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是漫山红》落南风

11、夜袭

　　八年前，北原。
　　“将军，前线急报，法依则率猛鹰部已经过了承天河，扎营在河对岸。”
　　中军帐里，周铭向着沙盘前布署的钟曦汇报道。
　　“法依则这次大概带了多少兵。”
　　“目测小五千。”
　　“只有五千......”
　　钟曦若有所思的看着沙盘。承天河是大夏的北至，发源于高大山脉，上游地形复杂，河流湍急，而中下游则较为平缓，适宜渡人，周遭地形也较为宽阔，只有一个小土丘北山作为遮挡，所以容易受到外部入侵。而钟曦作为镇北将军，主要守的就是这一片要塞。
　　“周铭，孙宝，你们率一，二营将士直击渡河的猛鹰部。陈年，你带着三营将士跟我走，从北山左侧山口绕进去。刘赫，你跟四营留守这里。”
　　这过程中，陆毅作为破例进入中军帐的唯一非将军者，一直悠哉悠哉的站在这些人身后晃悠。此时距离他被他坑人的爹骗到北原来不过一个月，钟曦没怎么管过他，而他也正好看钟曦不爽。于是两人在军营各过各的，他从前如何放肆，现在也不差哪。这次听闻猛鹰部突袭，陆毅莫名来了兴致，跑到钟曦帐里旁听作战计划。
　　“为什么不走右山口？”
　　几人扭过头去，看着一旁突然发话的陆毅。钟曦轻顿，示意那三人先去出去准备，而后走到陆毅身前站定。略微有些玩味的问道。
　　“何出此言。”
　　“你分兵力往北山去，肯定是料到会有猛鹰部从那里潜入偷袭。但依我看，猛鹰部如果真有后备军偷袭，那他们肯定走右山口进来。”
　　“原因。”
　　“北山整体呈东西走向，东高西低，如果他们要夜袭，一定会选一条较为好走，地势更平坦的路，也就是右侧这边。如此，就算被我们发现，他们也可以及时撤退。而左侧的地势本就相较复杂，现在还正值雨季，土石松动，更不适合夜袭行路。如果他们深入其中，遇到什么突发状况，甚至都不好撤退，极易被围困其中。”
　　钟曦点了点头，神色不变。陆毅见状略显得意，接着说道。
　　“而且据我所知，北三营的将士数量是四个营中最少的那个。虽然对面夜袭带的兵也不会多，但肯定也都是精兵，不会那么好对付。所以我觉得光是北三营去那边拦截，兵力是不够的。”
　　听到这儿，钟曦还是没有露出陆毅期待中赞许的神色。他轻笑一声，反问道。
　　“你说的不无道理，但......谁说我的计划，是正面拦截了？”
　　“你不正面拦截你还侧......”
　　陆毅说到一半顿住了，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只见他喃喃道。
　　“那边地势高，正值雨季......是了，你就是要......”
　　“侧面拦截。”
　　这边北山右道，一行急行军穿过山林中的墨色，手中的火把排成细细一列，像是最狡猾的蛇在匍匐前行。队伍排头是两个骑着高头骏马汉子。右边那个蓄着络腮胡，脸上沟壑纵横，略显沧桑。而左边的就要更为年轻，面部棱角分明，模样俊秀，一双鹰眼似乎能穿透这漆黑的夜。
　　“有些太安静了。”
　　“是不太对劲，不知道中原的那个将军这次又要耍什么招数。”
　　“没关系，阿尔兰斯。我们这次改造的连弩有绝对的把握，将那些中原人通通都射成筛子。”
　　法依则眯着眼睛，聚精会神的瞧着前方的道路，时刻警戒一切风吹草动。
　　瞬息之间，前方不远处“轰”的一声暴鸣，似乎将天地都动摇。猛鹰部的这支小队立刻停下脚步，进入全军戒备状态。阿尔兰斯看着一片漆黑的道路，顿时有些莫名的心慌。
　　“这是怎么回事，是爆炸吗？”
　　法依则攥着缰绳的手又紧了几分，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前方。幽幽山道之间，顿时静的只剩秋风呜呜呼啸而过。
　　周围都是静悄悄的，而一阵诡异的声响又不知从何处传来，动静越来越大，几乎要将他们包裹。
　　“该死，赶紧撤退！都往回跑！”
　　阿尔兰斯反应过来，他们已经不知不觉中踩进了敌人的陷阱里。这些兵士惊恐的看着上方滚落的土石，以泰山压顶之势倾泄而下。瞬间，惨叫声充斥了整个山道。
　　豆大的冷汗从法依则脸上滚落，他拼尽全力的躲避着坠石，向着山口逃去。可马匹终究不是那么灵活，几番下来，他被一块巨石砸中，滚落下马。
　　而在他昏迷的最后一刻，模糊的视线中是阿尔兰斯骑马朝着他狂奔而来.......
　　山冈之上，钟曦漠然的看着山道里的混乱。陆毅站在他身旁，回想起营帐里这个将军曾经说过的话，心中莫名多生出了几分敬意。
　　“从左侧进山，上至山冈。现在正值雨季，土石松动，利用左右两侧的地势高差，制造爆炸后可以引发土石崩落，正中途径底下的山道的猛鹰部。”
　　“而做到这个，似乎并不需要太多的士兵，我们只需要足够的炸药和精准把控的时间。”
　　想到这儿，陆毅看着底下死伤一片的猛鹰部，心中多少有几分唏嘘。而此时，一旁的钟曦发话了。
　　“回去吧，这边已经不成气候了。”
　　“经这一遭，北原能安稳一段时间吧？”
　　钟曦摇了摇头，否定了陆毅的说法。
　　“你来的晚，对这边不够了解。北疆猛鹰部是出了名的难缠，这次头阵吃了亏，他们只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召集更多的兵士攻打回来。”
　　“这场战争不过刚刚开始，将士们的辛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此时的两人沿着山路骑马回营。听到这儿，陆毅有些欲言又止。
　　来到北原将将整月，但他只是作为一个闲散人员，成天混迹在军营里无所事事，或是偷摸跑去镇上，享受歌舞升平。说到底，陆毅终归是个热血男儿，身处战事前线，耳濡目染之中，唤起了他曾经压在心底的志向。
　　世人都知，兵部侍郎有个不成器的儿子，但陆毅从来都清楚，这并非他的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