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升之迅速被贬》云游闲人

33、道士哥哥

　　“道长，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刚刚像是在捉迷藏？”檀笑尘贴着暮淮走路，就像个没见到大人几百年使劲黏着的小孩一样。

　　暮淮拂拂衣袖，任由他围着自己转：“像。公子今日十分开心。”

　　檀笑尘从一开始就一直笑着：“那当然，今日我出尽风头，爽了。”

　　暮淮喜欢着白衣，也没摘下他的帷帽，檀笑尘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听他主动问起他的事：“公子此番为何会前来大弥？”

　　檀笑尘笑容减了几分：“为了些私事。道长呢？”

　　也总不至于这么巧偶遇暮淮吧，总得有些理由。

　　果不其然，就听他道：“接了一个委托，追来大弥。”

　　檀笑尘：“追？”

　　暮淮：“嗯。不仅是因为委托，在出季府后，我发现了一些端倪。”

　　檀笑尘仔细回想当时在季府经历过的一切事情头尾，思索片刻，问：“可是李狗子有问题？”

　　在那时，李狗子被赵氏的一句话逼得发了狂，可再如此，这人入了魔道总归有一定的自制力，却只是因为一句话，在最后，竟然有了发疯的迹象，像是理智被吞噬了一般，在檀笑尘看来，虽然魔道伤己，但李狗子那种程度，不至于被自己所吞噬。

　　暮淮道：“嗯。李狗子被带走后他的骨哨被留在了季府，当我捡到才发现这里的怨气尤其深重，李狗子的能力控制不了如此大的怨气，因此被他的鬼士反噬。”

　　也就是说，李狗子控制了他爹李书生的怨魂，反过来李书生也反噬了自己的儿子。

　　可谓人间奇谈。

　　檀笑尘沉吟片刻，“道长，如果这么说，那岂不是背后另有操控之人？”

　　既然李狗子控制不了，那他背后就一定有一个控制得了的人，这才能使李狗子能顺利害人。

　　那么这个人，就一定也是一个魔道中人，且比李狗子更加厉害。

　　暮淮：“不仅如此，常怀一案也有类似情况。”

　　檀笑尘：“什么？”

　　暮淮：“公子还记得吗？当初那位上神突然爆发。”

　　闻言，恍然惊觉。

　　那时候阮清他们已经制住了程望，但没过多久，他突然就发狂了。

　　幸亏君珩路过出手相助，不然那时也是一番恶战。

　　可是事成之后，别说檀笑尘，就连君珩阮清都没发现常怀山上还有其他邪恶气息，暮淮当时自己都没察觉，如今这番想起来，估计也是季府事发后串联起来的不明线索。

　　可这条线，如今尚还是一团乱糊。

　　暮淮有委托处理，檀笑尘有家亡一案待查，两人到底都是太忙了。

　　刚想到这，暮淮的声音又传出来：“只是机缘巧合，我的委托在大弥之后就可完成，且这件事，待我完成便能得到另一条线索。”

　　尽心尽力去寻找消除这些不利于世间为祸四方的妖魔鬼怪，确实是这位被称为九嶷仙君的他的责任。

　　若是檀笑尘现在还是个小仙官，也应该是毫无顾虑的和这位人间道士一同帮助世间苍生。

　　檀笑尘由衷地道：“道长，他们有没有说，你真的很好。”

　　这世间，鲜少有胸怀大义之人，心念苍生没有任何目的去拯救别人，去做本该不是自己该管的事，这些又有几人能做到。

　　再想到当初的一点一滴，檀笑尘再次道：“道长，你真的好温柔。”

　　被连夸两次，暮淮停住脚步，去看远天落日，轻轻道：“并不是对所有人。”

　　檀笑尘也跟着停下，望着那被风吹起的衣玦，听到了被风吹过来的声音：“我做这些只是随了自己的心意。”

　　檀笑尘听后：“那也很伟大。”

　　哪有谁的心意是兼顾天下苍生的，这岂不就是伟大吗？

　　暮淮身形微微一顿，失笑：“公子别把我托得太高，我只是为了一己私心。不过，这些话便权作公子久别重逢的见面礼吧。”

　　檀笑尘走几步与他并肩：“那怎么行，几句话怎能当见面礼，既然重逢了，道长想要什么只要我能给就都送给你。”

　　暮淮：“当真？”

　　檀笑尘：“当真！”

　　暮淮又沉默了须臾，神秘道：“我想要的，公子怕是不愿意给。”

　　这句话成功引起檀笑尘的好奇心：“怎么会，我很无私的，道长想要什么，我马上给。”

　　暮淮淡淡笑了下：“逗公子的，我没有想要的，我要的，都已经在身边了。”

