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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群鼠闯猫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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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汹涌的海浪拍打着七桅帆船。
此船通体栗色，高桅灰帆，船身长十二丈，船宽三丈二，尾舷的甲板上仰面躺着一位男子。
他二十来岁，身着破旧的灰色长袍，足腕皆被玄铁锁链锁在桅杆之上。
时值六月，海上天气酷热，烈日暴晒之下，他面色惨白、嘴唇皲裂。
恰此时，一只海鸟站在船沿啼叫，他竭力地抬头，黑沉的双眸藏不住的却是饿狼般的目光，他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只肥硕的鸟。
他被锁了两天三夜，水米未进。
半年前，他从这艘船上醒来，他不知道自己叫什么？来自哪里？
船长说他是他的小奴隶，花了十二个海筹，从遥远的东方苍龙岛买来的，因而名唤十二。
三天前，他随船参与了海上抢夺，他抢到一柄银色的匕首，并把它扎入了舵手的心脏。
船长知道后，异常愤怒地打了他一顿，他把他锁在甲板上，通告全船的人要给他个教训。
可十二心里清楚，他挨打并不是因为他杀死了舵手，而是因为拿走了属于船长的匕首。
“哗——”十二伺机扑向海燕，但他忘了脚上的铁索不够长，“砰”额头重重地砸在甲板之上。
海燕瞬间受了惊，伸展着黑色两翼飞走了，一片尾羽晃晃悠悠地落下。
“水……”口渴和饥饿催生出他最原始的欲望，十二近乎疯狂地啃咬着那片羽毛，渐渐地，他咬破嘴唇，拼命地吮着自己的血液。
“哟……都来看呀！这小疯子在喝自己的血呀！”一个水手哄笑着叫来其它伙伴，三五个人瞬间围了上来，他们对他指手画脚。
“这小疯子杀了刘舵手，真不知道船长留着他干什么？依我说，早该扔海里了，看着真晦气！”
“别，杀了刘扒皮也是件善事了，刘扒皮杀那戏子的时候，有想过哥几个吗？活该他见阎罗！”又是一阵哄笑。
“要我说，饿死他多可惜呀，趁这小疯子还值点钱，送到岸上去卖个三五个海筹换酒喝！”几人的话音刚落。
“呼”一阵强烈的南风袭来，船身剧烈摇晃，几人慌忙抱住桅杆。
此时的天象突然变得诡谲，北面的天空万里无云，漂亮得如同澄澈的蓝宝石。
而南面的天空阴云密布，血红的太阳似是嵌在云层的缝隙中，隐隐有风雷声滚来。
“好像不对劲！”抱着北边桅杆的水手望着海面，他似乎注意到了船正在朝着正南方驶去。
“快收帆！都杵在那里干什么！”船长麻虎暴怒的声音忽然从顶舱传来：“南边是高阳岛的神殿海域。”
众人一听吓得面色惨白，连滚带爬地去收布帆，就连瞎了的老醉鬼都出来帮忙了。
暴躁的船长捧着笨重的罗盘，一边呼喝着号子，一边还不忘骂几句脏话。
他们所在的海域为蓬海，星罗棋布着十二座岛屿。
高阳仙岛是蓬海十二岛的主岛，也是天神朗粼的居所，掌管着域下十一岛内仙凡精怪的生杀予夺之权。
照常理，凡人是没有机会登上高阳岛的。
但近年来登岛的条件逐渐放宽，凡人也能上岛定居、贸易，条件是必须持有各岛仙辖官签字的通关文牒。
而这艘船上的人，几乎人手沾着人命案子，山匪、土匪，拍花贼……
若让人发现他们闯入高阳岛，无异于自寻死路。
“快转舵，快！”船长嘶吼的声音混着木头的咯吱声，在海上腥咸的南风里，变得异常喑哑：“快，东北十五度，东南三度……”
十二无心关注这群惊慌失措的人，他觉得饿，饿极了，抬头望了望乌云密布的天际，方才盘旋在天际的海鸟都消失了。
十二恍恍惚惚地躺下，闭眼的一瞬间，他突然在船壁上发现一个亮闪闪的东西。
他凑近一瞧，竟是一个巴掌大小的蓝色贝壳，它深深地嵌在黑色的杉木板里，就像被人凿进去一般。
十二舔了舔极为干涩的嘴唇，强烈的饥饿驱使他提起了拳头，朝贝壳砸去。
“砰！”一声闷响过后，一阵强烈的刺痛感瞬间袭来，流血的手掌瞬间被贝壳吸住。
“呲！”十二立刻缩回手，恍惚中，一种奇怪的感觉从他的指尖，游走到他的心脏，俄顷在他身体里爆炸。
他再次望向贝壳，这回贝壳竟消失了，船壁上浮现出了一串咒语，字体斑驳，语句晦涩，可是他的薄唇还是念了出来。
霎时大片大片乌云横压海面，狂暴的海浪随着飓风滚涌而来。
海水的腥味混着唇上鲜血的腥臭，立马挑起了十二强烈的兴奋，他再次念了一遍咒语。
倏地，天边的海龙卷呼啸而来，十二朝着大海伸展双臂，乌黑的发丝在狂风中飞舞。
他那鲜血染红的薄唇一遍遍地高呼咒语，仿若中了邪术一般。
众人惊恐得看着近乎癫狂的十二，纷纷往后退：“妖术，他在使用妖术！”
海浪随着他的呼喊声越来越高，直到船身被架在了比海平面高五六丈高的浪尖上。
咯吱吱，咯吱吱，船体慢慢倾斜。
