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夜何湛湛》黎池砚

24、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自昨日的传胪大典结束后，江予枫的心算是替张湛先定了。
　　二甲第一名，张湛。二甲共十二人。
　　三甲第三名，郁松年。三甲共十五人。
　　江予枫听见会馆的小二议论，说殿试前三甲，状元出自右相的老家沧州，跟右相好像有点关系，榜眼和探花均出自江皖，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江皖人杰地灵，宗学氛围浓厚，照对面苏南会馆的说，今年他们第一甲就应该全占完了是！
　　江予枫默默的听着，心里嘀咕着张湛可就差了这一点儿，差点就进一甲了，不过这个名次也很厉害，不愧是明德书院出来的！
　　上原会馆出了三位进士，其他两位不是明德书院的，上原会馆里明德书院今年应考的只有张湛和柳昉，柳昉会试没过，灰溜溜的回老家了。江予枫甚至想真心告别都没有机会。
　　现在想来林清院真正入京的也只有张湛和郁松年，同年的易川通也中了进士，他不是上原府的人算不上上原的名额，那总共算是三个人了，总归明德书院的名声还在。
　　江予枫看张湛早早的就整好衣装，小二老早就在门口提着热水侯好了，江予枫站在一旁，她看那小二就差亲自给张湛擦脸了。
　　今日是恩荣宴，仍需穿巾服，张湛虽身形纤瘦，但那深色蓝罗袍一着身，革带一系，飘逸宁人。
　　恰好他站在窗前，昨日窗前鸟惊向檐上飞，流金落在他轻薄的肩上，他身姿很好，她望过去，竹中窥落日，云从窗里出。
　　她又看的出神，小二端着水盆，地板空空的响着，他转过身来，她惊惧的抽回了视线。
　　忽的反觉为什么要躲，她又抬眼看了过去。
　　鸦睫下琥珀的黄浮露出滟滟随波，波荡又隐秘，近似官服的巾服隐隐敛不住他的深藏若虚。
　　近看，如远山，缭绕的雾隐之间，看不清真容。
　　远看，看山，看型又看色，磅礴寂冷。
　　也许时机未到，他的才实还不能显露。
　　“好看。”
　　江予枫仰头看他，杏眼中毫不收敛的欣赏他尽收眼底。
　　张湛察出她眼中闪现的柔丝，拉紧了微绷的心绪。
　　他没有说出那句话，正要转身继续对着铜镜时，她却开口道出了他心中所想。
　　“要戴乌纱帽吗？我帮你。”
　　说着江予枫走近了张湛，拿起了帽子，她极其谨慎，稳稳的端起来。
　　张湛还是站着，江予枫抬眼看着罩在身前的张湛。
　　身形纤瘦，可却能将江予枫笼的严严实实，藏在身影里谁都看不见。
　　“你太高了，去坐凳子上。”
　　她跟着张湛过去，低头看着他平滑的乌发，淡淡的皂荚香悬离在他二人鼻息之间，她总觉的这味道不适合张湛，涩甜的竹香才适合他。
　　她轻轻的将帽子落在他的眉上，微微又动了动，算是戴好了。
　　她直接蹲下去去看张湛，想看看到底戴正了没有，她竟忘了其实让张湛站起来就行了。
　　江予枫微迷着双眼，审慎的看着他，从额头到眉毛再到那两道长长的羽睫，自然的就又对上了他的眼眸。
　　忽的，静了。
　　胸腔中闷闷的鼓点似乎越来越大。
　　“好了，戴好了！”
　　江予枫迅速站起稳稳的往后退了一步，张湛被闷热的静风激的颤眨了一下眼睛，收回了膝上渐蜷的手指，自然的站了起来。
　　“张大人，马车在门口侯着了！”
　　小二的急声从紧闭的木门同传过来。
　　江予枫又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瞧看的一遍，心中啧啧称赞。
　　这身好皮囊，一入官场，肯定被哪家瞧了去，京中的这些个世家小姐只怕日后都要在姐妹闺谈中聊过他一句。
　　以前江予枫这种明目张胆的打量，他从来不会在意，可今日总是令他慌了神。
　　“西家有儿才弱龄，仪容清峭云鹤形！走吧！”
　　“好。”
　　他嘴边浅浅印出了一抹笑。
　　“我走了。”
　　江予枫跟出了几步，站在楼上，乌纱蓝罗，十人九慕，小楼上的人都去看他。
　　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指他从来不为过。
　　一种欣慰之感尤然心生，这些年，他胸中所藏之志，所藏之事终于算是指日可待。
　　她虽不知道是什么，但她希望他意满志得，郁松年也是。
　　他们跟她不一样，他们心中的事所为家族中兴，所为河清海晏，她其实说到底只是为了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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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很晚才更，因为今天一天课，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