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枢衡》呢安蓝

22、人找到了

　　数月的僵持，李绞他们终于能有一丝喘息，城中的人轮流出城干扰，换得出入的缺口，下一次补给还有几天就到，若这几日敌军没有援兵，补给应该能顺利进城……
　　终于有空担心已经走了几个月的霍灵了……站在城楼上，看向北方，李绞面色焦虑……
　　“你可知从这里去西北需要多久？估摸着霍灵到了没有？”苏子卿每天都会陪着李绞，在城楼上，等着北方的动静。
　　李绞明明担心，但还是故作轻松地回答：“西北那么大……我怎么知道那伙贼寇的老巢在哪？兴许还没到，也可能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嘴上这么说，李绞心里还继续想着……可千万别死在路上……或是在那边遇到什么危险……李绞就是心中算准了时间，这段时间他每天都会按时按点上城楼等候。巡视城下战况时，总是时不时地往北瞟。
　　苏子卿也知道李绞心中着急，安慰道：“现在只要他们不来援兵……我们这边倒是挺稳定的……需不需要派一堆人去北边支援一下霍灵？”
　　李绞摆摆手：“霍灵这算是给我们办私事……怎么能动用公家的人……再说了，他只是去找人，能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你还这么焦虑……”苏子卿直接点破了李绞。
　　“啧……”李绞不想承认，毕竟自己现在是一军主帅，为了这点私事乱了心神，会影响军纪的……不敢再正大光明的看着北方了，李绞低头自言自语：“西北地图我早些看过……这估摸着也该回来了……”说着余光瞄了一眼苏子卿。这次换苏子卿目不转睛的望李绞刚才看着的方向。见苏子卿一言不发，一动不动，李绞抬手，在苏子卿面前晃了晃：“怎么了？”
　　苏子卿伸手指了指。顺着苏子卿所指方向，李绞转头望去……苍茫的荒漠上，一个红点缓缓移动着……苏子卿问：“是不是回来了？”
　　虽然在荒漠之上，只是一点，但从小一起长大的李绞，一眼就认出，那是霍灵……他激动地点点头：“我出去迎他！”说完飞奔下城楼。
　　霍灵安全归来，苏子卿也长长舒了一口气，守在城楼之上，目送李绞骑着他的青鱼，朝着北方那个红点飞奔而去……城外的局势十分稳定，李绞毫不费力就冲出敌军那个稀疏的包围圈，一路向北……城外也不需要过多关照，苏子卿就这样轻松地等着李绞带着霍灵回城。
　　一切好像尽在掌握，但城楼上的苏子卿脸色却渐渐变了，本应轻松的神情，突然眉头紧锁，接着城外传来嘈杂的声音……抬头看向远处……黑压压的一片……是敌人的援军……
　　“早不来晚不来……”苏子卿皱着眉，眼露凶光，嘀咕着。转头吩咐下去：“敌众我寡，我们迂回点……”
　　吩咐妥当，苏子卿回神才发现，李绞和他的马，消失在了荒漠之中，远处的那个红点也不见了……看样子应该是接到霍灵了……他们应该也发现这边的情况了……但是他们去哪了……
　　苏子卿着急的在茫茫黄沙中寻找着二人的踪迹……也城下的人已经按部署行动起来，外围牵制敌军的人，已有序配合着，绕后，回撤，一组一组，将原先的敌军困在了一个个小包围圈中。
　　一切暂时还在计划之内，苏子卿着急地看着即将到达的敌方援军，也不知道李绞能不能明白自己的用意……
　　城外僵持了一会，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出现个人，身披黑色斗篷，十分不起眼……要不是苏子卿时刻注意着那二人的动态，都不会发现那个人……见到那人，苏子卿立刻吩咐下去，派出了两组小队，伺机朝那人移动着。
