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七年》喝杯生椰

6、第 6 章

　　宁中的校规是不允许学生带手机的，培优期间虽然年级办没有明令禁止手机，但卿舟一向是怕麻烦，不带手机也乐得清净。前两次培优期间刚好周钦也在学校训练，两人天天见面，也没通讯需求，这次周钦去校外，两人算是第一次面临通讯问题。周钦临去俱乐部前将自己的训练时间安排发给了卿舟，让她得空也打打电话过来，别忘了他这号人。“我也不抱希望你每天能有一个电话，但一周会有三次宣我觐见的机会吧？”说得可怜兮兮的，卿舟只好保证周三、周五、周日会打电话的。

　　学校的培优从高一下学期开始，每学期都会按学期综合成绩排名选取文理科前30名进行培优，虽说是淘汰制，但大体上还是那些熟人，之前卿舟总是和秦恩铭一起，这次林曼来了，三人更是开开心心。
　　在经过一上午地理难题的轰炸后，林曼有气无力地靠在卿舟肩上，吐槽着新印发下来的习题，“我的天，地理简直是文科物理，我都要怀疑自己有没有大学读了。”
　　卿舟收拾着文具，准备去吃饭，“这些题都是高考真题的延伸，是有些难度的，但很值得做一做。慢慢来吧，林曼同学。”
　　三人循着树荫底下往食堂那边走，中途经过田径场。宁中的体育项目是宁城数一数二的，不少从小练体育的，家长有心不让孩子落下文化成绩的，便会想方设法地将孩子送进宁中。此时临近中午，田径场上还有不少体育生正在训练。宁城的七月热得像个大蒸炉，就算是风干了的水果干进去了也得给你再蒸发出水分来。男体育生们早已是赤膊，林曼轻轻感叹了一句：“哇，年轻的□□啊。”
　　秦恩铭也瞟了一眼，对林曼说，“嗯，年轻的□□。林阿姨擦擦口水。”
　　林曼握拳擂了一下秦恩铭的胸脯，“秦叔叔可得加紧锻炼，小身板别抱恙了。”秦恩铭平时也注意锻炼，算是文科班里打篮球的好手了，鉴于尊严受到质疑，正欲和林曼好好辩驳一下，林曼突然回头问置身于他俩斗嘴之外的卿舟：“嗳，那边篮球队训练，怎么没看见周钦啊？”
　　卿舟也看见了那一片蓝白色，“他去参加俱乐部的夏令营了，这次不在校训练。”
　　“哦…”林曼顿了一下又发现了华点，“那你们这算是提前感受异地恋了？”
　　卿舟倒没想到过这一层，经林曼这一提醒，觉得说得对，虽然说都在宁城，但卿舟不带手机，加之培优安排和周钦训练安排都不轻松，两人也算是提前异地恋了。