　　檀笑尘撇撇嘴：“怎么这么容易满足。”说完，他又想了想，调侃道：“那道长，我有见面礼吗？”

　　夕阳彻底拉长了两人的影子，走向远方。

　　“有。”

　　少年惊喜问：“是什么是什么？”

　　“已经送予公子了，只是不足挂齿，公子不必在意。”

　　“嗯？不会，只要是道长送的，我都在意。”

　　“嗯，看出来了，公子似乎保存得很好。”

　　“啊？”

　　“道长，到底是什么啊？护身符？衣服？符纸？”

　　“……”

　　＊

　　那雅儿会举行三天，这三天，一天比赛第二天决赛最后一天为冠军最强者举行庆祝仪式，在那一天，被认为是草原最强者会被所有人捧高，接受所有人赞佩的目光，甚至会得大汗的青睐。

　　檀笑尘在第二天里，骑射依然稳拿榜首，在博克中，因为昨天大出风头，只有一两人上来挑战檀笑尘，之后就再也没人敢上来，这次就轻而易举的大获全胜。

　　名声大振。

　　但檀笑尘没管。

　　与昨天不同的是，有人在等他。

　　走到那人面前，擦擦汗，道：“道长，我们走吧。”

　　暮淮给他递了条手帕：“公子好生厉害。”

　　檀笑尘接过手帕：“过奖。”

　　暮淮：“公子想要往哪走？”

　　檀笑尘：“先完成道长你的委托吧。”

　　暮淮：“我不急。”

　　檀笑尘：“哪有人委托不急的呀。既然这样，大弥大汗刚好派人通知我可以随时见他，他不是也认识道长你吗？一起去吧。”

　　他已经都听暮淮说了。

　　因为名声好得传了十万八千里，九嶷仙君的名号早已遍布多国，暮淮进入草原没多久就遇到了正在打猎的大汗，而大汗刚好又对中原人感兴趣，便与暮淮搭几句话，起初还不知道对方身份，只是越说越起劲，终于让大汗想起他听说过九嶷仙君的名字，于是就问暮淮，得知是真人，大喜过望，立马邀请人家进自己屋里坐。

　　因为大汗唯一的女儿，也就是大弥的公主，得了一种病，说是能看见死去人的鬼魂，每次看到，都会吓得精神不振，往往发痴半月，这让大汗十分担心，于是幸运地遇上暮淮，就请人家帮忙。

　　就听暮淮回答：“好。”

　　二人越过热闹的草原，来到热闹背后的土石高塔建筑。

　　这块地方要寂静得很多，而原本喜欢热闹的檀笑尘有暮淮在身边，就不想再去看热闹，想带着不爱看热闹的暮淮到处闲逛一会儿。

　　他们聊着。

　　“道长，等到时候他们会生上篝火狂欢，我听说他们会喝奶酒，你不喝的话可愿等我？”

　　“公子去做便是，我一直都会等你。”

　　檀笑尘皱皱鼻子：“道长，你不觉得你说的这些话有些奇怪吗？”

　　他怎么听着像一个纯情小娘子在等一个负心汉？

　　暮淮闻言狐疑：“奇怪？那在下注意。”

　　檀笑尘摇手：“不用刻意的，就是觉得，我们遇到以后道长突然就变了好多。”

　　暮淮道：“是吗？哪里变了？”

　　哪里变了？脸还是一样的俊美，语气也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又没有被夺舍。

　　檀笑尘：“就感觉……嗯，道长话变多了。”

　　话落，暮淮笑笑：“没让公子不适便好。”

　　檀笑尘：“这倒不会。”

　　边说边走着，檀笑尘忽然看见王宫附近还立了座殿，是像宫殿，而不是普通的毡房。

　　他疑惑：“咦？那是什么？”

　　暮淮也朝那看去，回答：“是一座庙。”

　　檀笑尘奇：“大弥人居然也信神吗？”

　　他拉着暮淮就往那座宫庙走。

　　待走近了看，这座庙远没有远看了宏大，只是间普通的庙宇，似乎不常有人打扫，有些积灰。

　　等走进，就更显得狼狈，唯有庙中央静立的那座神像还威风凛凛，气质非凡，手工雕刻尤为如生，只是这神像两旁还侍立着两个小雕像，手工就极其粗糙，且积灰深重，蜘蛛网都结了一层又一层，早已看不清本来的面目。

　　檀笑尘：“……”

　　这个神像他认识。

　　这是他飞升时点了他的仙上英乌将军，也就是英乌上神，在他座下时檀笑尘已经知道英乌将军为人时就是草原人，刚好是大名鼎鼎的将军，他在时草原一度嚣张繁盛，打仗从来不吃败仗，若不是他早语乐有名战神几百年，就能与檀寞齐名了。

