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七年》喝杯生椰

12、第 12 章

　　高一下学期刚开学不久的某个晚自习，卿舟抱着全班的英语练习册从五楼大办公室下来，全班练习册摞起来有近半米高，卿舟抱在怀里几乎挡住了视线。楼梯下得小心翼翼，结果还是在最后踩空了一级。教室的位置刚好在靠楼梯的第一间，那晚刚好打开门透气，于是卿舟在全班面前摔了个大马哈。
　　教室传来一阵惊呼，值班的老师立马反应过来，派了林曼和身强体壮的罗澍护送卿舟去医务室。
　　周钦因为训练时拉伤了背部肌肉，在医务室进行热疗。晚自习时间，莘莘学子都在教室里奋笔疾书，周钦也掏出了一张英语试卷，趴在床上，有模有样地做题。医生正看电视剧看得津津有味，校园里的夜晚安静得只剩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
　　就在周钦被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催眠成功的前一秒，医务室的玻璃门被猛地一推开，不锈钢的滑轨划出刺耳的声音。
　　“医生，她刚崴了脚，你快来看看。”
　　周钦转头朝向门口，稍稍拉开了一点帘字，抬眼看见一男生背着一位女生，还有一位女生手脚比划着向医生说明情况。
　　周钦因为是体育生，在教室的时间不算多，连自己班上的同学都认不全。但周钦一眼就认出了被安置在椅子上的女生是卿舟。

　　高一上学期快结束时，年级要做宣传栏，卿舟作为优秀学生代表被选出来拍照，周钦那阵也在高中联赛上拿出了不错的成绩，教导主任大笔一挥，也将其纳入宣传栏中。当时负责维持拍照秩序的老师，前后鼻音不太分，那他俩的名字打趣，“周钦、卿舟，你们俩的名字挺有趣的啊，一个正着读，一个反着读。”
　　十五六岁的年级，正是对异性敏感的年龄。就算是平日里埋头苦读的学霸们，听到老师打趣，也跟着起哄，走腔变调的“哇哦”声一片。周钦双手插在衣兜里，靠着墙没说话，一点表情都没露。卿舟脸皮薄，从脸红到耳朵尖，也不争辩什么，也不扭扭捏捏，端的是云淡风轻。
　　“卿舟”
　　“到”
　　周钦懒洋洋地往照相那边一瞥。女生扎着马尾，一双眼睛透亮，像是天晴好时湖面的粼粼波光，可能是在过道口站久了，鼻尖和耳朵尖透着点红。
　　周钦也没刻意去记住卿舟的脸，但每次在校园里碰到总是能一眼认出她来。

