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七年》喝杯生椰

29、第 29 章

　　卿舟从医院回来在校门口下车时，刚好迎面遇上了周钦被周野领着回家停课反思。
　　周钦快走两步，和周野并肩，“哥，我和卿舟说两句话，你先上车。”
　　周野还在找关系解决周钦刚记上的处分这件事，结果自家弟弟反倒毫不在意，现在还想着谈恋爱。周野对卿舟的名字十分熟悉，但从未见过其人，抬眼望过去，自家弟弟小跑到一位规规矩矩穿着校服，扎着马尾，面目清秀的女生面前。周野还以为周钦喜欢的是那种明艳张扬的类型，没想到让周钦动心不已的卿舟竟是清冷乖巧那一类的，一看就是从小领着三好学生奖状长大的乖学生。
　　周野倒不是八卦，但还是偷偷拍了一张，发给了自己的女朋友。平时忙到两三小时不回消息的向主播今天倒是很快回了。
　　向安瑜：想玩制服的诱惑的话，这可是要另外加钱哦～
　　周野扶额，坐在主播台端庄大方的向主播私下里活脱脱一个磨人小妖精，这算不算人设欺骗？

　　卿舟问周钦为什么要打架？
　　周钦打着哈哈绕来绕去，对自己一挑二的战绩颇为满意。周钦打量着卿舟愈发严肃的脸，也收起了开玩笑，避重就轻地解释道：“他们说话太难听了，我替杨主任教育教育他们。”
　　卿舟心里了然，这事绝对是与自己有关，既然周钦不愿意讲，那自己也懒得听那些脏污话。只是生气周钦为什么这么冲动，尤其是刚被杨主任约谈完。
　　卿舟深呼吸了一口气，尽量收起自己的怒气，问到：“这次是什么惩罚？会记处分吗？”
　　周钦双手插兜，轻松地说：“停课三天，处分的事还在商量。正好俱乐部那边组织表演赛，我还可以不请假就直接去了，也不亏。”
　　要不是在校门口，还有保安往这边打量着，卿舟恨不得猛揍周钦一顿，现在只能用眼神瞪着他。
　　周钦：“别担心我了，你按时去医院输液，认真准备考试。”
　　正在生闷气的卿舟：“谁担心你？你就在俱乐部打球吧，别读了，高考也别参加了。”
　　话一说出口，两人都沉默了。
　　有车辆驶入，周钦拉了卿舟一把，避开了被车轮溅起的水花。卿舟低头看见了周钦指骨关节都擦破了皮，手背还划破了一个口子。
　　周钦察觉到卿舟的眼光，匆匆松开了抓着卿舟手臂的手。
　　周钦：“快要下雨了，你快回教室吧，等放月假再谈。”
　　卿舟点点头，本想叮嘱周钦记得处理一下伤口，又想到周钦这方面比自己懂得多实在没必要，张了张口又什么都没说，离开了。经过周野身边时，卿舟还是有礼貌地叫了声“哥哥”。
　　周野快走几步追上了闷头走路的周钦，拍了拍耷拉着肩的自家弟弟，伤口上撒盐地说道：“别丧了，快想想回去怎么和周董交代。”

　　第二天早上布置考场时，卿舟才从罗澍那听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想起了昨天自己说的气话，觉得自己有点拧巴。
　　考试时，本来就因为退烧药而打不起精神，好不容易集中精神写完了卷子，在检查时总是跑神，一会儿想到如果妈妈知道自己在谈恋爱会是一场什么样的腥风血雨，一会儿又担心起周钦记处分会不会影响他单招。
　　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两天，考完之后卿舟就觉得自己这次进前三有点悬。
　　联考出分比较慢，直到放月假那天才最终出了总分和排名。不出所料的，卿舟这次考砸了，而且是高二分科以来考得最糟糕的一次。虽然在这几天讲解试卷时卿舟就发现了自己错了很多不该错的题目，但是当看到排名第六时还是狠狠伤心了一把。
　　卿舟不想让人觉得自己因为考试考砸了而心情低落，故作平淡地照例背着单词，一边写试卷一边等着老梁来放月假。中途被语文老师叫去办公室面谈，语文老师对卿舟这次语文考试成绩感到不可思议，担忧地问卿舟是不是因为身体原因才考这么低的分？一边拿着卿舟的问卷一题一题地讲解，一边鼓励卿舟不要泄气。卿舟一声不吭，拼命地忍住鼻头的酸意。
　　语文老师最后对卿舟说：“你是我带的这两个班里最有灵气的学生，不要浪费了你身上的灵气与才华。青春就这么几年，惜取少年时啊。”
　　老程在放假前，重排了新的座位，一直坐在好学生区域的卿舟这次破天荒地被安排到了靠墙的第八组，周围都是学习困难户。在挪动位置时，和卿舟走得近的人打趣她说这是被流放了。卿舟也开玩笑地捧哏了几句。
　　直到最后老梁宣布李梦担任班级团支书，原本还同卿舟开玩笑的人突然一下子哑言了，看着朋友们想开口安慰几句但又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卿舟只好微笑回应。

