。”

　　颜槐屿把手机里拍的照片放出来：“你看这样的，这些都可以戴吗？”

　　店员看了一眼，点头，“都可以戴的。”

　　走上前摸了摸几双手套的质感，好吧，她感受不太出来。

　　都是黑色的，她也懒得挑颜色了，想来男生应该也不喜欢花花绿绿的款式，她就挑了几双黑色的试戴了一下，从中挑出一双比较透气轻薄的。

　　“就这个吧。”

　　“好的，请问需要用礼盒包装起来吗？”

　　店员很有眼色，女生来买男士手套，那肯定是要送礼的。店员拿出几个礼品袋子和一个盒子摆在柜台上，“我们店里有三种礼品袋，盒子包装的话只有这一个样式的了。”

　　颜槐屿本来想着买了那个袋子随便装起来就行了，哪有那么麻烦的，她才张了张口，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双浅灰色的眸子。

　　她一时怔住了，话到嘴边又换了一句：“手套放盒子里，再拿个装盒子的袋子。”

　　翘长的睫毛遮挡住了她眼底的思索。

　　是她不小心弄湿别人手套的，既然是赔礼，还是打包得好看一点吧。

　　颜槐屿拿出手机扫码付了款，拎着礼盒走出店铺，她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袋子，是一个黑色印有浮金色字体的袋子，整体设计很有质感。

　　跑车轰鸣着启动了，保持在安全行驶的速度内，颜槐屿还打趣道：“你这车被开成了老年代步车。”

　　莫晓帅气地打着方向盘在路口转弯，前面不远就是临北高中了。

　　“车嘛，能开就行。”

　　“到了。”莫晓把人送到门口，“有什么事说一声就行，别一个人闷着不说。”

　　颜槐屿比划了一个手势：“收到！”

　　她想了想，在下车前说了一句：“南巷那边，你看着点，别暴露。”

　　莫晓收敛了脸上的神情，点点头。

　　“放心。”

　　就算有人来查，她也会把一切痕迹指向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