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鸟》野我

30、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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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小随一连几天都没有说话了。

　　我猜他是因为我和沈傲生气了。

　　沈傲总是给我发信息，给我分享他的趣事和生活，他说他是哮喘病，平常要注意的事情太多，他有时候觉得无聊，上次是背着爸妈偷跑去玩的。

　　我们总是聊天，但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在说。

　　我一直都认为，他是我唯一交到的朋友。

　　就这样我们一直冷战着，一直到小随高二快要结束时，沈傲约我一起去市中心的书店看书，在我就要出门时小随爆发了。

　　虽然他还是少年的模样，可浑身上下都是戾气，我常常害怕他，总觉得自己的气场无法压制住他。

　　他让我不要去，我想要安抚他的情绪：“小随，我只是和朋友一起出去随便逛逛的。”

　　他冷笑，指着窗外：“朋友？或许你把他当作朋友，可人家未必真的当你是朋友。”

　　“什么意思？”我不知道小随的占有欲到了这个地步，哪怕当初我和杨术走在一起都没有让他这样过，“小随，沈傲以前和我是一个高中的校友。”

　　“校友。校友需要每天都聊到深夜吗？你们已经好到无话可说了吗？”他起身，明明语气和表情都十分友善，但还是忍不住让人心惊胆颤。

　　兜里的手机一直在响，我知道是沈傲打电话过来了，我想要接，但我觉得小随不会同意，于是抬眼悄悄看他，他似乎看穿了我心底的想法，在我抬眼时就转过身去。

　　我接了电话。

　　“阿述，你怎么还没下来，我等了快二十分钟了。”

　　我站在窗边，从五楼向下看时，这种俯瞰的视角让我明显感觉到沈傲和周边环境的格格不入。

　　沈傲家境很好，衣着打扮精致，他花钱不讲究价格，只在乎品质，就连他身后靠着的豪车都是他爸妈送给他十八岁的生日礼物。

　　有时候我也在想，为什么他这样的富家子弟会和我这样的人交朋友。

　　“我现在就下去了。”我说。

　　“好，那我等你，我还给你买了冰咖啡，再不下来就化了。”我看着他抹了把额头的汗，现在已经到了六月，气温骤升，不知不觉中所有的人和事都在发生改变。

　　“舅舅，你真的要去吗？”

　　小随没了刚刚的咄咄逼人，而是软了几分性子，我知道他在请求我不要去。

　　可是……为什么总是这样。

　　我明明也是一个人，我也想要交朋友，也想认识不同的人，也想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而不是……一直被困在这里。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做的决定，我的命运都是我自己一个人造成的，我从来没有怪过任何人，为了小随我愿意付出一切，只要他快乐。

　　但是为什么要逼我，哪怕是一个追求的机会，我也给了，而我只是想要一点自由都不可以吗？

　　我侧过身，看见窗外热烈的阳光打在小随的身上，而他的脸庞却埋在黑暗中，我看不真切，我们就在黑暗中四目相对，我说：“是，我要去。”

　　其实，我相信小随很清楚，我只是去交朋友的，没有任何的企图，所以我没有想要解释什么。

　　我语气坚定，他没有说话，我低着头想要从他身边走过，他突然伸手抓住了我的胳膊，我也没有挣扎，等待着他。

　　“他是在追你吗？”他问。

　　“没有。”

　　“嗯。”他的声音很低，“那他难道没有其他的朋友吗？”

　　“我不知道，有吧，只是平常都是我们两个一起出去。”小随想要问，我也如实回答。

　　“那你们都去哪里玩？”

　　我侧头看他一眼，他只是定定的看着前方，不看我。

　　“一般都去书店看书，偶尔会去咖啡店，或者去公园走走，都是些安静人少的地方。”

　　“好，我知道了。”

　　他松开我的胳膊，将我放在沙发上的包递给我，“注意安全，不要太晚回家。”

　　我有些迟缓地接过，“小随。”

　　“等你回来，我把今天的卷子给你检查。”他说完就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我看着他紧闭的房门，或许青春期的男孩就是这样吧，总是做些常人和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行为，我想着晚上回来给小随带些好吃的，就这样背着包出门去了。

　　沈傲看见是我后上前将咖啡递给了我，一边开车门一边抱怨我怎么这么久。

　　我笑着说抱歉，有事耽误了。

　　汽车发动，透过车窗我抬头向上看，发现窗帘被拉上了。

　　“怎么了？感觉你有心事。”沈傲问。

　　我笑笑，摇头：“没，就是担心家人。”

　　“你那个外甥？”

　　“嗯。”

　　“他看上去有些不好惹，不用担心，不像是一个吃亏的人。”

　　我有些哭笑不得：“小随长得只是比较常人勿近一些，倒也没有不好惹。”

　　“确实，你和你外甥长得都很好看，但是你们长得不像。”他侧头看我，像在脑海中将我和小随进行一番比较。

　　我不想做过多的解释，便没再多说什么。

　　晚上回家后，小随仍然在房间里，那扇门像是一直没有打开过，我忽然有些担心他，抬手敲了他的房门：“小随，我回来了，你还没吃晚饭吧，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那家酸辣粉。”

　　我站在门外等了一会，他开了门，屋里没有开灯，只有一盏台灯在书桌上照着一边角落，桌上是几张卷子，笔帽丢在一旁，看样子小随是真的做了一整天的作业。

　　“快出来吃吧，不然就陀了。”我朝他晃了晃手里的汤粉，笑着想要缓和我们之间的气氛。

　　小随应当看出了我的意图，他没拆穿，也没逼问我今天去做了什么：“嗯，我先拿个东西。”

　　“好。”

　　小随去厨房拿了个碗，将我给他打包的汤粉分了一半出来给我，其实我已经吃过了，但我没有拒绝，而是接过慢慢吃着。

　　这一碗酸辣粉几乎占据着我和小随两个人的成长过程，我忽然意识到，自从我上大学以后我就很少和小随一起坐车去吃酸辣粉了。

　　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们都长大了，还是因为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舅舅，我马上就要上高三了，可能再过半个月这个学期结束我就要出去集训了。”他说，把手机展示的页面转给我看。

　　“我找了很久，这是省内相对来说还算不错的画室，而且价格也不算贵。”

　　我竟然才意识到小随作为美术生，他的高三是完全被分割的，上半年要美术集训，下半年才要重新回归课堂学习，而我完全忘记了。

　　“半个月之后吗？”我在脑子里算了一遍时间才想起马上就要七月份了，小随的高二就要结束，而他马上就要启程为未来做准备。

　　“去省会城市吗？”

　　小随应了声：“嗯。”

　　我们生活的城市离省会其实不算太远，坐高铁的话最多一个小时也就到了，只是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虽然小随比我想象中的更能照顾自己，但我还是会担心他会在陌生的地方过得不适应。

　　“其实留在本地的画室也不是不可以，这样来说价格也比较便宜，住宿也可以直接住在家里。”

　　“不要，”我打断他，“小随，虽然我不是很了解艺术的事情，但我知道还是去一个有师资和实力的地方更好，钱的事你不要担心，你也不要小瞧舅舅这几年攒的钱。”

　　“我明白。”

　　我看着小随忽然就心疼起来，想起他今天下午生气的样子，我才明白他大概是快要离别前对我的留恋和不舍，而我还不明白。

　　“已经确定半个月后走了吗？”我问。

　　“嗯，学校很多程序就快要过完了，画室那我也联系了，一切都差不多准备好了。”

　　“好，我知道了。”

　　原来小随那时候要送我去上大学是这样的心情，感同身受并不好受，他比我想象中的坚强，也比我想象中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