　　等到卿舟回家，一向难得同时在家的父母居然端坐在沙发上。卿舟没由来的突然紧张起来。卿舟在玄关处换鞋子时，刘姨接过卿舟的书包，向她递个眼色，低声对卿舟说：“首长和夫人今天下班后就一直情绪不太高，舟舟你待会儿交流的时候多让步一些，别吵起来，一家人和和气气的。”
　　卿舟向刘姨道了谢，忐忑地向客厅那边走去，“爸爸妈妈，我回来了。”
　　卿父放下了报纸，端起茶壶，一边沏茶，一边对卿舟说：“累了吗？这次月假放几天？好好休息一下。”
　　卿舟接过茶杯，一一回答了卿父的问题。而后客厅又是一阵冷寂。
　　程虹整了整衣服，坐直了身体，语调严肃地说：“卿舟，我和你爸已经知道你这次联考的成绩了，程老师也和我们通了电话，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这次考砸了，虽然有部分原因是因为感冒发烧，但主要还是我自己最近这段时间注意力不集中。我不会再这样了。”
　　“为什么会注意力不集中？”
　　卿舟低着头，手指紧紧抠着茶杯，心下纠结不已，最后下决心坦白，“爸爸妈妈，我喜欢一个男孩子，从高二上学期快结束的时候就喜欢他了，他也喜欢我。他很优秀，很有上进心，和他在一起我很快乐，而且我并没有因为谈恋爱而耽误任何学习时间。因为喜欢他所以会更认真学习，这样才不会在某一次我没有考好而将我成绩后退的原因都归咎于我谈恋爱这件事。”
　　程虹一时没有说话，卿父轻咳了一声，“舟舟啊，虽然爸爸觉得高中生有些情愫萌动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我们已经是到了快要高考的关键时期，我们还是要以学习为重。”
　　卿舟不语。
　　程虹：“那你自己说，这次成绩后退和谈恋爱有没有关系。”
　　卿舟无法反驳，更用力地握紧了手中小小只的茶杯。
　　程虹：“从小到大你就很乖，学习和生活都没让爸爸妈妈操过心，妈妈的同事朋友们都夸我有一个贴心的女儿。你小时候还说要考B大，要做妈妈的校友，现在已经忘记自己的梦想了吗？爸爸妈妈希望你能专心学习，考上B大，然后再去国外深造，回国之后找一份体面的工作。”
　　卿舟抬头，看着程虹，“我小时候还许愿希望爸爸妈妈能陪着我长大，这愿望不也没实现吗？既然你们缺席了我的成长，那现在又为什么又想干涉我的人生呢？”
　　程虹：“我生了你，我就要对你负责。你嘴巴一碰就说出的喜欢，你知道什么叫喜欢吗？”
　　“起码不是你和爸爸那样一周见不了几面，在一起没有什么可谈的日子叫做喜欢。”
　　“卿舟！”一向唱红脸的卿父大声地喝止。
　　卿舟噙着泪，直直看着程虹，没有低头的意思。
　　程虹：“卿舟，你有两个选择，一，马上和那个男孩子断了联系，专心读书，考上B大。二，我送你出国，反正都要出去的，早一点出去学到的更多。你自己选择。”
　　“我不要现在出国，我也不要和他断了联系。我会考上B大，不会让你在你朋友和同事面前丢脸。”
　　一直很冷静的程虹听到后，不由得提高了声调，“你读书是为了我吗？考上好大学是为你自己的人生负责！”
　　“考上好大学和我谈恋爱并不冲突。”
　　“你自己不也承认这次成绩后退和谈恋爱有关吗？你能保证什么？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你自己认真思考，明天给我答复。”
　　刘姨观察着客厅的动向，掐着点适时出来打圆场，“可以吃饭了，先吃饭吧。”
　　餐桌上气压很低，卿舟原本就没有胃口，因为餐前吵了一架更没有胃口了，随意动了几下筷子就停了。
　　程虹斜了一眼，目不斜视地继续夹着菜，“把汤喝了，补精气神的。”
　　卿舟不想再和母亲起争执，压着恶心，强迫自己小口小口地喝着。喝到一半，从胃部涌起一股压抑不住的恶心，卿舟立马捂住了嘴跑向了洗手间，吐了个干净。
　　程虹见状也立马跟着进去了，轻轻拍着卿舟的背。
　　见卿舟难受的模样，程虹也没再勉强让卿舟再喝汤了。卿舟同爸爸说了一声，就拎着书包回房间了。
　　见卿舟回房间，卿父对程虹说：“是不是对卿舟太严格了？为什么一定要出国呢？我们国家的教育也很好。”
　　程虹瞪了一眼卿父，不愿意多说，闷声吃着饭。