“救命！救命呀！”水手们死死抱住桅杆的胳膊已迸出青筋，他们狂叫着紧闭双眼。
船长则借着一根缆绳的支撑，连滚带爬地冲到船头，他一把掐住了十二脖子：“不许念了，否则掐死你。”
船长通红且愤怒的双眸，霎时对上了浅蓝色的眼睛，十二纯净缥缈得如同瑶池水色般的眸子，一下子使得船长失魂。
“砰”地一声，整艘船斜着撞入高阳岛的结界之内。
“退，往后退！”船长嘶吼着下令，然而整艘船失控似地一个劲向前冲，直到神殿结界的水色光圈彻底闭合，他们出不去了。
传闻中擅自闯入高阳岛的违法者，只有一个下场——被执法者处以极刑。
“完了……”船长瘫坐在地上。
入岛之后，汹涌海浪突然消失了，天色如洗，暖和的小南风吹拂着碧波，也吹拂着船头的血红旌旗。
十二脑子昏昏沉沉，扶着桅杆便睡了过去。
“快！快！船旗都撤下来！”王掌舵大着嗓门招呼船员，他一边扶起船长，一边还不忘在十二身上踹两脚：“晦气东西，邪门，太邪门了。”
七八个水手从桅杆上跳下来，其中有个暴脾气的，去舱内抽了把寒光凛凛的大砍刀便冲了回来。
他嘴上喊得挺响：“看老子怎么弄死你！”可他举起刀的手都在抖。
“他有妖术？你去……”
“你以前是山大王，你杀……”一群人畏畏缩缩，推推搡搡。
“杀什么杀，我们是正儿八经的商船，”王掌舵劈手抢过手下的刀，兜头便往海里扔：“副舵你来把这疯子扛回舱里！”
麻船长听到王掌舵的启发，惨白的脸上可算有了一点血色，喃喃道：“对，我们是误闯入岛的商船！”
话音刚落，就见瞭望手连滚带爬地跑过来报告：“老大，不好了！不好了，船队！”
麻虎远远见着海面驶来三四艘小帆船，船头悬挂着一面水青色的旗子，似乎是高阳岛的青溪玄武旗，他脚步一跌，差点又坐回地上。
“是执法者来了？是执法者！”水手们乱作一团，这个攀着栏杆想跳船，那个爬上桅杆。
“别慌，都别慌！”王掌舵喝退了要跳船的人：“想要活命就听我的！”
小帆船由远及近，转眼便到了七桅帆船下，为首的征南将军是高阳神殿的守护者。
他身披锐甲、手执一柄鬼头大斧，高声喝道：“来者何人，为何闯入神殿禁地？”
麻虎赶紧放下一艘小筏，捧着抢来的通关文牒靠近了帆船：“大人，小民是海上贸易的商船，原本是要走海卯门入岛，莫名被一阵风浪卷入了这里，还望大人饶恕！”
“凡人？”征南将军心下狐疑。
高阳岛的结界原是君上和昆山天神一起布下的，一般凡人如何进的来。
他正要上船探查，却听见身旁的安副官低声说道：“将军，既然神殿无恙，他们又是凡人，您何不派人送他们去海卯门入关！”
船长见官船上久久没有动静，战战兢兢地将文牒举高：“大人，这是小民的通关文书！”
征南将军隔空瞧了瞧那文书，转念一想副官说的对，自己的职责是守卫神殿，勘察入岛船只实不是他所长。
“一场误会！”征南将军呵呵笑道：“船主不必惊慌，我派人送你们进岛，此片海域乃是岛中禁地，不能久留。”
一侧安副官退进船舱，指了三个手下吩咐道：“你们领着他们走乙未水路去海卯门，到了之后，如此这般……”副官说罢，取出将军的令牌递给了他们。
远远瞧着那艘民船行远了，征南将军忍不住道：“怪哉，凡人如何能闯进结界？”
“奇怪的事多着呢，将军没闻到他们船上的血腥味吗？”
“无妨无妨，海司官空渊是何等厉害的人物，何须你我替他操心！”征南将军豪爽的笑声回荡在海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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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帆船在前面领路，后头七桅船缓缓跟着。
船长麻虎自以为通过了高阳岛的勘验，此刻正坐在舱内小几旁，志得意满地喝着酒。
传闻中金砖铺路，鲛珠照明的高阳仙岛，也不过是些酒囊饭袋在守罢了。
“那是仙门吗？好壮观的仙门！”船舱外隐隐有水手的呼声传来。
麻虎搁下酒杯，往窗外一瞧，霎时面如土色。
只见前方两座苍翠的海岛之间，耸立着一座八丈高的山门，山门正中悬空竖着一块蓝底云纹匾。
匾内书着三个金色大字“海卯门”。
此刻仙门外还停着不少船，看样子都等着守门司勘验入关。
该死，怎么转来转去，又到了仙岛外，麻虎四处一瞧，前头领路的小帆船已经不见了，大概是回去复命了。
用假文牒糊弄鬼头将军还行，要是糊弄守门司，怕是自己十个脑袋都不够砍，这会全船往后退是来不及了。
匆忙之中想到一句老话：大难临头各自飞，这回再不飞就跑不掉了。
他悄悄收拾了一些金银细软，方把匕首绑在小腿上，忽然感觉身后有些异样。
猛一回头，却见十二拎着半只死鱼，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睛盯着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相遇，会更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