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七年》喝杯生椰

17、第 17 章

　　接下来的一周，卿舟算是见识到了勇敢追爱的方乐优究竟有多敢。
　　早操前先去体育生集训的跑道送水，中午吃饭时去1321班后门堵人约饭，下第八节课后双倍价钱买小卖部的冰镇饮料为周钦应援，下晚自习等着周钦一起出教学楼。一切行为都做得坦坦荡荡，方乐优的心思，司马昭之心。
　　周钦这几天恨不得自己能有隐身之术，别说能和卿舟一起吃个饭，就连说话的机会都被方乐优堵得死死的。虽然周钦已经明确地拒绝了方乐优，并且一以贯之地秉持着冷处理，惜字如金，但这丝毫不能浇灭方乐优的热情。
　　林曼评价道：老梁这是在帮哪位校领导还人情？猜测一下老梁大概几天后会出面制止，我小猜一下，不出三天。
　　不等老梁出面制止，卿舟先坐不住了。
　　原本卿舟根本没将这回事放在心上。周钦长得端正，篮球场耍得了帅，往课桌前一坐又是一副清逸凛然模样，青春的女孩很难不心动。倒也不是卿舟恃宠而骄，而是卿舟从心底觉得欣赏美、追求美乃人之天性，加之要是为这为那吃醋，卿舟的心思就全花这上面得了，导数洋流辩证法就全不管了。更重要一点，卿舟觉得为这些吃醋实在是太没风度了。
　　周一晚上全体老师开例会的时间，方乐优第四次将上完厕所的周钦堵在了1320班的门口时，卿舟出面了。
　　晚三预备铃响过后，方乐优和李梦等几位女生还在走廊上说说笑笑。预备铃之后是眼保健操，中间这两分钟，默认为收心安静的时间，吵一点、暂时不回座位也没太大关系。当天正是轮到卿舟值日，卿舟一边和同桌讨论着之前学画时的经历一边整理课桌，准备去讲台上值日。
　　“轻闭双眼，身体坐正，双腿自然放松……”眼保健操的音乐响起。
　　教室里的同学开始回自己的座位，喧嚣声渐渐静下来。教室前门处的动静显得格外大。
　　周钦与朋友路过卿舟她们班的门口，李梦和另一位女生隔开了原本并肩走的两人，方乐优上前截住了周钦，双手一拦，亦步亦趋，周钦平时球场上的挡拆技术在女生面前毫无用处，被李梦她们隔开的朋友向周钦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周钦，你能不能做我男朋友？”
　　周钦退了一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了。动作干净利落，拒绝得也干净利落：“不能。”
　　教室里的三十多双眼睛纷纷往教室门口瞟，坐在第八组的罗澍，往那边伸长脖子，按压攒竹穴差点戳到自己眼睛。
　　刚站在讲台上的值日生卿舟，目光也被吸引了。因为教室门虚掩着，周钦看不到卿舟，但卿舟能看到周钦，在走廊白炽灯下，周钦眉间的不耐、拒绝情绪看得一清二楚。
　　方乐优紧追一步，继续追问：“周钦，明天你能不能请我吃饭？”
　　周钦皱着眉头又退了一步，“不能。”
　　卿舟的视野里不见了周钦的身影，周钦却一转头见到了卿舟。
　　方乐优上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极具缩短，几乎贴在一起，“有风度的男生绝对不会连续拒绝女生三次，所以，周钦，明天我请你吃中饭吧。”
　　两人的身影完全出现在第一扇窗子里，教室里有人开始起哄，原本安静下来的教室像是被投下巨石的湖面，躁动起来。
　　周钦的拒绝还没出口，虚掩的教室门全部打开了。
　　卿舟冷冰冰地声音响起：“方乐优，回教室了。”
　　方乐优回头朝卿舟甜甜一笑，讨好地说：“支书等我一下，两分钟，他答应了我就马上回教室。”
　　卿舟虽然平时被人调侃“清冷学霸”，但从未有过如此冷冰的语气。站在教室门口的李梦和另一位女生被镇住了，慢慢挪着绕过卿舟进教室。
　　方乐优仰着笑脸，继续对周钦说：“快点答应我吧，别让我们支书为难。”
　　周钦正欲开口，卿舟朗声道：“我不为难，学生会干部快来了，如果因此扣分，班规是罚跑4圈。”
　　“周钦答应了的话，我跑8圈也可以。”
　　方乐优还是不动，周钦原本想直接拨开方乐优的手，硬闯过去算了。但看到卿舟眉间的愠怒，突然福至心灵，一向冷静自持的卿舟是因为自己生气了吗？
　　周钦看着卿舟走过来，以为卿舟是来拉方乐优的。