　　正是因为他的战绩，才使他在一次战归时光荣飞升，大弥人都以他为荣，只是他们并没有中原那般信奉神仙，于是为英乌将军建的庙宇少之又少，反而在其他国家被供得跟块宝似的，而现在在草原见到，也是一种奇观了。

　　只不过，这显然是在十七年期间建的。

　　檀笑尘笃定。

　　因为英乌上神座下只有两个小仙官，一是君珩，其二是檀笑尘，大弥与语乐积怨就是草原与中原之间恩怨，这些唯二不多的信徒定是知道檀笑尘二人是中原人，是以将他和君珩的神像刻得跟土疙瘩一样，与他们将军形成鲜明对比。

　　太区别对待了！

　　檀笑尘哼哼不平。

　　他在自己仙上神像前行了一礼，又小心地为它弹去边角的灰尘。

　　再去看旁边时，就见暮淮走到一个土疙瘩面前，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抚上那个土疙瘩。

　　檀笑尘仔细辨别，良久才看出那好像就是自己的土疙瘩神像，认出之后垂眼，不忍直视。

　　他道：“道长，与其去拜那个小神像不如拜这个大的，更灵。”

　　毕竟他本尊就在这里，已经变成了个凡人，向他祈愿真没什么用了。

　　却听暮淮道：“我不拜神。”

　　檀笑尘：“？”

　　他缓缓道：“啊？”

　　不拜神来当道士？要想道士可跟神有一种不清不楚的关系，或许是共护天下，又或许是冤喜对家抢灵力，他可还没见过有那个道士不拜神，不信神。

　　暮淮倒是刷新了他的认知。

　　只见暮淮手指轻触他面前土疙瘩的额头，轻叹一声，手指间流露出一股蓝白色灵气，包裹住土疙瘩，一瞬间，土疙瘩倏地变得干净，成了一个差不多像样的神像，浑身的灵气似乎眷恋地停留了片刻，再消散。

　　暮淮道：“求神不如求己。”

　　檀笑尘点点头：“确实。毕竟神也忙不过来。道长，你信这世间有神吗？”

　　暮淮看向他：“有。”

　　檀笑尘收回仰望英乌将军的目光，看着暮淮指指另一边满是灰的土疙瘩，笑道：“那道长，那边还有一个呢。”

　　却见暮淮突然摆手：“在下在之前耗费了些许灵力，如今所剩无几了。”

　　檀笑尘：“……”他同情了君珩半刻钟。

　　“道长，你怕不是故意的。”

　　“公子说笑了。”

　　二人打趣间，就见庙外日光被人影挡了一下，转头去看，是几个人也进来了庙宇。

　　为首的檀笑尘认识。

　　就是昨天他的手下败将还用暗器偷袭他的对手，乌克。

　　这次乌克身后还跟着几个魁梧的汉子，是地地道道的草原人。

　　其中有一个站出来，气势汹汹地走近檀笑尘。

　　暮淮也走过来，站在檀笑尘身边，道：“有话直说。”

　　这个汉子瞟了一眼暮淮，抬手就要将人推开，檀笑尘走上前，一把打掉汉子的手，抱胸道：“动手可不礼貌，这位大哥，有事？”

　　又有另一个汉子走上前来，恶狠狠对他们道：“你，现在跟我们去打一场。”

　　檀笑尘：“恕我不奉陪。”

　　先前被打的汉子开口：“那你现在出去对我大哥认输，现在去还来得及。”

　　檀笑尘：”大哥？”

　　“就是我。”

　　乌克走上前，脸上伤疤平白地给他添一分可怖。

　　檀笑尘：“哦，打不赢叫帮手，是你的做派。”

　　又一个汉子上前，一言不合就要挥拳，乌克制止。

　　檀笑尘：“我是不会认输的，手下败将，回家再练练几年。”

　　面对他毫不客气的嘲讽，乌克只是皱皱他的伤疤，略过檀笑尘翻了个白眼，径自给神像拜礼，他的手下虎视眈眈地看着檀笑尘。

　　檀笑尘对乌克的行为挑眉。

　　没想到这人还是仙上的信徒，不知道正直如仙上的他知道他有这样的信徒会怎样想。

　　旁边几个汉子似乎极看不惯檀笑尘杵这碍眼，有一个甚至是忍无可忍，又想挥拳揍人。

　　檀笑尘侧目，微移动自己的位置，转身再看，那汉子动作竟然就停在半空一动不动，脸色还极为恐慌。

　　檀笑尘好奇，走过去去看。

　　原来汉子满是肌肉的小臂上贴了张黄符，让其动弹不得。

　　他忍俊不禁：“道长，不用这么逗人家吧，你看，都吓着人家了，我可以躲开的。”

