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乱局初显 ...

  •   “殿下!您是怎么想的!那女郎来路不明,若是佩夫人知晓,定会责骂您的。”阿诏有些欲哭无泪,这女郎也就长得楚楚可怜了一些,他英明神武的殿下,怎会这样就被迷惑呢!

      “无事,君子一言九鼎。我既已答应这位姑娘,便不能反悔。”楚淮风看着宋亓珺,心中微叹,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干脆地留下她。

      许是因着愧疚,许是因着无法扭转时局的无力……他总得做些什么,也好让这颗自随军出征以来,一直躁动不安的良心好受些。

      他的眸中微波流动,对着阿诏嘱咐道:“阿诏,你去寻个地方安置一下这位姑娘,再差人去寻个医师,她好像伤得不轻。”

      “是……”阿诏虽有些不大情愿,但仍是照做了。只是在伸手搀扶宋亓珺时,偷摸着瞪了她一眼,倒是也没再言语。

      宋亓珺面上不显,心中却是波涛汹涌。

      她没想到这么简单便成功了。

      这个三皇子……可真是奇怪。若说他心善,可方才那江憆杀百夫长的时候,他也面色如常似是毫不在意那人的生死。但若说他心狠……又为何还要收留她呢……

      宋亓珺想着,胸口又传来阵阵刺痛,令她面色发白。

      罢了……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成。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她就一定可以接触到西楚皇室与名门显贵。

      知己知彼,方百战不殆。若她足够了解西楚的势力内情,想来定能给西楚一个痛击!

      至于那三皇子所图为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孑然一身,无所畏惧。

      当务之急,是要想法子联系上与她失散的南越的旧部,里应外合。或许……刺杀西楚的狗皇帝,也并非煎水成冰。西楚皇帝一死,楚京必乱。届时,便是她南越复国的最好时机!

      不……现在想这些还太早了,一件一件来,她迟早会为父兄阿母报仇的!

      安抚下自己那颗因激动而热血沸腾、扑通直跳的心脏,宋亓珺垂下的眼眸中暗潮翻涌。

      她要冷静,她必须徐徐图之。

      送走宋亓珺和阿诏不久后,江憆便回来了。

      他只身一人,身边没带着一个随从。他一看楚淮风,只发现,他一人杵在原地,目光怔怔,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三皇子殿下在想什么呢?那小女奴你处理好了?”江憆打量了一圈四周,发现周围没什么人,便开始随意起来,“阿诏呢,没陪着你?”

      “照顾那姑娘去了,她伤的有点重。”楚淮风收了心神,应声道。

      “你倒是上心。”江憆一挑眉,略带调笑,“入眼了?”

      “没有,那姑娘说想做我的婢女,我应下了。她如今无处可去,也算是寻个由头,给她个容身之所吧。毕竟我偌大的皇子府,也不差养她一个闲人。”楚淮风的声音很轻,却意外地透着坚定。

      江憆有些头疼:“楚韫之,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自然。”楚淮风淡然一笑。韫之是他的小字。

      “自然?楚韫之,我且问你,你知晓那女子的身份吗?你查清她的来路了吗?她是南越人!”江憆有些恨铁不成钢。

      楚淮风却不为所动,他望向远处的若隐若现的山峦,低声道:“你知道的与慎,我本就不想来此。与南越之战,劳民伤财,两国百姓均饱受战乱之苦,民不聊生。可父皇心意已决,我人微言轻,谏言根本无用……如今我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收留一个因我们而流离失所的孤女了。”

      江憆的目光与楚淮风相对,竟惊觉有些无措。

      他沉默着低下头,还来不及言语,却又听楚淮风继续说道:“我知道,你觉得我太过莽撞,不应连底细都没有查清就留下那女郎。不止你,回到楚京后母妃也定会如此认为……但,我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照看好她。”

      楚淮风的表情很认真,至少江憆很少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他似有些干渴,张了张唇,还想再劝,可最后出口的话成了:“你决定了便好。”

