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光》燕修寜

7、chapter6，第一波攻击

　　苏崇屿身体恢复的速度，到了让医生瞋目结舌的地步。
　　相同恢复的时间，换做旁人或许还连正常行走都困难，苏崇屿却已经完全达到了可以出院的标准。
　　办理相关手续的时候，苏崇屿异常明显的感到了医生仿佛在看一个怪物的目光，和那些死于陆言烬手下的人不加遮掩的视线不同，医生的眼神含蓄了许多，苏崇屿却只觉得更加难堪。
　　不可否认，在出院的时候，他有几分逃离的意味。
　　碎裂的砖石，在苏崇屿仅仅经过了五分钟的路程之后就入了他的眼睛，他骇然抬头，看见了头顶的建筑上，被刻上的那一道丑陋的疤痕。
　　战争往往不是一触即发。
　　就像海啸爆发前会有涨落的预警，飓风席卷前会出现雷电的通报一般。
　　底层还有奈素的声音，等到了高处，迎接苏崇屿的就只剩下了寂静。直到打开了训练场的门，熟悉的嘈杂才让苏崇屿的心稍稍安定下来。
　　闹哄哄的声音，仿佛是为了与外界的寂静对抗一般，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影星这条不成文的规矩已经延续了很多年，当战争来临的时候，适龄的人的训练强度就会比之前上升许多，方便他们到时候无需任何过渡，只需要一声令下，就可以直接上战场。
　　在前线有伤亡的时候，可以最大限度的减缓战斗力的下降。
　　苏崇屿回来的这天，恰好是考核的时间。
　　第一轮考核是一对一，名单早已详细的出现在了大屏幕上，苏崇屿找了些时候，找到了自己的名字，而紧紧跟在“苏崇屿”一侧的名字的主人，是那个看上去有些许瘦弱，实力却完全与之不符的人。
　　神宫寺启，大概是占据第二的次数最多的一个人。
　　苏崇屿和神宫寺启的交集，仅限于考核中为数不多的几次，苏崇屿对他的印象比其他人深的原因，无非就是在考核的时候，他能比比别人多在自己手下撑好几个回合。
　　站上了测试台，神宫寺启看上去早已经在那里等了些时候。看见苏崇屿的第一眼，却不是等待了很久之后会有的不耐。
　　他是，担心？
　　苏崇屿怀疑自己看错了，不确定的再一次看向神宫寺启的眼睛，依旧可以清晰的看出刚刚的情绪。
　　苏崇屿的身体不易察觉的僵硬了一瞬间，好在几秒钟之后，考核开始的铃声就铿锵有力的响起，而神宫寺启的眼睛，在铃声响起的那一刻，就被剑拔弩张的紧张满满的占据，没有给其他情绪留下分毫可以立足的地方。
　　测试时与苏崇屿是一组的人，一般很快就能结束自己的考核，神宫寺启算是为数不多的例外之一，决定了胜负的那一刻苏崇屿习惯性的抬头去看顶端记录考核时间的显示屏，被那个创造了历史新高的时间微微的震惊了一下。
　　“如果还会有下次的话，我希望这个时间还会再长一些。”
　　神宫寺启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看出了苏崇屿微小的表情代表的情绪。
　　与苏崇屿的游刃有余不同，神宫寺启显然已经到了极限，坐在测试台上，双臂支撑着，才不至于倒下去，胸口剧烈的起伏下呼吸都有些紊乱，却还是将那句话连贯的说了下来。
　　神宫寺启没有等到苏崇屿的回答。
　　忽如其来的剧烈的震荡，在那张巨大的显示屏上留下了好多道狰狞的裂痕，刚刚还显示着密密麻麻的数据的显示屏须臾之间漆黑一片，刺耳的警报声登时充斥了整个训练场，苏崇屿下意识的伸手拉起了地上的神宫寺启，耳膜的剧痛旋即袭来。他抬手死死捂住了耳朵，警报声中冰冷的机械音，却还是顽强的传入了他的脑中。
　　“立刻避难。立刻避难。”
　　神宫寺启的反应快上苏崇屿一步，苏崇屿还在与耳膜的疼痛作斗争，他已然彻底清楚了现状，用力拉起苏崇屿跳下了测试台。
