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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周夕辞,你疯了!这处秘境已经完全封闭,八年前,各宗多少年轻一辈折进去,他们都没办法,你以为凭你就可以改变天意?”恒逸气急败坏。
      “师兄,我不通天意,却晓未来。”
      恒逸一愣。
      周夕辞是固执的,某些事一旦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了。
      青山湖秘境完全封闭,入口消失,寻找如同大海捞针,想要进入需破开一方天地之力,更是天方夜谭。
      两年来,周夕辞利用残存在灵魂碎片上的天道之息,加以炼化,终于能与一方天地之力对抗。
      修炼的原理,无外乎以形固神,以神固魂。灵魂本就脆弱,从无形魂魄上拆解物质,无异于向死而生,一个不慎,如坠万劫炼狱。
      传言修真界中最残酷的刑罚是将修者的灵魂生生剥离,再对灵魂施以惩戒,碎骨剔肉之痛不足其万一,当然传言总会有些言过其辞。
      恒逸负责寻找入口,他只能帮到这。
      西风萧索,肩头落满霜白,腰坠墨玉,周夕辞在这等了两个冬季,只为一方天明。
      寒江孤影,梅花香散无人知。
      ***
      春意美如画,十年前灵山寺的春天在江寒枝记忆里丝毫不曾褪色。树叶靠着灵力维持鲜翠,抚在嘴边,一曲尽。
      周夕辞踏入秘境的那一刻,心脏收紧,身体都在发颤。
      曾经迎风清唱的翠碧湖水此时死气沉沉,依水而生的杉木失去往日繁茂,只剩干瘪的躯干伫立于此,这一方枯败天地像一座哀凉的墓地,埋葬了他。
      江寒枝靠在耸高的树干上,不敢眨眼,怕远方那一抹亮色消失不见,越来越近,感受他的气息,砰、砰心快要跳出来,手指颤动,而不经意掉落的树叶,变得枯黄。
      “下来!你准备在上面待到什么时候。”周夕辞仰面呵斥。
      江寒枝慌忙跳下,但当周夕辞真正站在他的面前,无以言说的情闷声轰炸,顿时泫然欲泣。
      “先生,您、怎么来了?”声音控制不住的激动。
      一别数年,再见,倒不复少年的青涩,却,身型单薄,面色病态。
      “走吧,在这待的够久了。”周夕辞抓住江寒枝的手。
      江寒枝赶忙躲开,后退,置身于一片荒芜。
      “你会死的,像这里一样。”
      “不会。”
      坚定的目光似乎能灼烫江寒枝的灵魂。
      牵起江寒枝的手,走!
      别堕落,别放弃。
      周夕辞回望江寒枝,他的目光第一次如此长久地停留在江寒枝脸上,无由的。
      可笑的是,当江寒枝小心的目光突然与他碰撞,他眸光闪烁,假装若无其事。
      原来他也可以如此炙热。
      先生的手怎么如此冰冷?
      眼前人太遥远,如月至霜白,可如今彼此对望,妄想窥觑红尘。
      江寒枝握紧周夕辞。
      “先生,你的手太冷了。”身体承受不住了吗?有什么办法,江寒枝自问。
      ***
      好美,宛如世外桃源。
      山接山,水听蝉,此时重逢,又像分离。
      江周在坪树坡住下,住了三个月,在一场红月后消失不见,唯余一方残败天地。
      离群索居的茅草房,是坪树坡最为僻静之所,迎风送期年,此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偷来的。
      一方有一方的烟火,坪树坡的市井不繁华,却也有别样的热闹。
      “摊主,多少钱?”墨发白衣,站在人群中很是挑眼。
      看摊的小姑娘视线追随白衣公子,听到问话才反应过来,嘴巴打结的说“哦哦,五文!”
      接过钱,小姑娘情不自禁说“你长得真好看。”
      “姑娘谬赞。”周夕辞温和一笑,转身走入人群。
      姑娘羞涩挽面,目送周夕辞远走。
      砍柴、挑水、清扫,一日复一日,平淡而幸福,于江寒枝而言。
      江寒枝赤臂挥斧,余光捕捉到周夕辞走进结界,顿时喜上眉梢,“先生。”
      “木柴够用了,来帮我打下手。”自然而然走进厨房。
      挽起袖摆,束起长发,江寒枝不由看痴了。
      微菜春烹,小鲜秋荐。
      午后小睡一番,品茗、对弈,这一日便过去十之八九。
      翠林摇摆,恰是飞鸟归林。不过飞鸟在外,江周在里,竟都怡然自得。
      夜色暮霭,厨房里烛火煽动,身影叠动,铃木杉煎煮繁琐复杂,江寒枝用灵力包裹药材丝毫不敢马虎,月影推移,药香渐溢。
      江寒枝端药在周夕辞房间外敲门,没有反应,兀自走了进去,只见周夕辞倒在床上,嘴角流着血,青白的面庞十分骇人。
      夜晚,凉风徐徐,村民三五成群,老幼相依。
      “爷爷,红色月亮。”垂髫小儿惊奇地抬头望。
      “胡说什么。”老人忌讳地训斥,扇着蒲扇,微微仰面,硕大红月赫然挂于天穹,蒲扇陡然坠地。
      墨色中,红月诡异妖艳,诉说不详。
      夜风不再舒适,众人胸膛中涌起难以遏制的恐惧,沉默地躲进屋子,紧闭门窗掐灭烛火,浑浊的眼球最后望一眼邪气凛然的月亮,然后缩进屋里。
      ***
      向后望,壁立千仞,高飞入云,坪树坡的村民代代安于一隅,山永远在,如如影随形的空气,无人在意。
      深植大地的树根、藏匿两片崖壁下的大树、猩红的双眼,伏跪大树荫蔽下的人,疯狂且贪婪。
      江寒枝紧紧抓住这片土地上最繁茂的生命,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疯狂贪婪汲取生命之源,鲜血呕出,堪堪停下,江寒枝精疲力竭,跪爬着,把所有生命之源渡给周夕辞。
      一方之地,一个巨大的囚笼,把两人的灵魂禁锢。
      混杂两人鲜血的朱砂,写满四面崖壁的符咒,阴沉诡异。
      平和安详,周夕辞静静躺在地上,一束阳光拨云穿隙,恰好照在周夕辞脸上,想要触摸,却不忍血迹斑驳的手指玷污他。
      江寒枝凝视周夕辞的容颜,低下头,轻轻地抵住额头,喃喃道:“周夕辞,我不许你死,不许。”
      ***
      门悄悄打开一条缝,月光倾泄,如他翻涌不绝的灵魂。
      昏暗的房间里熏香缭绕,江寒枝疲惫地站在门外,门缝中、瞳孔里,只得一人平静地躺在床榻上。
      江寒枝近乎跌倒,合上门,坐在秋凉的走廊上,仰面,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呼吸,月光朦胧模糊,他好像在一直沉沦,无论怎样翻涌,水面依旧平静,越来越平静。
      扇开窗柩,清晨的微屑跑满整个屋子,不那么悲凉。
      江寒枝拧干手帕,无限温柔地擦拭周夕辞苍白的面颊,喃喃自语:“师父,你死了吧,然后我跟你去死。”
      擦拭的动作停了下来,自嘲一声,“你从来不是我的师父。”
      “也许,相比于‘先生’,‘师父’更能拉近我们的距离,让我不会成为一个若即若离的人。”
      “看看你这副模样……”江寒枝说不下去了,眼里的泪光止不住,有些抽噎,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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