　　这边卿舟按部就班地开始了培优补课，那边周钦的训练有点不太适应。
　　这次来参加夏令营的除了周钦之外，还有两名自小在体校训练的篮球运动员，一位长得魁梧，在一众平均身高逾1.9m的篮球运动员里都显得格外突出，人倒是和善，刚来第一天就与全队的人混熟了，另一位与周钦身量差不多，安安静静的，入营的第一天身体素质测试的弹跳力一项惊讶了一干人等。除了这两名运动员外，还有一位周钦的熟人，张明，原宁中篮球队的成员，比周钦高一届，现在去了N科大，平时两人也一起约过球，两人倒是没料想在这儿碰见了。
　　男生的友谊建立得快，一起弄完了入营前测试便都熟悉了起来。四人聊天的时候，周钦才明白这次夏令营，不光是培养宁城优秀青年篮球远动员，也是为了补充俱乐部首发阵容的生源。四人之间有点竞争的关系，但大家还是其乐融融，在陌生环境，人都会不由自主的抱团，尤其是面对陌生环境中另一群体。
　　“这是参加此次夏令营的篮球运动员，大家欢迎！”球队教练助理简短的介绍了一下四人，以及各自的身体素质测试。报完周钦的数据以及常打位置后，俱乐部球队里有一道声音虽然低但是清晰地传了出来，“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还是滚回高中球队，当当花瓶吧！”语音一落，球场有些躁动。
　　周钦自认为平时待人是冷了点，但也不至于刚见面就招人恨，抬眸想看看是哪位，球队里有几位倒是熟面孔，多是平时打野球碰到过有点交际的，但有一位印象格外深刻，还是周钦作为宁中准高一生，作为替补位第一次上场打比赛时遇到的三中球队里的后卫，那一场，周钦上场短短十五分钟，生生截断了他三次进攻，一次盖帽，一个人砍下了10分。当时打完球赛，在更衣室门口，那后卫堵了他，硬是要大闹一场的架势，被队友拦了回去。后面周钦才知道，那场球算是后卫作为首发阵容的第一场，喊了不少朋友来看，人女朋友也在观众席上坐着，后卫下了脸面不说，比赛完人女朋友第一件事就是问他认不认识截了他球的人，直夸好帅。
　　这件事在周钦这早已翻篇，压根不记得这号人了，但看今天这局面，这梁子在那后卫心里是结下了。
　　助理没理会这小小的骚动，声音提高了一点，接着报张明的数据。张明拍了拍周钦的背，让他别放心上。
　　上午的运球训练，周钦先是同张明搭档，一人持球防守，一人进攻截断。练习一阵后，球队副教让周钦同球队正式运动员搭档，来人身量比周钦要健硕一些，全身肌肉都泛着古铜色的光芒，留着平头，年龄看上去比周钦大了一些。开始训练前，两人客气地握了握手，自报姓名，原是球队的队长，沈度。先是周钦持球，沈度臂展近两米，且脚步灵活，进攻积极。周钦试图突破，向左晃了一个假动作，不但没有骗过对方，反倒被截了去。后又持球了几次，仅有两次周钦顺利防住了。换到沈度持球，不同于进攻的积极，打法变得稳重起来，周钦好几次尝试抢断，都被防了下来，周钦心里有点焦躁，副教在旁看着，并未出声。来回换了好几趟，周钦也渐渐观察到了沈度的弱点，当沈度防守时转背运球时右手位有空档，周钦抓住机会进攻，第一次被防住了，但明显看出沈度有些失措。第二次进攻，周钦出手更利落，成功截断了。
　　副教在旁将训练看在眼里，在记录板上刷刷写着。
　　上午训练结束，教练和助理们退场。一场训练下来，周钦和沈度渐渐熟络起来。沈度下了训练，变得热情起来，像是相熟很久的哥哥，邀请周钦他们四人一起去餐厅。吃饭时，沈度主动问起了周钦与戴灏宇的事，周钦这才知道那后卫叫戴灏宇。周钦简单地回答，以前打过球，可能结下了误会。沈度作为球队队长，并未一味袒护队员，聊起了戴灏宇入队以来的表现。
　　沈度：“戴灏宇刚来的时候谁都看不上，活活一位刺头儿，三分还行，但只要超过两人防他，就乱了阵脚，命中率直线下降，刘教为了练他的心态，专挑队里善于防守的人盯着他练，这几年性子倒是静了下来，今天倒是个例外。”
　　周钦知是沈度从中调和，一支球队如果内部不齐，如一盘散沙，根本上不了球场，于是也表示了自己的谦逊。
　　下午3v3训练，训练任务刚宣布，戴灏宇就要求和新来的运动员切磋切磋，差点就没指名道姓了。助教知晓上午的小插曲，有意略了过去。下午的训练有条不紊地进行了下去，周钦与张明原本就有默契在，训练下来，两人重拾了那份感觉，而且和体校那名人形肉墙蒋飞渐渐有了默契。
　　规定训练时间到了，周钦打算再练练控球。篮球与手掌之间有如磁力，动作甚是干净利落，不料有人从侧后方拍飞了球，一溜儿滚出了训练场。
　　“这不是宁中校队的队长周钦吗？高中联赛一场单人就拿下二十多分，这么一尊大佛我们这小庙可怎么容得下？”戴灏宇双手环于胸，挑衅道。
　　周钦直起身，从场外捡了球回，向戴灏宇伸出手，“你好，周钦，多多指教。”
　　戴灏宇似是没料到周钦的好脾气，也不好下了风度，队员们的注意力渐渐聚集了过来，戴灏宇只好握上了，“戴灏宇，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来切磋切磋？”
　　一天高强度的训练下来，大家的体力都消耗得差不多，但周钦也明白这场球是逃不过去了，且不说有些私人恩怨在里面，也不排除给新人的下马威，周钦刚好是那只出头鸟。
　　周钦大大方方应允了。立马空出了场地，单挑，谁先拿到15分就结束。根据中午沈度的简单介绍，周钦大概了解当前两人司职的位置差不多，都是后卫，灵活度谁也占不了上风。那次比赛周钦已经没多大印象了，只好边打边适应，一个明显的感受是戴灏宇比当初球风稳重了不少，出手很稳，但也不够果断。两人你来我往，每一分都拿得很艰难。
　　周钦持球，戴灏宇防着他直线突破，但不料周钦一后撤来了一个欧洲步，线外，出手，一个干净的三分球，引来了球场一阵叫好。戴灏宇也没料到，挑了挑眉，比分14:12，周钦稍占优势。两人此时都是大汗淋漓，球鞋在场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戴灏宇准备跳投，周钦也拼劲权力起跳，盖帽未成功，但戴灏宇也失了准头，擦了个边，两人在空中有肢体接触，戴灏宇的手肘击中了周钦的下颌骨，顿时红肿了起来。周钦擦了擦口角的血，打算继续。戴灏宇也没料到此情形，稍稍愣了一会儿，但也不愿先低头，出声问，“还打吗？”
　　周钦：“继续！”
　　“来！”
　　张明试图扯住周钦，从中打个圆场，在打下去出了事两个人都不得好。现在周钦也在兴头上，理智在肾上腺激素的疯狂输出之下早已罢工。那头也有球员劝戴灏宇算了，也是劝不住。换周钦持球，到了关键局，周钦想硬闯，戴灏宇自是不让，若是让周钦拿了这15分，作为球队首发阵容里的球员自是下不了台，整个球队也脸上无光。就在周钦将要突破防线时，“都给我停下！”场外一道男声将整个场子镇住了，沈度刚与教练商量完训练计划回来，就见场上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训练还不够是吧？还有力气在这单挑！每人十组速度训练！现在开始！其他人想要加训的也留下！”
　　这场球赛本是戴灏宇挑起的，本来想杀杀周钦威风，没想到这小子着两年进步挺大，倒是自己小瞧他。想同队长解释解释，免了周钦的罚练，“队长”两字都还没说完，就被沈度给瞪回来了。只好乖乖认罚。