　　打眼一瞧，确实崴伤得厉害，脚踝出肿得像是一只红馒头。医生先用冰袋冷敷了一会儿，上弹力绷带时，陪着来的女孩和男孩一脸紧张，两人像是复读机一样，问了好几次，“疼不疼？”“是不是很疼啊？”倒是卿舟一声不吭。
　　简单处理过后，卿舟让林曼他们先回教室，别浪费了晚自习时间。林曼不放心卿舟一个人，罗澍是单纯想逃晚自习，两人的心理活动卿舟一清二楚，再三保证了自己没事，林曼才松口，“你千万被乱动，我们下晚自习就来接你。”然后才拖着罗澍离开了。
　　医生扶着卿舟在周钦旁边的床位上坐下，又拿了把高一点的椅子将崴了的那只脚垫在上面，接着冰敷。
　　周钦趴在床上，眼神不错地观看了整个流程。直到头顶传来一声咳嗽声，周钦才发觉自己失礼了，便转过头，原本垫在枕头上的试卷被摩擦得起了皱。
　　医务室重归安静。
　　周钦没了睡意，便又继续开始同语法填空作斗争。
　　卿舟百无聊赖，心里盘算着，自己旷了晚自习，要交的作业怎么办？又不能回教室去接。视线落到邻床，这男生真高，小腿还超出病床一截。因为帘子遮挡，只露出了男生的一颗后脑勺，还有英语组刚发的试卷。
　　在卿舟眼里英语卷子可比趴在那的陌生男同学更有吸引力。依仗着视力还不错，试卷的内容，卿舟看得七七八八。靠近卿舟这边的七选五，卿舟看了一遍，自己在脑海里答完了七选五，发现自己的答案和男生的答案一样。
　　卿舟答完了七选五，周钦还在纠结语法填空的最后一空，到底是现在完成时还是过去完成时。最后决定填上现在完成时，刚落笔就听到头顶传来“这个空应该是过去完成时，用来强调过去的过去。前面句子的谓语……”
　　周钦扭过头，疑惑地看了卿舟一眼。卿舟吞下了剩下半句，尴尬地说：“不好意思，我打扰你做题了。”
　　周钦叠了叠试卷，收了笔，将没做完了的语法填空和改错那面朝上，放在了靠卿舟那边的枕头上。脸朝另一边，闭目养神。
　　卿舟自觉是自己失礼，悻悻地摸了摸鼻子，眼神坚决不再往试卷上瞟。
　　晚自习下课铃声响起，卿舟等林曼来接自己。医生过来拍醒了睡着的男生，告诉他今天结束了，明天还需要接着热疗一次。
　　病床吱呀作响，接着是窸窸窣窣布料摩擦的声音。过了一会，男生拉开了隔在两张床之间的帘子。卿舟再次感叹男生是真的高，自己完完全全笼罩在他的身影之下，有种压迫感，卿舟不自在的扭过了头。
　　周钦在柜台那边等着医生填写请假单，望了望门外，医务室与教学楼隔得有点远，但还是能听到教学楼那边喧腾的声音。视线收回，卿舟端坐在病床上，头低着，从校服领口露出一截莹白的脖颈，在医务室的白炽灯下，透着温润，像是自家老妈花大价钱收来的珍珠。
　　“好了，先给你填两张请假单。”医生的话拉回了周钦的视线和思绪。
　　周钦接过了请假单，准备走人。手放在推拉门上，又折回来了。
　　周钦：“我在这等等同学。” 然后在靠门的椅子上坐下了。
　　卿舟往这边看了一眼，两人视线刚一碰上，又匆忙错开了。
　　过了一会儿，医务室的门重又被推开。林曼和罗澍匆匆忙忙来了，罗澍一进门就嚷着：“亲爱的公主殿下，臣来迟了。”卿舟此时很想装作不认识此人。
　　林曼快步上前，制止了从病床上站起来的卿舟，解释道：“你别动。Mrs朱快下课的时候来班上交代了一点事，拖了会儿堂。”
　　卿舟：“我没事儿，可以自己走。”
　　“我建议还是不自己走。”准备下班的医生，拿着签好字的请假条走过去，将假条递给了卿舟，“你自己填上名字，班级，假条过期了再过来补。你这脚估计得两三周才能好，这期间尽量别使劲，别逞强。”
　　罗澍俯下身子，拍拍自己的肩，“上来吧，这几天我就任你差遣了，咱俩谁跟谁。”
　　虽然说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但卿舟还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光是想想回寝路上同学们的视线，卿舟恨不得自己会瞬移。
　　望了望还肿着的脚踝，眼下有没他法，卿舟只好闭着眼，咬着牙上了。
　　离开医务室的时候，卿舟留意了一下门口。坐在椅子上的周钦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他同学来了吗？

