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七年》喝杯生椰

30、第 30 章

　　背了处分回家的周钦这次月假在家日子不好过，先是被父母严肃教训了一番，老爷子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消息，又被拎回老宅领了家法，周老爷子虽然年逾古稀，但挥起藤条来丝毫不带手软的。
　　周钦第二天去俱乐部看表演赛时，背部不小心碰到椅背，疼到差点蹦起来。
　　表演赛结束后，周钦和俱乐部里的球员聚了餐，有人提议找个地方续第二摊，周钦和沈度打了声招呼先走了。聚餐地点离百川投行不远，周钦估摸着工作狂人周野这时候应该还没下班，于是打包了一份老字号茶点提着去了百川。
　　快十点了，百川还是一片灯火通明。每个人脸上写满了加班的疲惫，但脚下的步伐和手指敲击键盘的速度丝毫没减。
　　徐助两只眼睛正在三块显示屏上来回扫视，余光瞟到有人径直走过来，眉头一皱，抬眼看是周钦又立马换上了官方笑容。周钦摁住欲要起身的徐助，让他忙自己的。周钦屈指在门上敲了几声，正背对着门这边讲电话的周野回过头，看清来人之后，指了指沙发让周钦先坐一会儿。
　　周钦把打包的茶点放在茶几上，在六十多平的办公室里晃悠起来，末了坐在宽大的老板椅里，刚准备感慨这老板椅真软乎时，往后一靠，碰到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的。
　　周野挂了电话就看到龇牙咧嘴的模样，打趣道：“看来我还得晚几年再带你安瑜姐回家，等老爷子挥不动那藤条再说。”
　　伤口刚挨上去有点刺痛，适应了就好，周钦靠在椅背上，转动着椅子，一脸散漫，“我要是安瑜姐，再过几年我就把你给踹了，找个年轻的。”
　　周野拆着打包盒，回道：“我这个年龄风华正茂，要事业有事业，要名声有名声的，放在婚恋市场绝对是抢手的。那是那种小年轻能比得上的。”周野夹了个虾饺吃进嘴里，又补了一句，“小年轻闯了祸不还得我来收拾？”
　　周钦知道周野话里在点他，他偏不接茬，转着椅子朝向落地窗那边，32楼的视野，将宁城的夜景尽收眼底，一切都缩成了小小的圆点，闪着微弱的光，或者沉入黑夜之中。
　　周野也没打算逗周钦，让他打开放在桌子右边的那摞文件夹最上面的那个。
　　“股权收购合同”
　　周钦没懂什么意思，随便扫了两眼打算合上，集团里的事务周钦是一点也不想掺和进来。周野知道周钦的性子，在周钦合上文件夹的前一秒，提醒他看看乙方的落款。
　　周钦耐着性子，翻到了最后一页，看到签名后觉得有点熟悉，回想了一下好像自己揍了那男生总是炫耀着自家多牛，自家老爸多牛，好像就是这个名字来着。
　　“本来对他们家要实行控股收购的，但老周临时改变的注意，我们资金入股，占四成，条件是撤销你的处分。黄董听了高兴得不得了，就差领着他儿子上门来给你磕头了。”
　　周钦挑一挑眉，倒是没想到一向严厉，字典里绝没有溺爱两个字的老周居然会为了自己儿子在商场放弃利益。周钦转念一想，撤销处分也不是黄家父子两人能左右的事，双方打架被熊主任抓了个现行，周钦一拳头差点砸在熊主任脑门上。
　　周野对周钦脑海里那点心思门儿清，没等周钦问出口，就解答了他的疑惑，“给宁一新建的职工宿舍捐了一栋楼，接下来就是你们校领导内部合计了。档案里应该是不会留记录了，处罚应该还是会有。你这段时间消停点，不是心心念念B体大的冬令营吗？要走体育这条路就好好走，走出点成绩出来。”
　　教育人的话周野也没多说，自己吃好后，挥手让周钦早点回去，别在这里碍事。
　　周钦从老板椅里站起来，装作恋恋不舍的样子，“这32楼的视野就是好啊，这老板椅一坐下就不想起了。”
　　周野：“那敢情好，你快去和老爷子说你不打球了，你要进集团，老爷子肯定给你安排好，比我坐的位置还高，总部46楼的视野更好。”
　　周钦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欠欠儿地说：“我这不是怕抢走你的风光吗？商界精英就让给你了，我做球场新星就行。”
　　周钦单手接住了周野仍过来的便签本，留下一句“走啦”，潇洒地带上门走了。