　　远处一人骑着青黑骏马，横穿敌人的援军，看得城楼上的苏子卿双手攥紧……回来的人立刻上了城楼，来到苏子卿面前，脱下了斗篷。
　　苏子卿回头看了一眼，确认来人是霍灵，他的目光立刻回到了战场：“没受伤吧？”
　　霍灵将斗篷随意递给一旁的人：“看到是我有点失望吧？”
　　“那倒没有……”苏子卿没有回头，神情能看得出有些许紧张，却也不忘回霍灵的话：“回来的如果不是你，难道战场上的那个是你吗？”
　　知道苏子卿所指，霍灵没好气地说：“是是是！我没他那么英勇神武！他一挥戟就看出了不是我了！”
　　苏子卿没有过多在意霍灵的情绪，心跳跟着战况跌宕起伏着：“你别这么说……”对霍灵的语气也有些敷衍：“你不是怕马吗……”
　　也罢……这么敷衍，还记得自己怕马……也算是把霍灵当自己人了……想着，霍灵也看向战场：“主人这招有点险啊……万一他去断援军，城里没派人，可怎么办？”
　　苏子卿潦草答道：“不会，他知道我会派人出去的。见我们的人困住包围圈的人，他就应该猜到我想做什么了。”
　　“万一你派人困住了，他直接进城了呢？”霍灵反问：“那样敌人的援军一到，这包围就更死了……”
　　“不会……”苏子卿答：“我相信他看得出来。”
　　见苏子卿如此笃定，霍灵摇头笑道：“那你还那么紧张？”
　　苏子卿咬咬牙：“信他和紧张是两回事……”
　　在苏子卿咬牙之际，霍灵转头看向战场上的李绞，他的戟，正好甩开敌人砍过来的刃……随后，将敌人甩得老远……看见敌人落地的一瞬，苏子卿长吁一口气。李绞顺势带着出城支援的人，将敌军引开，敌军见人少，便追了上去，这批人马，就这样又消失在黄沙之中。
　　霍灵也担心李绞的安危，但身旁还有个更加焦虑的苏子卿，他只得放松心态：“我家主人在家的时候，以一对十不在话下，区区几个援军，他三两下就能搞定！很快就能回来，你也别太担心了。”
　　“在家的时候，自己人会让着他点的啊……”苏子卿敷衍道。
　　霍灵解释：“那你放心，绝对不会！老将军下的军令，与少将军们比武，谁要是敢让，军法处置！”
　　这家人好严厉啊……虽然如此，苏子卿依旧精神紧绷，在城墙上一直眺望，怕错过每一寸前方的变化……
　　直到天际之间，黄沙滚滚，那匹青黑的骏马渐渐从黄沙中浮现……隐隐约约，远处传回呐喊声……声音越来越清晰……听清呐喊声的战友们也欢呼了起来，气势镇住了包围圈的敌人。
　　跟随者李绞，城外的人马都有序进城，还俘虏了一批敌人……暂时安排好战俘后，李绞匆匆赶到苏子卿身边，见到了苏子卿，他备战的状态才放松下来：“还好有你……”
　　苏子卿也才露出笑容：“也还好是你，不然他人若是看不懂，那就白费了我的部署……”
　　霍灵迫不及待地打断了二人：“唉……你们……看看我！我大老远从西北回来，滴水未进！快渴死了！”
　　苏子卿这才反应过来，从刚才到现在霍灵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尴尬一笑，招呼着霍灵去休息。匆匆喝下一碗水后，苏子卿迫不及待地问：“人没找到？”
　　霍灵看看苏子卿，再看看李绞，二人都期待地看着自己……无奈道：“找到了！还活着！两个都还活着！”
　　二人更急切了，李绞忙问：“怎么不带回来？”
　　霍灵嫌弃道：“别人的人！我怎么带回来？抢啊？我可抢不过！”
　　苏子卿试探道：“赎？”
