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晞羽》湘涫

7、不太可能

　　他转念又想到什么，程耀那么闪闪发光的一个人怎么会想要来了解在黑夜中的自己。

　　文学作品被翻了好几页，但谌映一个字没看进去，他烦躁地把书合上扔桌角，然后掏出卷子，谭归给他们的手写卷。

　　前面的弱智题基本不用动脑，但一到后面就开始迷糊，谌映不知道从哪抓了根橘黄色荧光笔，把卷子上的圆很认真地涂满。

　　那个圆被他涂完了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

　　“哗啦”一声翻卷子的声音，那张手写卷被扣过去，谌映没再看一眼就攀着边上的爬梯爬到床上，用被子盖住半边身子，准备入睡。

　　但是他忘了一件事，学校打印的卷子纸很薄，橘黄荧光笔从另一面透过来，看的清清楚楚。一个圆圆的橘黄。

　　因为是荧光笔，程耀洗完澡一进寝室往谌映的桌子上望时就看到那个亮亮的圆圈圈。但画橘黄圆圈圈的本人正在上铺安静睡觉。

　　他看了一会儿，又把被扔在桌角的文学作品拿过来盖在卷子上，然后回到自己桌子前开始写题。

　　段池和徐未然两人回来后他们三个没睡觉的一直学到寝室熄灯才纷纷爬上床。中途只有段池和徐未然他们俩寥寥唠了几句，程耀一直低头做题。

　　他小心翼翼爬上床，然后躺下，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谌映迷糊睁开眼，望见阳台上一丝月光从没拉严实的窗帘缝隙中洒落下来，一个亮亮的长条。

　　他从边上把手机拿过来，这次认真看了好几遍，确定对方是邵壬后，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言甚：如果一个人，莫名其妙来到你身边说想要更深入地了解你。是怎么回事］

　　发完把手机一扔，费力仰头看头顶上那个人，但只能看到一个浅浅的发旋。

　　似乎睡的很熟。

　　他又把头缩回来。刚开始睡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后半夜就感到凉飕飕的，谌映用被子把自己整个人都蒙上，只露出一个脑袋。

　　-

　　第二天早上，谌映再看到昨天晚上自己发的那句话，觉得当时的自己有点傻逼。但是消息也撤不回来了。

　　邵壬一直没回他，那句话就静静躺在聊天框里。

　　谌映跟程耀都从食堂吃完早饭出来了，他才意识到什么。

　　程耀也开始单肩背包，了。

　　谌映：“……你…”

　　程耀：“装逼。”

　　谌映：“……？”

　　程耀：“跟你学的。”

　　谌映：“…………”

　　他突然就哽咽了。

　　但程耀又继续说：“有点不得劲，但我刚才照了镜子，感觉还是挺帅的。”

　　谌映没说话，而是伸手掂了掂程耀的书包。

　　死沉。

　　他把另一条闲置的书包带从程耀身后拉过来，挎在对方肩上，然后整理整理。程耀什么也没说，只是任他摆布。

　　“不要跟我学。”谌映又开始噌噌冒冷气。

　　整理完后他拍拍程耀肩膀，“好了，走吧。”

　　“嗯。”

　　——

　　上午上课时，谌映走神了。

　　他一边是在想昨天晚上那件事，一边是邵壬刚刚在厕所对他说的那句话。

　　*

　　第一堂课下课，邵壬招呼谌映去厕所，他们刚进去邵壬就激动地按住谌映肩膀，“兄弟，你又有情况了？！”

　　谌映还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昨晚没睡太好，刚才又趴了一节课。

　　“什么情况？”

　　“就你昨天半夜给我发的那条微信啊！来我给你看……”

　　没等邵壬解开手机，他就按住对方的手，“不用给我看了，我想起来了。”然后抓了一把头发走到镜子前观察自己那张有点儿憔悴的脸。

　　而后继续说道：“就是瞎发的，从网上看到的文案。”

　　“从哪儿看到的文案啊，我记着你不刷短视频也不刷论坛来着。”

　　“不知名网站，手滑点开的。”谌映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啧，行吧。”邵壬跟着他往教室走，又压低声音说：“诶，但如果真有那样的人八成是喜欢你了。”

　　谌映一声不吭。

　　但心跳却乱了一拍。耳朵也已经红了一个度，还好有头发挡着，不然被走廊上这么多人看到，不知道学校贴吧一会又能传出什么东西。

　　回到教室程耀看到的就是他同桌从厕所回来后就往桌子上一趴然后右手拿手机在另一边点点点不知道在看什么。

　　还有从头发里露出的一只红彤彤的耳朵。

　　程耀不明所以，只觉得很可爱。

　　*

　　“喜欢……？”谌映在嘴里小声嘀咕。

　　啧，不太可能。

　　不是不太可能，应该是根本就不可能。

　　——

　　这一天谌映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去了。

　　他突然想回趟自己家，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他去找老师开假条。

　　办公室的门没关严，有一条缝，里面的声音传出来，“程耀，你最近跟谌映……”谭归问了一些关于他们俩的事，后面好像说了些别的，但谌映听不清，等半天也出不来，他干脆回到教室，扯下一张草稿纸，洋洋洒洒写上几个字，

　　【出去一趟，帮我向老师请个假。】

　　写完就放在程耀桌子上拿他的小太阳笔压住，自己则从后门离开。这会走廊还有人，他来到厕所，打开窗户，身子轻巧往下一跳，轻松到达二楼窗台，他又小心翼翼踩住每一个落脚点，成功到达后墙。