      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沉寂。

      “你呢?那些姑娘,都安置好了?”楚淮风率先打破这沉默。

      “嗯,刚安置好去处。那些有家的,都尽数放去归家了。无家的……也都给了些银子,算作抚慰。”江憆说得有些没有底气。

      他很清楚清白于女子的重要性。这世道于女子苛责,若失了清白,就算家人尚在,也会遭人厌弃,更遑论那些无家可归的女子……

      “那王杰真是个畜牲!其他将军带的兵我管不着,但我父亲总帅的军队里,决不能有此等苟且之事!依我看,便还是这治军太过散漫!若罚的再重些,我不信还能叫那些混子钻了空来!”江憆怒上心头,大脑却愈发冷静,“若非此次圣上密令下得紧急,我们赶趟直来了这城外军营抽调部队,竟还知晓不了此事。这些人行径如此嚣张,我便不信军中一点风声都没有。”

      “人都已经被你杀了,你便也别气了。”楚言风轻拍了江憆的肩,表情有些凝重,“有件事倒是需得注意。这城西防卫营离城心不过数十里,他们敢在这里动手,只怕背后靠山来头不小,定不会只一个赵千夫这么简单。你今日公然杀了王杰,便是打了那人的脸。只怕回京后,你我还得有场硬仗要打。”

      “呵,若杀一个不守军令的畜牲也得瞻前顾后,那我这将军,做的又还有什么意思。”江憆的嘴角扯出了一个嘲讽的笑,满是不屑。不过一个小小的百夫长,杀了便杀了。若那些人还敢借机攻讦,他倒是不介意和他们斗上一斗!

      “报!”

      洪亮的嗓音打破了二人的思绪,一个士兵走了过来,禀奏道:“启禀将军、三皇子,之前遣散的女子中,有一人不愿离去,说有要事禀告。”

      “带过来。”江憆已然恢复了他往日的不苟言笑。

      半晌,一个瘦弱的蓝衣女子跪下磕头,她身子单薄得好似风一吹便要倒一般,却是语出惊人:“民女阿鱼,拜见两位大人。民女本无大事,只听闻营中一位姊妹还未归家,特才来此。那姊妹良善,绝非恶人!民女恳请二位大人,高抬贵手,放她一条生路!”

      江憆剑眉一挑,来了几分兴趣。

      “恳请二位大人,放她一条生路!”那姑娘说着,又是行了一个大礼。

      江憆刚要开口,楚淮风却已宽慰出声:“姑娘安心,她暂无大碍。我可以差人领你去看看她,你们二人也正好叙叙旧。”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阿鱼几乎喜极而泣,而后,便被那士兵领着去寻宋亓珺和阿诏了。

      “你便就这么放她去了?”江憆瞥了眼阿鱼离去的方向,有些玩味,“不愧是芝兰玉树的三皇子,当真是菩萨心肠。”

      “你不用去整顿队伍吗?”楚淮风没有理会他的调侃。

      “已经差人去了。”江憆取下了腰间的水壶,浅啜一口,摇头轻叹,“若非情况紧急,我还当真想见见赵禄呢。唉,圣上还真是遣我了个大差事啊——”

      护送南鸢公主回楚京。

      光是看,就知晓此番定不会安稳。也不知圣上此举是否有引蛇出洞、趁机铲除南越余孽的意思……现如今南越皇室已几乎亡尽,皇帝储君双双战死、皇后殉国,余下的那位娇柔公主,不足为惧。

      不过,若非圣上密令,而父亲又得与大军主力一同坐镇元安,处理战后残局。他便不会来调遣这些城外驻军,也发现不了这底下的腌臜事。说来,还得感谢圣上才是。

      掩下思绪,江憆收了心神,又开始打趣楚淮风:“我得去处理军务了,皇子殿下是要与末将同去,还是去陪你那位新收的小婢女啊?”

      也就只有这时,这位少年将军的身上,才会多那么几分他本应有的稚气。

      “别贫了,我同你一起。”楚淮风有些无奈,谁能想到表面叱咤风云的少年将军,私底下竟是如此脾性呢?那女郎有阿诏顾着,想来也不会出事,他还是陪着这厮处理公务吧,省得他又要打趣。

      而另一侧,阿鱼已经被士兵领到了宋亓珺所处的营帐,可帐里的氛围却显得十分古怪——

      宋亓珺和阿诏二人,一个拧着头半倚在榻上,一个瞪着眼干站在榻前,阿诏的身侧还杵着个拎着医箱的大夫。

      三人一言不发,沉默极了。

      阿鱼的出现打破了压抑,阿诏瞧着阿鱼,眼睛都亮了:“正好!让她来,她是女子,这总行了吧!”

