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要当反贼怎么了》过山月

14、愿以生死效

　　第十四章愿以生死效

　　梁卓应下江岸的请求后便让他先回侍郎府稳住局势，毕竟朝中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江岸，如果他出了什么差错，清流一派将失去一员大将。
　　梁卓原地思忖了一会，江瑶失踪一事多半是工部尚书陈忠所为，但他没有切实的证据表明这事与陈忠的联系，光凭户部与工部的矛盾也说明不了什么，因此他不可能上门和陈忠对峙，就算是他亲自派人去捉的江瑶，那江瑶也未必就被拘禁在陈府。

　　梁卓第一次为自己的狂妄自大而后悔。

　　早知道就不这么拍胸脯跟江岸保证了，这下可好，一点线索也没有，江瑶最后失踪的地方也不知道。梁卓暗自头痛，难道真要去向主上求助了吗？那肯定会被质疑办事不力的啊！

　　这时梁府突然闯进一位不速之客，解了梁卓的燃眉之急。

　　“大人——”老王一路从门口冲进来，看见梁卓才停下，弯腰曲背，用手撑住膝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又从怀里小心取出一朵珠花，捧到梁卓面前让他过目。

　　梁卓一脸纳闷地看着老王哆哆嗦嗦的样子，心想老王这葫芦里是卖的什么药啊？

　　“大人，老王我有一事相求，求您把这珠花送进那个户部侍郎府上吧，这是那位小姐施粥那天戴的，我今日去南市采买方才得知她失踪了，跑到东市去寻，谁知道却发现了这朵珠花！”

　　梁卓一边听，眼睛也越瞪越大，“这就是江小姐失踪前最后的线索！”

　　梁卓迅速伸手从老王张开的手里夺过珠花，用力拍了拍老王的肩膀，老王捂着肩膀痛得龇牙咧嘴，没想到大人看着瘦弱，手上力气却这么大。

　　梁卓也不管老王的表情如何狰狞，只是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哈哈大笑两声，撂了一句话，“老王你可算立下大功了！”

　　“梁卓啊梁卓，我调教你的时日也不短了，你还是如此妄自尊大。那户部侍郎上门求助你固然给了我们策反他的绝佳时机，可你尚无任何头绪，也敢这么答应了？真是“举重若轻”啊。”这道说话的声音冷冽而又沉静，正是重云，说话间她的手掌慢慢摩挲着木质拐杖顶部的纹路，微眯着眼眸注视着跪在她身前的细瘦男人。

　　梁卓闻言捏了一把汗，“主上，卑职知错了。不过也算有一些线索。”说着呈上了由老王找到的珠花，“这是江小姐出事前最后遗落的珠花，是在东市庆南巷找到。”

　　重云拈起珠花，打开旁边书柜里的东洋镜，凑到眼睛前，在珠花被放大的镜像前仔细地端详着，“只是名门小姐中佩戴的最普通的珠花，珠花本身不足为奇，只是……”，重云伸手捻了捻珠花的绒面，张开手指，却见指腹上染着一层淡淡的磷粉，于是抬手轻轻扇动，闻到了一股异样甜蜜的馨香气味。

　　重云蹙起远山眉，“这珠花上的气味倒是有些熟悉……江小姐，应该是中了一种叫做蛇缠藤的毒药，功效和蒙汗药一样，只是更加强效，一旦吸入大量蛇缠藤就会立刻失去意识。蛇缠藤一般出自岭南的深山里，在京城极其少见，也只有那里有专门售卖的商贩。江小姐如果是被蛇缠藤药倒的，也能说得通了。”

　　眼下已经得知江瑶失踪的最后位置，也得知了蛇缠藤的渊源，这让梁卓心下稍安，事情总算有了些苗头，终于开口问，“那此事依主上看，该做何解？”

　　“备马。去户部侍郎府一趟，也该和我们的新朋友见一面了。”

　　户部侍郎府

　　看着眼前坐在主座上的少女淡定地喝着他府上的明前龙井，而梁卓恭恭敬敬站在一旁，和之前来他府上蹭饭时大摇大摆的样子判若两人，江岸心中闪过了无数关于两人关系的猜测，却被少女突然的开口打断了。

　　“江侍郎是最担得起‘在其位谋其事’这句夸奖的，已经在户部侍郎的位置上兢兢业业多年了。朝廷众官员中说到江侍郎您，都是交口称赞的”，重云端着茶杯轻轻晃动，淡绿的茶水模糊地照映着房梁的影子，抬眸看向江岸，露出一个疑惑的眼神，“可是为何，多年来再无寸进呢？”