　　霍灵点点头，但表情依旧嫌弃：“赎也不行啊！我哪有钱啊！”听完霍灵的话，二人同时陷入了沉思。见二人不说话了，霍灵这才骄傲地说：“看你们那样！人又不是弄不回来了……我有办法！”
　　二人眼光一亮：“什么办法？”
　　霍灵故作神秘道：“等回去，就让栾老板的线人放出风声去……指名送到辰王耳朵里！”说着轻松道：“唉~若是那小姑娘对辰王来说真的这么重要，他自然会去赎的！咱们不用帮他操心钱的事情！”
　　苏子卿疑惑道：“等我们回去？会不会太晚了？他们能活到我们回去吗？”
　　霍灵摆摆手：“放心啦！那个不祥人，凶悍得很……那个贼寇那有个死士排名，明码标价，找他杀人，价格可不低呢！”说着，自顾自地笑着：“要赎啊，肯定更贵……辰王可得出点血了！”
　　“那只赎那姑娘不就行了？那姑娘也很贵？”李绞接着问。
　　霍灵又摆手，否定道：“不行！我问过了！他俩分不开，分开了那男的就不听话了……那个贼寇……就是那个自称邢王的人，可舍不得这么好的死士！”
　　听完霍灵的叙述，二人相视一笑，苏子卿点头思索着：“贵是贵，但是辰王花这笔钱，能赎回自己的心上人，又能多一个死士……算一算……也不亏……”
　　见苏子卿盘算着，李绞问：“怎么？你想买？”
　　苏子卿摇摇头：“不必为这种事破费，万一买回来，那女孩见到辰王，不听话了，连她哥哥一起也不听话了……钱不就白花了？”
　　霍灵也点头道：“苏大人考虑的周全！我一路上也在盘算要不我们看看能不能筹到这笔钱……毕竟邢王做这门生意的，能在他排行榜上的死士，买回来一定不亏……不过……苏大人说的这种情况，也有可能发生……”说着，霍灵赞同苏子卿的看法：“唉！这笔钱，就让辰王出吧！耗耗他的钱财，也算是为君上分忧了。”
　　几人心领神悟，再往深想，苏子卿仍不放心：“你亲眼见到那两个人了？”抬头问霍灵。
　　霍灵回忆了一下：“不是说白发赤瞳吗？赤瞳没看清，白发是确有其人……”说着见二人狐疑地看着他，忙解释道：“是少年模样！不是耄耋老人，这我还是分得清的！”
　　听了霍灵的话，二人对视了一下，如此说来，应该是稳了。李绞放心地起身：“既然事情确定了，我就先去休息了！”说着点了点霍灵：“那些战俘……”
　　霍灵点点头：“明白……”说完，李绞转身离开。
　　目送走李绞，苏子卿好奇地问：“那姑娘样貌如何？真的能令辰王念念不忘？”他还是在关心这件事的成功率。
　　霍灵想了想：“倒是没太注意到什么姑娘，西北风沙也大……加之我只是在远处看了看，那白毛太过显眼，才注意到的……还好他与众不同，不然我也没那么快能确定人还活着……”说着，继续回忆着：“不过那白毛远看感觉确实清秀，他俩是龙凤胎，那姑娘应该也生得可人。”
　　苏子卿点点头：“那就好……”
　　霍灵好奇：“你怎么这么关心这件事？你是领了谁的银钱了吗？”
　　苏子卿摆手道：“这不是为君上分忧嘛……”
　　“别装了！”霍灵嫌弃道：“不然我跟你做个交易？你告诉我为什么，我回去帮你说服老将军府上上上下下？”
　　“帮我说服什么？”苏子卿明知故问。
　　霍灵小眼神飞起：“当然是你和主人的事啊！我可烦这件事烦了很久了！”
　　没想到霍灵会直说，苏子卿回避了他的眼神：“所以说，这不是你分内的事情吗？用来跟我谈条件？”
　　霍灵脸一沉：“那帮主人打探消息也是我分内之事！我这不是怕主人被骗吗？”
　　“嗯……”苏子卿意味深长地点点头：“你家主人那个脑子，确实容易骗……”见霍灵正要急，苏子卿又接着说：“放心吧……我没有和其他人勾结……是太府寺卿的学生，与我是挚友，他在帮太府寺卿找那姑娘呢……你也知道，咱们的辰王，酒色财气样样不沾，一心就想着找机会扳倒君上，好不容易查到有这么个女孩，不得查仔细了？太府寺卿有所耳闻吧？你还不放心啊？”