      “啊?”阿鱼有些发懵,但瞥见榻上面色惨白的宋亓珺,她立刻便明白了眼前男子所指何意,“对!我是女子,我可以替姑娘上药。”

      “来来来,你来!医师,你把药给她!”阿诏简直就要喜极而泣了,天知道这女郎有多倔,不过是让医师上个药,他竟怎么都说不通。

      这军营里,他上哪儿给她找女医师啊!但她是个女子,他总不能直接上手扒人家的衣裳……唉,真是麻烦!不对,这个女子,又是从哪儿来的!

      阿诏这才回过神来,望向已经接过药的阿鱼,眉头紧蹙:“你又是何人?”

      “啊,民女冒昧,还未向大人禀明原委。民女阿鱼,是……被擒入这军中的女子之一。”阿鱼说到身份,有些难言,她涨红着脸,似有些羞愧,“适才得大人们赐福,民女得以归家,因与这位姊妹有故,才特意来此,想与这位姊妹告个别。”

      “啊……”在听闻阿鱼说身份的时候,阿诏便已然明了。他的气焰瞬时消了下去,有些讪讪,“那,你们叙旧。记得给她上药,我们先不打扰了。”

      阿诏说罢,便领着一众人离开了营帐,帐中瞬时间只余下了宋亓珺和阿鱼二人。

      “你……”看见阿鱼的那一刻,宋亓珺也有些惊诧。

      她自诩同这些姑娘交际并不深。

      她记得这位姑娘的脸,在小屋里时,她就在她的周遭。但她们之间并无交流,她不明白这位阿鱼姑娘为何会特意来寻她。

      阿鱼有些怯弱地走上前来,坐到塌前,颤声道:“我叫阿鱼,姑娘可能不认得我,但是我却敬仰姑娘。整个军营如此多的女子,却只有姑娘一人有这般烈性,想着反击。以往的那些姐妹,贞烈的,也不过只能自我了断……”

      阿鱼的声音很颤,似乎下一秒便会哭出声来,她有些激动,说话间,竟还握住了宋亓珺的手。宋亓珺只觉手上一热,下一秒,手中却被塞入了一小张字卷。

      宋亓珺有些不解,她柳眉一蹙,刚想要开口,却又被阿鱼打断。

      她收回了手,似是叹息般,摇头拭泪:“我们都太傻,从未想过竟还有另一种活法。是姑娘你,让我们看到了人生的另一个方向。”

      阿鱼的目光灼灼,嘴角微漾,似是在如同她话语中的含义般感谢宋亓珺,却又似是在隐晦地提点着什么。

      宋亓珺攥紧了手中的纸卷,压下心下的异样,面色如常,温声道:“阿鱼姑娘不必如此,我也只是个寻常女子,不过被逼急了,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若有他法,又何至于此呢?”

      “这乱世中,我们都是苦命人……”阿鱼垂眸叹息,瘦瘦小小的身子看起来单薄万分。她将手捏作拳状,抵在胸前,轻攥了两下,似是有千般无奈。

      宋亓珺瞳孔微缩,心下惊诧万分。

      左手作拳状,食指、拇指内扣,抵在右胸……是薛氏暗卫的暗号!

      她是外祖的人?!

      两下……隔墙有耳!

      “是啊……”宋亓珺言罢,似无意般将目光投向帐外,惆怅万分。

      “怪我多言,耽搁了时间。来,姑娘,我替你上药。上完药,我也该走了。”阿鱼盯着宋亓珺,柔声说道,目光意味深长,“家中还有族亲在候,这一遭意外之难走完,便该归了。断不能让他们长忧。”

      “阿鱼姑娘说的是。”宋亓珺微笑垂眸,攥紧了手中的纸卷。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