　　初夏时节，空气中尚未出现燥热的暑气，江岸额角却泛起细密的汗珠，也没有抬手擦拭。看着少女的年纪，主座旁放着拄拐……他已经依稀猜到了少女的身份，,甚至预感到了她的来意，更加不敢多言，即便身体有一些僵硬，也只是按耐住巨大的心跳声，沉下心来等待着眼前的少女接下来的话语。

　　“江小姐是一个警告，他们不能允许任何人触碰已经牢牢把握在手心的利益，任何有威胁的触角一旦伸到他们认为不该碰的地方都将被立即斩下。江大人，你想要救回江小姐，要么向他们低头，要么，向我低头。”

　　说着少女握着拐杖，朝梁卓的方向用拐杖点了点地板。

　　“梁卓可能会告诉你，跟随他的主上是一个多么明智的选择选择，但是我也要告诉你，跟随我意味着什么。我作为罪臣之女，从满门抄斩中存活下来，是因为当年以命换命救过公主。在一个人所有的罪名和宽恕都出于皇家之手时，她没有感激涕零、没有疑惑不解浑噩度日，而是决定彻底粉碎施与者。”

　　“我乃重家重云，重家军之首，上天夺走我所有的亲人，就是要把我推上与这个王朝不死不休的对立之位上。你若跟随我，这条道路于我而言，并不是多了一条能为我卖命的人命，而是你，得到了拯救百姓于水火、名留青史的机会。”

　　重云讲述这番话时，江岸的内心不断颤抖，前些日他曾因为朝堂之辩而对朝堂、对过往几十年读过的圣贤书心灰意冷，对大陈治下所有百姓愧疚万分，他以为自己也要被朝廷中的浊流裹挟其中，被史笔永远刻在耻辱柱上，但在重云面前，他重新听到了寒窗苦读多年，一朝中举得见天子殿时，心中响起的梵音，他又重新拥有了施展一番作为的机会。

　　江岸提起脚踵，一步又一步，跨越了封建王朝臣子的愚忠之心，走到了重云——他的新主面前，双膝跪地，虔诚重重叩首。

　　“承蒙新主不弃，江岸微末之身，愿以生死相效。”

　　“你把江小姐失踪前发生的事一一详细说来。”重云唤来了江瑶身边的贴身侍女连翘和白芷。

　　她们神思无属，似乎因为从小服侍到大的小姐失踪一事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基本是重云问什么，她们就回答什么。

　　“那时，大小姐和我，还有白芷一起给难民施粥。”

　　“那天太阳都快下山了，可依然很热。小姐从小就是怕热的，额头上都出了很多汗，于是她抬起衣袖擦擦额头，对我们说，‘我有些累了，先回府去，你们在这里继续施粥，早点回去。’”连翘努力回忆着当时的情形，“但是我不放心，想要跟着小姐回去，但是当时小姐又说，让我们把粥施完了再回去，不要让难民饿了肚子。”

　　白芷补充道，“我们赶紧加快动作，想着早些回府，可是却没有看见小姐，后来问了门房也是一样，大家都没有见小姐回来。我们慌了，马上禀了老爷夫人，这才开始派了府上的家丁婆子出去找小姐的。”

　　重云点点头，她们还算忠心、讲得也比较全面，如果所言不假的话，夏季天黑的时间早，从黄昏到天黑，那江瑶失踪的时间大概就是半个时辰左右。

　　在重云思考的时间里，江岸在一旁焦灼万分。要知道，江瑶落在工部的手里每多过一秒，危险的程度就大一分，他纵使平时再冷静，在这种关头也不免慌了手脚。刚认了新主，就能得到主上的倾力帮助，他心中更加顺服，可是他从未见识过重云的能力，也十分惴惴不安。

　　不知重云有没有注意到江岸神色的变化，她倒是起身出了正堂，江岸刚迈开步子准备追上去，梁卓却大步一跨，拦在江岸面前，“主上帮属下找回女儿，是主上服人之举；属下效忠主上，也应该递上一份投名状。江大人，你说得对吗？”

　　江岸脸上一僵，效忠的话当然可以脱口而出，可是他就算多想追随重云，他一家尚在皇帝脚下，一个不好，满盘皆输。这投名状，又该如何递、怎么递呢？

　　梁卓勾唇促狭一笑，拍拍江岸的肩膀，“老哥，这你可就要好好想想了，我们主上可是很精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