　　俱乐部在郊区，周野本打算为弟弟在俱乐部附近盘下一栋别墅，但被周父拒绝了。男孩子，不要养娇了。
　　于是周钦同俱乐部其他尚未成家的年轻小伙子一同安置在了宿舍。洗漱完毕，躺下的那一刻，周钦感觉全身关节都松了，心想，这与平常在学校的训练程度完全不在同一个等级，下次队里再有人抱怨训练量大的就让他来俱乐部体验体验。周钦闭眼在脑海里复盘了一下今天下午的训练，从打法上还是挺有收获的。伸手拿过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刚准备给卿舟打电话聊聊今天的新鲜事儿，拨号的时候才想起人家正在学校培优呢？
　　北京时间9:45，现在应该还在上晚自习吧？卿舟应该正精神百倍解数学题，还估计是导数题。一次考试，卿舟导数题12分只拿了4分，之后卿舟便开始了导数题题海战术。也不知道此时草稿纸上写满了什么？
　　卿舟有个小习惯，当思路卡住时便会无意识的在草稿纸上涂写自己视野范围内出现的文字或数字。有次周钦同她一起自习，更多的是陪她，一侧头看见卿舟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便好奇地往她草稿纸上写了自己姓名，周钦二字写得力透纸背，得益于小时候外公拿着拐杖摁在书桌前练出来的。一只手出现在视野里，再专注的人也得注意到了，卿舟侧过头，面有疑惑，只见周钦摊摊手而后开始写题。卿舟收回目光，重又开始思考，落笔处一笔一划都是周钦二字。

　　知道卿舟将手机放家里了，但还是编辑了一条信息发过去：到俱乐部训练的第一天，一切都挺顺利的，争取拿到赛季赛的入场券。傍晚的落日很好看，希望你坐在教室里也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