　　周钦被处罚回家，联考都没参加，自然不知道后来的事，还是和丛戎约球，丛戎随口提了一嘴，才知道卿舟这次联考考砸了。
　　俩人上次在校门口不欢而散，线上聊天也有一搭没一搭的，尽说一些早安晚安没营养的话了。
　　“你们俩这恋爱谈得要么谈一年没一点动静，要么一周内，一个记了处分送回家了，一个考试考砸掉出了前五。有得看咯。”
　　周钦跳起挑开了丛戎准备投篮的球，带球到三分线外，单手执球，少年意气，“那就请你到我俩婚礼现场来看，给你安排主桌。”
　　空心球，一记完美的三分。
　　周钦没敢在线上提考试的事，聊天框里的内容写了又删，迟迟没发出去。周钦还在磨磨蹭蹭不知如何开口时，卿舟倒是先发了消息过来。
　　卿舟：明天上午陪奶奶去山上寺庙祈福，要爬山，感觉会好累，我待会儿就洗洗睡了，晚安。

　　卿舟发消息单纯是报告一下行程，没想到周钦会特意跟来，虽然周钦一口咬定自己是原本就是打算来锻炼的。
　　因为是工作日，卿舟父母都要去工作，只派了一名警务员开车送卿舟和卿奶奶到山脚下。说是山，只不过是宁城市区内海拔比较高的小山丘，因山上寺庙是千年古寺，所以在城市规划时，特意将整座山丘都保留了下来，成了宁城西边的一片绿林。在山脚下就感受到了清新和安谧。
　　一身浅灰色的运动套装称得周钦挺拔而朝气蓬勃，眼神不错地看着卿舟挽着卿奶奶走过来。
　　卿舟向他递眼色，让他安分一点。周钦绝对看到她的眼神了，向她眨了眨眼，卿舟预感要完。
　　快要到石板阶梯路时，周钦主动迎了上来打招呼，一派阳光开朗大男孩模样，平时的冷漠疏离全然不见。卿舟奶奶拍拍挽着自己的卿舟的手背，眼神里满是探究。卿舟耳朵尖红透了，只能承认是同学，玩得比较好的同学。
　　卿舟奶奶目光如有实质地打量了一番周钦，满意地点了点头，撇开了卿舟，亲热地把周钦拉在自己的左手边，发话道：“走吧，人齐了，祈福要赶早，不然人多了，佛祖听不到你的心愿。”
　　卿舟奶奶出生书香世家，一头银发，慈眉善目，但本质上还是和一般的小老太一样，喜欢听人八卦，喜欢打听。从最开始问候周钦学习怎么样，未来什么规划，问候到了家里父母身体健康否，家里是做什么的。太尴尬了，卿舟扯扯奶奶的衣袖，又急又羞地唤了一声奶奶。小老太装作没听见，还是亲热地挽着周钦，俩人亲热地聊着，外人看来还以为他们是祖孙俩。
　　周钦答得谦逊有度，该调皮的时候调皮，该严肃的时候严肃，把卿舟奶奶哄得笑容满面。
　　上山路都是一级一级的石板，卿舟奶奶虽然年过七旬，但身体健朗，这点路程丝毫不在话下。虽然每一级之间的高度差不大，但是对长期久坐不运动的卿舟来说是巨大的运动量，走着走着，卿舟就慢慢跟不上了，一个人落在了后面。
　　卿舟盯着脚下的路，一步步走得缓慢，反省自己运动少了。突然背上一轻，视野里多了一双灰色运动鞋。
　　周钦自然地接过了卿舟背的背包，挂在了自己的身上。顺手把背包侧面的保温杯拧开，递给了卿舟。卿舟看了一眼奶奶的背影，然后才接过保温杯，浅浅抿了一口。
　　周钦停下来等卿舟小口喝着水，因运动过量，卿舟净白的皮肤泛着红晕，周钦想到了初夏时刚熟的蜜桃，清了清嗓，开口说道：“奶奶说让我来扶着点你。平时还是要多运动，体力要不然比奶奶还差。”
　　卿舟将保温杯递给周钦，站在原地匀着气，声音软软的，“平时脑力劳动就够累了，谁还提得起力气运动。走不动了，要不你陪奶奶上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