　　回寝的路上果然引起了超高的回头率，卿舟恨不得脚踝再肿得明显一点，恨不得手里举着牌子，上书：本人脚崴了，他是活雷锋，俩人纯同学关系。
　　卿舟闭着眼睛装鸵鸟，罗澍颠了颠，截住了卿舟滑下去的趋势，“你别说，这回头率弄得我有点我是校草的错觉。”
　　同行的林曼手里拎着卿舟的鞋子，搭腔道：“幸好你知道是错觉，自知之明是个好东西。”
　　罗澍：“本人身高一米八，五官端正，开朗活泼，助人为乐，也能在校草排行榜有名吧。”
　　林曼：“是是是，罗同学最热心肠了，好人卡发给你。”
　　罗澍：“你这是偷换概念。舟姐，你说，我冲出教室一把背起你，是不是很帅？”
　　鸵鸟舟只想快点结束这段漫长的受人瞩目的回寝之路，敷衍道：“是是是，你最帅，我给你打榜。”
　　罗澍：“你的敷衍有点明显。舟姐，周钦怎么也在医务室？”
　　脑子罢工的卿舟：“周钦？谁是周钦？”
　　林曼抢答道：“就刚刚坐在医务室门口的男生，校园贴吧里评选出来的校草，校篮球队的，咱教学楼下的宣传栏，他的照片还和你摆在同一排呢。”
　　卿舟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对周钦这个名字是有印象的，但完全对不上脸。刚在医务室也没太注意相貌，对他的印象是挺高冷一男生，字面意思，又高，又冷。
　　卿舟：“不清楚，我进去的时候他就在里面了。听他与医生的交谈，好像是在做热疗。”
　　篮球迷的罗澍说起篮球便滔滔不绝，卿舟像是被周钦的头号粉丝按头安利了，被迫听来了周钦身高188，臂展近两米，身体素质在校篮球队里数一数二，是队里着重培养的对象，又听了周钦远射三分精确度有多高，最近篮球联赛里拿下多少分。
　　听得卿舟脑袋嗡嗡的，索性接着装鸵鸟。
　　三人在卿舟宿舍楼下被教导主任拦下，听完事由后，仍然对卿舟与罗澍的关系抱有怀疑，最后还是放他们走了。
　　翌日，班主任老程看到卿舟的状况，问她是回去休息几日还是让家长送一副拐杖来。卿舟说自己能克服困难。老程也没勉强，拨通程虹电话后，简单说明情况，把电话给卿舟，让她自己说明。
　　程虹来学校给卿舟送拐杖，看到卿舟肿得发紫的脚踝，不放心，劝卿舟先回去养几天。卿舟倔，不肯回去，又拉来林曼和罗澍，他们表示自己一定好好关照卿舟，程虹只好作罢。
　　程虹去老梁办公室时，正好碰上教导主任也在，教导主任委婉地提及了一下卿舟和罗澍的关系。程虹了然，四两拨千斤地表示，两家家长关系好，俩孩子从小一起长大，是异父异母的兄妹。听到家长这么说，教导主任也不再说什么了。

　　在后来某天周钦因为训练拉伤了韧带，俩人又翻出了这件事，卿舟仗着自己四肢健全，把周钦压在沙发上“威逼利诱”地问出了当时他的想法，周钦在美色的威压之下，坦白了自己当时确实对卿舟与其他女生的感觉不一样。
　　周钦受伤的腿被搁在沙发的扶手上，卿舟为了不压到周钦受伤的腿，虽然是欺身压在周钦身上，但还用手撑着，分散了点重量。
　　“法官大人，该说的我都说了，你是不是也得交代交代？”周钦的挑了挑眉，原本显得冷漠疏离的眼神变得暧昧，像是要拽着卿舟往无尽地欢愉坠去。
　　“我要交代什么？我两袖清风，一身清廉。”卿舟单手挑着周钦的下巴，大拇指摩挲了周钦下颌的胡茬，痒痒的。
　　“一身清廉，嗯？”周钦一只手隔着卿舟腰侧雪纺的面料打着圈。
　　“没什么要交代？”拉出了扎进裙子里的衣摆，探了进去，在腰侧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
　　“你和罗澍那小子是什么关系？让人背来背去的？”腰侧的肌肤娇嫩润滑，与手掌的薄茧相触，像是砂纸拂过羊脂玉。“好长一段时间，年级里都说你们两在谈恋爱。”
　　卿舟身子压得更低，鼻尖碰上鼻尖，接着又移开，“我怎么问到一股陈年老醋被打翻的味道？”接着吻了吻周钦，贝齿轻咬着周钦的唇瓣，“嗯，我还尝到了，确实是一坛陈年老醋。”
　　不等周钦反客为主，卿舟从沙发上离开，周钦眼疾手快地捉住了卿舟的手腕，“你还没回答呢？”
　　卿舟故意不理会周钦的执着，单手端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周钦手上的力气紧了几分，卿舟低眸看了一眼，周钦的眉头皱着，原本凌厉坚毅的五官因为抬头望着等一个答案的神情而变得柔和，甚至让人联想到乖乖的金毛。
　　“程女士曾经同年级主任说，卿舟和罗澍是异父异母的兄妹，你说是什么关系呢？”然后留伤残人士一个人在客厅，自己进卧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