　　然后在全班同学的目光注视下，卿舟直接越过了方乐优，抓住周钦的手腕，拨开了方乐优的手臂，面无表情地给周钦送到了办公室门口。
　　呆住的不仅是方乐优，还有正准备出来劝说的林曼，还有教室里的三十多位同学。
　　过了几秒钟，教室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卿舟回到教室，站在讲台上，面容愀然。林曼从座位上站起来，维持秩序道：“别说话了，认真做操，待会扣分了，全班都得跑圈。”
　　方乐优也进了教室，经过讲台时，卿舟主动退了一步，让出了空间。

　　虽然下课后不少人都在八卦这件事，但好歹没有被学生会抓住扣分，除非老程破天荒去翻监控，这件事就只是在学生间八卦流传。
　　回寝室的路上，林曼说卿舟或多或少是有点冲动了，有点怒发冲冠为蓝颜。
　　卿舟不置可否，但看着方乐优步步接近，听着同学之间的讨论时周钦的名字和其他女生名字连在一起，尤其是今天这种情形，卿舟有一种自己的东西被别人觊觎，被别人碰触的被冒犯感。卿舟原本觉得自己并不对周钦有很强的占有欲或者说控制欲，但似乎事实上不是这样。
　　当周钦强势进入她的生活，在一件件原本平常甚至枯燥的日常小事上不断渗入他的行动、思想，渐渐瓦解掉了卿舟心里那堵竖在两人之间的防护之墙，变得想要依靠他，想要事事同他分享，想要把他加入人生计划里。
　　对于方乐优，卿舟并不十分憎恶或者讨厌，相反卿舟觉得她挺可爱的，在某些方面比自己大胆、勇敢。但是卿舟看到周钦的“不作为”，有点生气。
　　理性来说，周钦的做法没有太多可指摘之处。但感性占了上风。此后好几天，卿舟有点故意晾着周钦，以表自己的生气。
　　那晚之后，方乐优对周钦不再那么穷追不舍了，对卿舟也稍有疏远。更准确来说，方乐优在事后好几天像是蔫了的花儿一样，消沉了几天。
　　周钦不再去三楼上厕所，不用掐着时间逃离教学楼生怕被人堵住。周钦美滋滋地想着自己可以与卿舟有一起吃饭的机会了，也许还能送卿舟回宿舍。挨到晚自习教学楼的人走得差不多，晃晃悠悠装作不经意地路过1320班，教室里还有十几位同学没走，周钦瞄到罗澍也没走，便大大方方地走进了1320班的教室，直奔罗澍的位置，热情地讨论起篮球来。
　　罗澍有点脑子，但不多，刚开始还纳闷自己同周钦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不出几秒钟立马就同周钦滔滔不绝地聊了起来。
　　聊天的主动权完全交由罗澍，周钦心不在焉地附和几句。目光黏在了装作看不见他存在的卿舟身上。
　　当周钦踏进教室那一刻，卿舟就知道了，也明白周钦醉翁之意不在酒。
　　但仍在不满与气头之上的卿舟，装作不懂周钦的意思，径直拉起了还在补笔记的林曼回寝室了。
　　于是激情输出罗澍与满头雾水周钦搭伙一起回了宿舍。
　　直到经历了在走廊上碰见卿舟不分一点儿余光给自己、连四食堂的小排骨也无法诱惑到卿舟与自己一起吃饭、体育课卿舟宁愿去看无聊的标枪训练也不到篮球场这边露一次面后，周钦察觉到了一丝丝不对劲儿。
　　一日，下了早训的周钦没有同队友一起出校吃早餐，早早等在食堂入口，看着下了早操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唯独没有瞧见卿舟，林曼也没见着。想着两人应该是在教室啃面包把早餐敷衍过了去，正准备去教室逮人，遇到方乐优和她的小姐妹们过来。
　　为了逮人，188的周钦还特意站在高两级的台阶上，格外显眼。周钦往旁边的树干挪了挪，目光飘向远方。
　　方乐优拉着李梦过来，直接问道：“嘿，周钦，你在等卿舟吃饭吗？她不来吃早饭的，你要不和我一起吃？”
　　周钦走下台阶，面色平静，“你怎么知道她不来吃早饭？”
　　“卿舟每天下完早操后都回宿舍洗漱，然后直接回教室。有次卿舟在宿舍低血糖晕倒，还是梦梦叫来宿管阿姨的。”在一旁的李梦附和地点了点头，表示确有此事。
　　周钦越听脸色越差，眉头渐渐拧成了一个“川”字，语调冷得比旁边小卖部的冷柜还冰：“低血糖是什么时候的事？那次之后也不来吃饭吗？”
　　李梦回想了一下，不太确定地开口道：“开学后的第一周吧，具体哪天忘记了。我和璐瑶那天刚好回宿舍拿东西，就听见卿舟她们宿舍‘嘭’的一声，我们过去的时候，卿舟已经晕倒在地了，脑门上还磕了一个大包。班长还劝过卿舟早上吃点东西再洗澡，卿舟好像没听，我昨天早上回宿舍整理内务，也碰到卿舟了。”