　　暮淮微动手指，黄符一松，又乖巧地回到主人衣袖里。

　　那个汉子确实被吓到了，他还没见过这种超人的术法，惊疑不定地离暮淮两人远离两步。

　　乌克拜完礼后也不再理檀笑尘二人，转身就要走，刚要到门口，又听庙外传来一道极其嚣张的女声。

　　“哟，今天这么热闹啊。”

　　乌克一行人恭敬地行礼：“公主。”

　　阳光处，站立了一个人影，脱离刺眼的阳光后，那也是个十分耀眼的少女。

　　少女身穿杏白色长罗裙，铃铛声在她身上响得既动听又有活力，两只手腕都带着乒乒乓乓的手链手环，胸前衣领还镶着金色连扣项链，长卷着她秀长的头发，编了两条小辫子垂在自己胸前，额头上的金色额饰随她动作晃晃悠悠，这一身装扮把她装得毫不土气，反而更衬得她贵气，甚至是美到骄纵。

　　少女见到人，悠悠道：“原来是乌克，昨天打得不错啊。”

　　乌克知道她提的是和檀笑尘的博克，而且也知道她说的是反话，被说得铁青着脸，低着头就走了。

　　少女轻蔑地“切”了一声。

　　再转头看过来，竟满是轻蔑神色的眸子立马换成欣喜，娇声叫道：“道士哥哥！原来你在这！”

　　道士哥哥？

　　檀笑尘被突然的这一声叫出汗毛，去看方才这个毫不羞涩的姑娘大步跑到暮淮面前。

　　她像是想要挽住暮淮，后者却是后退一步，没有让她碰到，少女也不恼，开心道：“我忘了，道士哥哥不喜欢别人触碰，没关系，我会让你喜欢我的触碰的。”

　　檀笑尘：“……”

　　他想不出来这是昨天还在马上扬言要他跟她回去的少女。

　　没错，这人就是昨天骑马差点撞上檀笑尘还想把檀笑尘讹去的少女，如今正黏着暮淮左右上下甜腻腻地叫着“哥哥”，丝毫不看檀笑尘一眼。

　　乌雅可婵还在说：“道士哥哥，我今天又来拜神了，我很听你的话的，我觉得我已经很久没看到那些东西了，昨天都可以去骑马了！”

　　暮淮始终与她保持着距离，前者就像个雪山上的冰雕，后者就像个火山里的烈浆，简直天一般的差别。

　　“道士哥哥，今天篝火会更旺，你跟我一起去看好不好？”

　　檀笑尘在旁边咳了几声，终于让乌雅可婵注意到了。

　　他走上前，轻而易举地搭上暮淮的肩，在乌雅可婵瞪大的眼珠下道：“不好意思，道士哥哥今天要与我在一处。”

　　这话一出，他突然感觉到暮淮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想到暮淮确实不喜欢有人碰他，于是檀笑尘松开了手，但这足以引起公主的注意。

　　“原来是你。”

　　檀笑尘：“我也没想到你是公主，怎么，公主不打算让我跟你回去了？”

　　暮淮在一边：“你们，认识？”

　　乌雅可婵：“没有，不认识！就是这个车夫昨天吓着我马了，我没让他赔就走了。”

　　檀笑尘撅撅嘴：“才没有，道士哥哥，她夸我好看，还想将我带回去呢，但我拒绝了。”

　　乌雅可婵：“我没有！”

　　暮淮也轻咳一声：“公子，你怎么了？”

　　檀笑尘莫名其妙：“我没事啊道士哥哥，怎么了吗？”

　　暮淮停顿片刻，道：“那你……”

　　乌雅可婵在旁边道：“你们也认识？为什么你也叫道士哥哥道士哥哥，好恶心。”

　　檀笑尘：“嘿，我跟道士哥哥是好朋友，许久不见，我还想和他叙旧呢。”

　　乌雅可婵眯了眯她大大的眼睛：“那道士哥哥，今天的篝火，你……”

　　暮淮：“公主，在下还有些事需忙，怕是陪不了公主了。”

　　乌雅可婵转瞬而过有些失落：“好吧。”

　　不过很快又振奋起来：“那明天父汗举办大宴，道士哥哥一定要来，还有你，马车夫，父汗很欣赏你，不准迟到！”

　　说罢，她认真拜了拜英乌将军，扬长而去。

　　唯留暮檀二人面面相觑。

　　“道士哥哥？”

　　“车夫？”

　　二人齐出声。

　　又不约而同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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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呃，刚见面就聊工作，太敬业了，给他们俩颁个奖“工作敬业奖”
原本以为被挖墙角的是暮淮，没想到却是檀笑尘，公主就是花心大萝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