　　周钦往前跨了一步，半蹲下来，“上来吧，我背你。只剩三分一了，山顶可以俯看宁城，还能看到宁中，不去会后悔的。”
　　卿舟纠结了一下，半途而废实在不是自己的风格。拍了拍周钦的背，让他起来。
　　卿舟：“奶奶还在前面呢，我自己能走。”
　　周钦没动，回头觑了一眼，“你还以为奶奶不知道我俩关系呢？山顶的神明都知道我俩关系不简单。”
　　卿舟虽然不信神，但还是怀有敬畏之心。抬脚往前走，不接周钦的话茬。
　　周钦快走了一步跟上来，双手背在身后，一整个气定神闲。
　　“处分的事解决完了吗？”
　　“差不多吧，应该不会影响冬令营的申请。”
　　“嗯嗯，那就好。别打架了，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背处分，不值得。”
　　“有关你的事，就不是不相干的。”
　　卿舟瞪了周钦一眼，石板路滑，就这一眼，差点让卿舟摔一跤。周钦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卿舟的胳膊肘，语速有点快地说道：“看路，别摔了。”
　　卿舟挣脱了周钦的手掌，专心走起路来。
　　周钦摸了摸鼻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卿舟身边。俩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周钦斟酌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还好吗？叔叔阿姨应该没有因为这次联考，责罚你吧？”
　　卿舟隐去了出国留学和自己生病的事，一五一十地和周钦说了，周钦听完愣住了。他认识的卿舟坦诚真实、勇敢而又坚定，但周钦没有想到卿舟会直接和父母摊牌，高兴之余有点心疼卿舟。是不是如果自己考虑得周全一点，行为慎重一点，卿舟是不是就不用承受那么多压力？
　　周钦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应，任何话语在此刻都变得轻浮和不重要，周钦只好安静地陪在卿舟身边，一步步迈向山顶，山顶有更好的风景。

　　卿舟奶奶因为挥手掷重金，被寺里主持请去喝茶。卿舟在禅房外面等着，主持的院子视野极好，能俯瞰宁城。卿舟虽然地理试卷答得流畅，但方向感极差，在一众建筑里，卿舟努力辨认着宁一的位置。
　　“看到双塔了吗？双塔左边一点有一片红房顶，矮一点的建筑群，那就是宁中。”
　　周钦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卿舟的身后，卿舟顺着周钦手指的方向，找到了宁中。从宁中北门到南门靠走路得走小半小时，卿舟觉得宁中是一个比较大的地理空间，但站在山顶俯瞰时，却只有小小那么一块地。
　　“宁中这样看起来好小啊，我们就在这一块小小的空间里度过了三年，而且还以为发生在这个空间里的事就是全世界。”卿舟没由来的有些伤感。
　　周钦侧头看着卿舟，山风轻轻吹拂着她的碎发，山顶的气温低，她的鼻尖泛起了红。周钦不会说情话，脑海里只浮出了“幸好这个世界足够小，让我能遇见你”一句话，然后他就说出来了。
　　卿舟转头，两人眼神对视，都露出了淡淡的笑。
　　周钦说：“看在我为佛祖塑金身的份上，佛祖应该会对我抱一下喜欢的人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