　　方乐优显然不想再和自己喜欢的人讨论其他女孩子，抢话道：“都到这儿来了，饭还是要吃的，再加上，我们给你透露了这么一个大情报，你请我们吃早饭不过分吧？”
　　周钦哪还有心情吃早饭，恨不得立马去女生宿舍楼下逮人。今天因为计划和卿舟一起吃早饭，罕见地把学生卡揣兜里了，总是听方乐优说“请”啊“请”的，再加上方乐优之前也打着追周钦的名号给队里买过好几箱水，周钦把学生卡递给了李梦，说了密码和谢谢，就走开了。
　　李梦将学生卡递给方乐优，问道这卡是刷还是不刷？
　　方乐优接过学生卡，坦荡地说：“当然刷了，都把密码告诉我们了，当然要刷爆每日限额。然后下次我就有机会请回去了，一来一回，接触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李梦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排队的时候，方乐优仔细端详了卡上的照片，应该是刚入学的学生采集照，照片上的周钦还有些青涩，面部轮廓还没有现在这般清晰和利落。回到教室，方乐优找班上那几位藏了手机的男生借了手机，将照片拍了下来发给了自己。

　　往女生宿舍走了一半，在气头上的周钦才想起应该先解决卿舟没吃饭的这个问题，然后再找她算账。自己的卡已经给出去了，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又不够出校打包一份。拐了个弯先回宿舍给刘杨发了条信息，拜托他打包两份早餐回。
　　正在校门外嗦粉的刘杨收到消息，一时愣住了，向来自律的周队今天怎么吃两份早餐？
　　周钦顺便换了校服出门，到女生宿舍楼下时，距离早自习预备还有十分钟。周钦还在担心卿舟是不是已经回教室了，就见卿舟嘴里叼着一盒牛奶，一手拎着垃圾袋，一手拿着书还有其他东西，从宿舍门廊里出来。
　　扔完垃圾，卿舟才得空将叼着的牛奶拿下来。像是心有灵犀，卿舟往周钦站的地方一看，就见周钦双手插兜站在宿舍外的铁门那站着，轻度近视的卿舟不太看得清周钦的神情，还以为是来“认错”的，于是，有理的卿舟坦然地朝周钦走去。
　　周钦拉住了从面前走过的人的手臂，拽着卿舟的手肘，将人留在了自己跟前。路上学生不多，但周钦是风云人物，路过的学生都纷纷投来八卦与好奇的眼光。
　　“有什么事吗？”卿舟语气冷淡地开口。
　　“为什么不去吃早饭？”周钦的语气也冷冰冰的。
　　原来是不是来认错的，我不吃饭你生什么气？这种小事倒是关心得及时，怎么遇上别的女生的追求倒是不推开了？
　　卿舟在心里翻着旧账，不想同周钦说话，也不想同周钦有眼神交流。
　　周钦见她丝毫没有沟通的想法，声量不自觉地提高了一些，“低血糖晕倒也不让你长记性，非得弄出点胃病才肯乖乖吃饭吗？要不是方乐优告诉我，我是不是得下次你再低血糖才知道这件事？有关你的事我总是要从别人口中听说，你对我就完全没有分享欲是吗？我这个人对你来说根本就可有可无是吗？”
　　关心则乱，话赶话就说重了。天干易燥，有些情绪被温度炙烤着一不小心就过头了。
　　话说出口的周钦也察觉自己说错话了，卿舟的沉默让他焦虑，“你说一句话，卿舟。”
　　卿舟面带不可思议，盯着周钦，克制了情绪说道：“我的事我说不说是我的自由，我也没强求你事事同我讲。我低血糖或是晕倒，这也是我的事，你不用因为觉得是男朋友而非得对我的身体状况表示十分的关切，不需要这种自我感动。要是……”
　　要是你觉得这就是你对我可有可无的表现，那你就这样觉得吧。
　　卿舟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两人都不理智，原本小小的情绪被无限放大，话说出口就收不回来，造成的伤害不会随着音响消失而消失。
　　“要上早自习了，我先走了。”
　　周钦想让卿舟把话说清楚，但没抓住，只留下卿舟身上沐浴过后的清香，之后也稍纵即逝。
　　走出去几步，卿舟仅存的理智提醒道，周钦这么早就在校内，应该是没吃早饭，又折回去把自己的口粮塞给周钦。
　　眼看着去而复返的卿舟折回来，周钦以为是还以为事情有转机，结果人家往怀里塞了一袋小面包，也不管他接没接，人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