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夜何湛湛》黎池砚

12、第 12 章

　　江予枫准备在放寒假前，自己再摸一遍生物书，所以这几天脑子格外的紧绷，走在路上也在想过到第几本书第几单元。
　　今日是冬至，学校没课的老师都在餐厅包饺子，江予枫故意晚了十分钟，与人群错开。
　　她掀开厚重的暖帘，餐厅里还是人头攒动，江予枫从中间走过去。
　　恰好在中间坐着的成桉看人影一晃，这不是江予枫嘛！
　　他们班全部都坐在一片，从这头到那头都是班上的人。
　　就连任课老师也坐在前头，江予枫就直愣愣的走过。
　　“江予枫！”
　　江予枫转头一看，是班主任叫她。
　　班主任热情的从桌子上离开，拉着江予枫到附近的窗口。
　　“刘师傅，再盛一盘！”
　　“好嘞！”
　　刘师傅一捞，十几个饺子齐齐整整的倒到盘子里。
　　“姑娘，你吃什么蘸料，自己调。”
　　窗口的调料台上，葱花香菜乱撒了一桌，辣椒油也是，就醋瓶放的规整。
　　江予枫局促的说，“不用了，谢谢。”
　　老周热情的直接倒了醋和几滴辣椒油在她的餐盘里。
　　老周给江予枫端着餐盘，笑着说“拿双筷子，咱班在那边。”
　　江予枫忙上前端住，老周一避开，“快拿双筷子。”
　　无奈江予枫只能跟着坐过去了，老周此举就是让江予枫跟他们坐一起，江予枫不愿意参与班集体活动，学习成绩好，长得又漂亮，以这个资本在班里谁也不敢惹她。
　　高三的班集体是个大家庭，每个人都有个性，但大家最终都是奔着一个目标，谁也不能掉队，谁也不能放弃。
　　老周叫她过来坐，也是让她融入集体中，不要特立独行。
　　高三的这群同学会是人生这辈子最难忘的同窗。
　　老周直接把餐盘给她放到学生堆里，江予枫顶着若有若无瞟过来的目光坐下，热络的场子瞬间就冷了，旁边的英语课代表张萌埋头吃饭，一口一个饺子。
　　成桉则是踢了一脚对面的钱波，“说到哪里了，你继续说啊！”
　　钱波立刻收回视线，偏头啊啊的应和着，“刚才说到……”
　　人声又稀稀疏疏的吵闹了起来，坐在最前桌的老周也故意与几个老师继续说着话，江予枫则是一点儿也不尴尬，张萌的脸快印进餐盘里了，对比下来她好像是最紧张的人。
　　她吃完一动要跨过位置才能出去，餐盘瞬间没拿稳，饺子蘸料顺着倒到了手上。
　　意外忽然发生，张萌立刻紧张的放下餐盘，第一件事不是擦手上的污渍，而是结巴着说，“江予枫，对不起，你帽子被我弄脏了。”
　　坐在张萌对面的同学急忙拿出纸，抽了两张纸递给张萌，张萌捏着纸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江予枫抬眼一看，所有人齐齐的看向她。
　　她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羽绒服，帽子上的灰棕色污渍明显的很。
　　江予枫瞥眼看向了站在她身旁的张萌，张萌左手湿哒哒的垂着，里面穿的白色内搭袖边也被弄湿了。
　　她右手捏着纸似要抬手给江予枫的帽子擦干净。
　　张萌怯怯的颤抖着瞳孔，这衣服肯定很贵，她赔不起，她越想越惧。
　　谁知江予枫的话似鸿毛落地一般轻，“没事，你的袖子脏了。”
　　说完她便撇开眼继续吃着饭，似是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无足挂齿的小事。
　　张萌乱跳的心脏逐渐落回原位，湿着的左手微颤着，她怕江予枫叫她赔钱，可江予枫没有，还说她的袖子脏了。
　　暖烘烘的善意忽然包裹了全身，她再次端起餐盘离开位置，小声的说了句，“对不起，江予枫。”
　　一个小插曲江予枫并未放在心上，她还在想今天复习到哪一课了。
　　阳城中学的晚自习得到九点才结束，江予枫正在琢磨一道生物题，聚精会神的想着，没有注意到外界的嘈杂和纷扰。
　　想好了思路，落笔迅速，不到五分钟写完了，她抬头一看。
　　九点十分了。
　　门外巡楼的学生正在拍门关灯，“赶紧回去休息！”
　　江予枫转身装书包，张萌在座位上直直的看着她，她猛的吓了一跳。
　　张萌急急的从座位上起来，“江予枫，我不是故意吓你的，不好意思啊！”
　　江予枫理都不想理她，她刚刚确实是被吓了一跳，背上书包跨步离开了座位。