　　训练场的最低处，无数通道应声而开，大多数人都已经隐没在了其间，苏崇屿同神宫寺启一道跳进了其中一个，通道的门贴着他们的脊背重重的关上。视野登时漆黑一片。
　　“不是说让我们随时随地做好上战场的准备吗，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却让我们像个懦夫一样躲起来？”
　　苏崇屿的听力还没有完全从疼痛中恢复过来，若不是发声的人与他的距离足够近，他大概率不可能听的这么清楚。
　　“让你做好随时随地上战场的准备，不是让你做好随时随地送死的准备。”
　　神宫寺启的声音，苏崇屿还分得清。说后半句话时，苏崇屿的听觉有了七八分灵敏，竟然从他的话里，找到了些许愤怒的意味。
　　*
　　两天没有合眼，总归是将数据重新修改到了符合要求的那一步，陆言烬重重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意识散了大半，直到眼睛的酸涩有了明显的缓解，眼睑才又动了动。脑中忽然闪现了已经好久没有出现在思绪里的他被中断的研究，陆言烬疲惫到无力去收拾自己的情绪，以至于一睁眼，就是满目脏污的浊浪，入了海瑟薇的眼睛。
　　“你或许不应该对强制你来这里抱有太大的不满，虽然这个任务耽误了你很多事情，但也让你免了一场无妄之灾。”
　　陆言烬不解，海瑟薇从他的神色中读出了继续说下去的意思，虽然不满他的态度，却也没有就此中断自己的话。
　　“训练场遇袭了。我看了点图片，被破坏的还是比较严重的。”
　　陆言烬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这句话，浑身的疲惫立刻跑的一干二净，沉闷的响声让他后知后觉的发现了自己的异样，他猝然回神，发觉自己不知为何站了起来，而沉重的椅子被自己掀翻，重重栽倒在地上。
　　“就算是劫后余生，也不至于欣喜到这种程度吧。”海瑟薇难得有兴趣揶揄他一句。
　　陆言烬即使不抬头，也知道现在实验室里一多半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这里，原本累的丢了许多血色的脸，在微微的灼热下，想来也是回笼了不少气色。
　　陆言烬扶起了椅子重新坐下，那些目光并没有太多精力过久的停留在他这里，过了不久，汇聚在这里的视线就消失的一干二净。
　　“要是没有伤亡的话，那我也不算躲过了一场灾难不是吗？”陆言烬不可否认，这一刻他有点担心海瑟薇问起他的异样。
　　海瑟薇明显看出了他的欲盖弥彰，却也没有再问下去，耸了耸肩示意赞同他的说法，旋即靠在椅背上，闭目小憩。
　　*
　　楚戎昭站在训练场的外侧。那一道丑陋的疤痕，几乎将他面前的训练场的一侧劈成了两半。
　　“防御工事的这个缺陷，到现在为止都没能改善吗？”
　　他的目光像是被钉在了那道伤疤上一样，分毫都没有放在身侧的谢延身上。
　　谢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只是拿出了一副手套，递给了楚戎昭。
　　手套的触感再熟悉不过，每一次去触碰赫尔泊勒斯尖锐的利爪时，楚戎昭都会戴上那一副手套，手套强韧的料子，是避免手掌被尖刀一样的爪子切割的血肉模糊的唯一渠道。
　　“防御工事，其实和这个有些许的相似。你戴上这双手套，不管是多锋利的刀，都不会伤到分毫，但是如果你戴上这双手套去抓一些带刺的东西，那就只有血肉模糊一个下场。因为盘根错节的构造里，线与线之间是一个个口子。”
　　“我想，你可以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