　　晚上卿舟写着作业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等醒来一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强撑着精神去洗手间，刚把门关上，人就一头栽了下去，没了意识。
　　睡在楼下的刘姨睡眠浅听到“嘭”的一声，拧开灯上楼来敲卿舟的门。看到卿舟人躺在洗手间的地板上，立马慌了神，连忙去喊了卿舟的父母。
　　等卿舟醒来时，人已经在医院了。睁开眼看到白晃晃的天花板，鼻尖萦绕着消毒水的气味，卿舟愣怔了一会儿。在病床边陪护的程虹见卿舟醒了，忙探起身来摸卿舟的额头，关切地问道，好点没有？
　　因为昨天晚上母女俩闹了个不愉快，卿舟现在还有不太适应与程虹亲热。程虹望着卿舟面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见女儿的回应都是淡淡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因为只是感冒还没痊愈，加之心情起伏大而导致的虚弱，挂了几瓶盐水，留观了一上午之后，下午就放卿舟回家了。
　　一进家门就见着奶奶坐在沙发上，卿舟欣喜地叫了一声“奶奶”，跑过去紧挨着奶奶坐下，“奶奶你怎么过来了？你一个人来的吗？”
　　奶奶将卿舟搂在怀里，像小时候那样亲抚着卿舟的背，“奶奶想你了就过来了。你小叔叔非要送我过来，我没让，我年轻时候怀里揣一个，背上背一个，手里牵一个，一个人坐火车去东北都没出意外，现在高铁这么方便有啥不放心的。”
　　程虹端着水过来，坐在了一侧的单人沙发上，“妈来了就多住几天，正好舟舟放月假。我今天请假了，我们晚上就在家吃，刘姨的手艺不错。”
　　“我还不来看看我的乖孙孙，我的乖孙孙就要被送去国外了，我这老太婆没护照可怎么见得着。”卿舟奶奶瞋了一眼程虹，捏着卿舟的手，怜爱地说道：“我的乖孙孙瘦了，不要一心扑在学习上，多和朋友玩玩，考什么劳什子大学，奶奶有钱，奶奶养你，咱们舟舟快快乐乐就行。”
　　程虹向来就对长辈很是尊重，没出声反驳。
　　虽然程虹请了假，但手头的报告还没写完，在客厅陪了卿舟奶奶一会儿后，卿舟奶奶就挥手让她忙自己的事情去。
　　卿舟奶奶一个人在客厅无聊，上楼瞧了一眼卿舟，见卿舟正聚精会神地写试卷，又静静退出来了。
　　卿舟下楼喝水，在客厅不见奶奶身影，刘姨指着院子那，说老太太在院子里晒太阳呢。卿舟收拾了一套白瓷茶具，挑了一盒金骏眉，搬着小桌去了院子里。
　　“作业写完啦？”奶奶把书搁在膝盖上。
　　卿舟手上洗杯的动作没停，回复道：“作业是写不完的，先休息一下。尝尝我爸新得的宝贝。”
　　俩祖孙俩随意聊着，四五点的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光线不刺眼，像是给每个人批了一层金色的纱。卿舟伏在奶奶的膝头，闻着奶奶身上像烤面包的香味，感到无比的安心。
　　奶奶轻轻梳着卿舟的头发，“我们舟舟长成大姑娘啦，小时候还围着我和你爷爷屁股后面转悠，离了一会儿就哭着喊爷爷奶奶，现在已经亭亭玉立啦。你爷爷从你十岁开始就给你攒嫁妆，老头子说我们家舟舟出嫁一定要风风光光，临走之前还拉着我说一定要把这些年他搜罗来的玉石金器给你打一套凤冠，老头子连凤冠的草图都画好了，可是就是没等到。”奶奶说着说着有些哽咽，卿舟也湿了眼眶。奶奶继续说，“奶奶一定会等到我们舟舟领着自己喜欢的人回来，到时候奶奶帮你掌掌眼，奶奶看人可准了。你妈妈不喜欢也没关系，奶奶帮你搞定一切。我们舟舟一定要过得很幸福很幸福。”
　　程虹从书房出来，就透过客厅的大落地窗看到了祖孙俩依偎在夕阳下的温馨画面，没上前打扰，只是叮嘱刘姨等太阳下山后记得请老太太进来，以免受凉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