　　霍灵自然是知道左丘的忠心，也听说过苏子卿与他那届的状元交往甚密，每条都符合逻辑，霍灵相信了苏子卿的话：“状元郎也是好运气啊……能入左大人门下……”
　　而且在皇城的文咏昌，可被这好运气压得喘不过气……
　　公主送亲，需要的金银细软可不少，大国的喜事，牌面是一定要做足的……这清点的事情，自然又是落到文咏昌的头上……文咏昌不太理解：“老师，公主府送嫁需要的嫁妆数量重大，不应该由府内在编人员去清点吗？我只是您的门生……”
　　左丘轻笑着：“你这是想入编了？”
　　文咏昌忙解释：“不是不是……只是觉得这样安排，不太妥当……”
　　“府内在编，怕有内鬼，我更信任你……等送走公主，我会给你安排入编事宜的。”左丘回答道。
　　文咏昌不解：“只是清点所需嫁妆，为何还要担心内鬼？”
　　“没那么简单……”左丘说到：“虽说此次联姻，是朝廷要与伽蓝交好的举措，但公主嫁去伽蓝，就是伽蓝的人了，你说，若是直接与公主交好，是不是变相与伽蓝交好？”
　　文咏昌思索了一番，是这么个理……只是：“但和亲并非只是嫁娶，两国之间还有其他的契约啊……”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左丘继续说着：“与其以后日防夜防，不如现在杜绝一切可能，让你一个人去，就是为了不让任何人有机可乘，只是辛苦你了……偌大的公主府，百来号人的细软，还有不计其数的嫁妆，只有你一人清点。”
　　“倒是不辛苦……时间还充裕，慢慢来，是能在规定十日内点完的……”明白个中缘由，文咏昌领命。
　　带着账本和凭证，文咏昌到了公主府大门……还没进门，就已经听见府内女人的尖叫，伴随着尖叫，还有打杂声……吓得他在门外呆看了许久。
　　门口的侍卫发现文咏昌站在那，许久不动，上前询问：“干什么的？”
　　文咏昌愣了一下，想来也是……自己高中已经多少年了，也就当年沸沸扬扬，但皇城内，年年有新人，每个人都才华横溢，自己区区一个状元，早就不是什么人物了……想着，文咏昌礼貌地朝着侍卫行了个礼：“太府寺卿门生，文咏昌，奉命筹备公主与伽蓝的婚事。”
　　侍卫早就被打过招呼，知道今日有人要来，听文咏昌这么说，立刻换了笑脸：“原来是来筹备婚事的！文大人这边请……怎么只有您一个人？咱们公主府上上下下人不少呢……恐怕您一个人忙不过来啊……”这可是财神爷……一点都不能马虎。
　　文咏昌跟着侍卫进了府：“不碍事……毕竟咱们多少年没有这么大的喜事了，老师不放心假手于人，只好吩咐我细细安排……反正时日还长呢……咱们慢工出细活！”这可是门神……以后进进出出都要仰仗这帮人，为了形式方便，可不能得罪。
　　二人就这样客气着，进了公主府……经过前厅，见一身着贵气的女子端坐在那，与她交谈的是一华贵的中年女人。女人神情忧伤，语重心长地对那女子说：“庭厉啊……你帮我劝劝施施吧……她整日这样不得安生……弄坏了身子怎么得了啊……”
　　那名叫庭厉的女子淡淡地回：“弄坏了身子，不好与伽蓝交代吗？”
　　二人正在交谈着，突然发现了门外的文咏昌，文咏昌见二人同时回头盯着自己，赶忙跪下：“太妃……郡主……小人失礼了……”虽未亲眼见过，但想想都能猜到，在公主府出现的，还会担心公主的华贵女人，应该就是公主的生母太妃，而太妃口中的庭厉……应该就是元县郡主，穆庭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