　　张萌紧跟着江予枫拍灭了教室的灯，给教室上了锁。
　　江予枫头也不回的出了教室门，反正她不是最后一个，不用锁门。
　　张萌与她隔着二人的距离，紧紧的跟着江予枫，江予枫只觉头皮发麻，是在跟着她吗？
　　走到校广场，她顿住脚步，张萌也顿住脚步。
　　她转身冷冷的说道，白气哈哈的从口里冒出，“张萌，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江予枫竟然能叫出她的名字！
　　张萌急忙说道，“你别误会，你家不是在这附近，你进家门后，我想拿着你的羽绒服去干洗店。”
　　冬日的冷如冰刺，江予枫的鼻头冻得通红。
　　“不用。”
　　她转身一走，张萌追着她说，“江予枫，真的非常抱歉我弄脏了你的羽绒服。”
　　“还有对不起，我刚刚吓到你了。”
　　张萌的两只白兔手套随她奔跑在脖子上晃荡，两颊冻出的酡红与白兔的表情如出一辙。
　　眼看就要过马路，江予枫终于转头又对她说。
　　“别跟着我，赶紧回家！”
　　张萌指着江予枫的衣服说，“可是你衣服怎么办？”
　　“我说了没事。”江予枫看车子都过完了，径直穿过马路。
　　张萌捏着手套上的白兔，可是她心中有愧，今天的事真的是特别不好意思。
　　虽然江予枫不计较但是她是个计较的人。
　　她抬头看向马路对面，车辆往来，车灯闪烁，风的速度在面前呼啸，江予枫已经进了小区大门。
　　江予枫一进家门，立刻就脱下了羽绒服，随手一挂，看到帽子上的一块污渍，心头忍不住说了一句。
　　真倒霉！她怎么就接触到了张萌，张萌一出现完全搞乱了她想题的思绪。
　　她正坐在换鞋凳上换拖鞋。
　　“小枫，下课这么晚啊！”
　　江予枫闻声看过去，心里的阴郁立刻一笑而过，眸光瞬间如烟火绽放。
　　“姥姥！”
　　“你怎么来了？”
　　江予枫换好拖鞋站起来，姥姥将端在手中的热水捧到她手里。
　　“外面冷，喝杯热水暖暖身子。”
　　江予枫双手抱着杯子，不温不凉的温度恰好能暖热她的手。
　　“姥姥在餐厅里给你做了饺子。”
　　姥姥的眼光和煦，没有这个年龄的混浊，江予枫才注意到姥姥身上还挂着围裙。
　　她端着茶杯往餐厅走，姥姥弯腰将江予枫掉在地上的羽绒服拿起来，挂上了门口的衣架。
　　一看帽子上染的污渍，白色羽绒服这得立刻洗。
　　“小枫啊！你这羽绒服上沾的是醋吗？”
　　江予枫已经坐进餐厅，大口朵颐的吃起了热腾腾的饺子，狠狠的往满是小葱和香菜的料汁里蘸。
　　“姥姥，你不用管，阿姨拿去干洗店洗洗就行了。”
　　“姥姥，你快过来，这一大盘饺子我吃不完。”
　　江予枫撒着娇喊着姥姥，她娇俏可爱的模样从来没在别人面前展露过。
　　姥姥心一软将羽绒服挂上去就过去了。
　　“你吃不完，留给你妈吃。”
　　江予枫塞着饺子说，“我妈今天回来吗？”
　　姥姥故意蹙起了她描画的眉毛，“我都来了，她敢不回！”
　　“姥姥你做的饺子是最最最好吃的饺子！”
　　江予枫陶醉的说着，白气热腾腾的扑上了饺子的香气。
　　“姥姥，你怎么来了？”
　　姥姥傲娇的说了句，姥姥是个时髦的老太太，也是长不大的老太太。
　　“我想来就来了。”
　　她定了语调，“我就知道你们母女二人吃不上一顿热饭，我不来，你们就快饿死了。我能不来吗？”
　　江予枫被姥姥可爱的样子逗得合不拢嘴，这是她在这个房子里第一次感受到家的味道。
　　江予枫刚吃完，江女士就回来了，江予枫已经把自己的碗筷收拾好了，出来就撞上姥姥对江女士的斥责。
　　“冬至还回来这么晚！”
　　“你是想熬死老太太我啊！”
　　一贯气场强大伶牙俐齿的江女士此时却是老鼠见了猫大气不敢出。
　　江予枫立刻去洗手间洗漱，假装没看到江女士一言不出，紧张局促的样子。
　　江予枫洗漱完喊了句，“姥姥，我睡觉了！”
　　“小枫你赶紧睡，明天还要上课。”
　　思绪被打乱的感觉好像很不错！
　　照例她入睡前开始念那一段话。
　　江予枫一进屋门，江女士的电话就响了，姥姥瞪了她一眼，江女士转身去了主卧打电话。
　　姥姥把江予枫的羽绒服取下，把帽子拉下来，拿着帽子进了厨房。
　　水量开到最小，生怕打扰了江予枫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