　　熟练翻过去，再熟练扑嘞裤子上的土。再起身时才想到什么。

　　他跟程耀都有微信好友了还写什么纸条。

　　“……”

　　不过他们两个在学校大部分时间都在一块，也用不上微信。上次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那句“明天给我带的吃的”。

　　谌映刚准备收起手机，聊天界面震动一下，对方发来一条消息，

　　【假请了。】

　　紧接着又一条过来，

　　【早点回来。】

　　他随手敲了个“嗯”过去就收起手机往自己家走。

　　谌映进了电梯摁下那个数字“9”。

　　电梯缓缓上升，到达楼层，门自动打开，他径直走向左手边那户。

　　纤细的手指在密码锁上点，没打开。老爸又换密码了。谌映熟练掀起门口的地毯，下面是一张纸条，纸条正面写了一串数字，是他自己生日，背面是一条连笔字，“这次就这样了，以后肯定不会改了！”

　　“……”以后肯定还会改的。

　　谌映面无表情，按着纸条上的数字打开家门，推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是灰白色调装修的客厅，宽敞明亮。但很安静，这会家里没有人，谌爸平时工作忙，常常半夜才回来。

　　谌映换了鞋走进右手边的走廊，然后又拐进自己房间。房间里的陈设很普通，一张床，一套桌椅，一个衣柜和一个书架。

　　书架下面有一个小柜子，钥匙在上面没有被拔下来，他蹲下来转动钥匙，打开柜门。

　　里面是几个相框和一个木盒子。

　　相框里是一位看起来已经四十多岁的女人，脸上隐隐有了皱纹，但笑起来的样子如同少女，依旧是那么有活力。

　　还有一张相片是这位女人三十岁的时候，脸上只有淡淡的一层妆，边上还有一个小男孩，可这个小男孩头上被绑了一个翘起来的小辫，一脸不情愿地看着镜头。

　　谌映沉默着盯了十几秒那张照片，脑子里全是过去的回忆。当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忆到很多年前事情的时候，才猛的清醒，把相片放回去的同时又把那个木盒子抽出来。

　　木盒子里是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其实谌映自己也不知道具体要找什么，找得到自己心里想的就找得到了，找不到就拉倒。

　　他下意识想找找刚才照片里那个绑小辫的藏蓝色皮筋。但这么多年过去，一个小小的皮筋早就没了。

　　谌映站起身，起身的一瞬间他用余光看到旁边书架上有一本很熟悉的书。

　　转过去定睛一看，还真是他前两天在书店买的那本，就说那天在书店看到怎么觉得眼熟。但是书架上的那一本都还没有拆封。

　　书架上的书排列都很有顺序，从最底下开始是他从小学三年级开始看的书，有漫画、有幽默小说、有老师推荐的课外读物等。从下往上书越来越新，最底下的书页都已经发黄，上面拆封的只是有翻过的痕迹。

　　未拆封的都是高二和高三的。再往上都是一些光看书名就很高深有哲理的书。

　　这些都是谌映母亲在世时给他准备的。

　　谌母从小就喜欢读书看书，各种文体各种题材都会看。所以她希望自己的孩子也会有这样的习惯，于是从谌映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带他看一些绘本。

　　后来列了一条书单，她照着上面的书目全部买了回来，因为书实在太多，有一次书架都被压坏了。所以就斥了巨资定制了一套加厚型书架。

　　然后就一直用到现在，依旧很抗打。当年的巨资没百花。

　　最后谌映还是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带着走了。

　　——

　　晚自习有一节英语课，老师在前面讲课他也听不进去，干脆打开刚才在家里顺来的那本书，放在桌子下面一页一页翻着。

　　突然看到书里提到晚饭的字眼，他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吃晚饭。于是就先从桌壳里拿了一支士力架嚼起来。

　　看着看着再加上英语老师的十级催眠自己就把额头抵在桌边上眯了会儿，然后感觉这个姿势不得劲，又把脑袋往上挪了挪，胳膊围成一个圈然后老老实实趴在里面。

　　程耀看到这幅场景，轻轻叹了口气，然后从题海中抽离出一秒看了眼老师，还好，没往这边瞅。

　　下课后，谌映终于慢吞吞从桌子上起来，教室里的灯光亮得刺眼，他眯着眼睛又拿手在边上轻轻按揉，试图把眼睛睁开。

　　这时程耀凑过来，问他，“我最近发现一件事，你好像每节英语课都不听。”

　　“嗯。”

　　“为什么。”

　　“哪有为什么，就是不想听。”谌映语气懒洋洋的，眼睛还是没睁开，所以干脆放弃，半眯着眼对着桌面，时不时还眨一下。

　　程耀认真回忆了一下说：“可我记得你英语好像是那几科里分数最高的……”

　　“想知道为什么吗。”

　　“难道不是因为这是还比较喜欢的一科吗。”

　　谌映随手拈起一张草稿纸，整个人靠在椅背上，然后他抻了下那张草稿纸，“因为当时，我把答题卡放地上踩了两脚。”

　　“可……”那样的话不是扫不出来吗。没等程耀说出剩下的话，他好像猜到了程耀将要说什么。

　　“因为扫不出来，所以我又用2B铅笔描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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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和谌映学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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缩不了了，作业真的太多了T_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