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而不宣的盛夏》鹿寻

3、我其实不能接受潜规则

　　唐诗意脸丢大发了，年末事情堆在一起，她压力太大，情绪堆积在一起的后果是……
　　她当着一个于她而言才见过两次面的高中同学哭的稀里哗啦。
　　唐诗意脑袋很晕，没什么意识懵懵懂懂回了家。
　　人脉倒是没拉拢几个，脸全丢光了。
　　“姐……那个宋总又追加了一轮投资！”直到伍晴激动到失声的嗓音从听筒传来，唐诗意还是懵懵懂懂。
　　神经病？！
　　她心情复杂，根本无法理解那人的做法，想来想去就只有第一次见面时那荒诞离奇又无法忽视的想法。
　　唐诗意思索片刻，下定决心般发送出信息。

　　遇见咖啡厅在望城一中对面，是广大中学生的常驻之地。
　　唐诗意也一样，这个咖啡厅几乎占据了她大半个青春。
　　再次站在咖啡厅门口，唐诗意恍如隔世，明明望城一中都翻修了好几次，这里却还是和记忆中一样。
　　掀开门口的帘子，唐诗意向里望去，一眼便捕捉到宋霁忘挺拔的身姿。
　　他一身便装，倒显得气质更加温文尔雅。
　　唐诗意心情五味杂陈，满肚子草稿噎在嗓子眼。
　　“怎么来这么早？”
　　“我习惯早到。”宋霁忘眉眼温和，“喝点什么？”
　　唐诗意漫不经心翻着单子，这里的饮品早已烂熟于心：“就黑咖啡吧，最近控糖。”
　　“需要拿两块方糖吗？”宋霁忘脱口而出，话音刚落就隐隐后悔。
　　这是唐诗意的小习惯，哪怕每次说着控糖，但真面对黑咖啡时，还是忍不住加两块方糖。
　　几乎没人知道她这个习惯，唐诗意僵住，对上对方毫无波澜的眼神硬着头皮开口：“宋霁忘，你知道我今天找你不是工作上的事吧？”
　　“嗯。”唐诗意直接打破僵局，宋霁忘反倒松了口气，抿了口面前的拿铁，恢复以往的从容。
　　“那好，你先前说……你认识我，但我不认识你，我回去仔细想了想，我的确对你没有印象，所以……”唐诗意咽了咽口水，直直盯着宋霁忘深邃的双眸，妄图看出点什么：“所以，宋霁忘，虽然我不大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但……我其实不能接受潜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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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这话唐诗意就后悔了，但话已脱口，再补就也无济于事，她只能僵硬的盯着某处。
　　半晌没有回应，唐诗意摸不准宋霁忘的反应，只害怕得罪了甲方爸爸，万一一气之下撤资那她这几天全白干了。
　　她隐隐有些懊恼，但没办法，人在江湖走，这种事情她见多了，只是以往对方都露骨又直白，若是不拒绝狠点，那就难脱身。
　　“您的咖啡。”服务员适时打破僵局，唐诗意感激不尽，忙拿起咖啡抿住。
　　烫！一下喝猛了，烫的她舌头发麻，强忍着吞了下去。
　　“喝这么快干嘛？”宋霁忘看在眼里，着急拿过一旁凉水小心灌进唐诗意嘴里，“凉凉嘴”
　　这就相当于喂了，缓过来后二人都有些无措，再回想起刚才的话，宋霁忘浑身僵硬。
　　他板直身形，几欲说明到底不知如何开口。
　　“我……”宋霁忘轻叹口气，“我没这个意思的。也许这些天我的行为很奇怪，我道歉。我只是……”
　　顿了半天，宋霁忘话咽在嘴边，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我只是不想让你一个人。”
　　斟酌再三，他还是开口。不管这句话背后意味着什么，他圆不了谎，不如说出真心。

　　宋霁忘先前不是望城人，父母都在南下打工，匆忙赶回望城养胎生下他后又去工作。
　　只把嗷嗷待哺的宋霁忘留给他爷爷奶奶，老人家住在望城旁的小镇上，宋霁忘的童年生活就是在那儿度过的。
　　若说是回忆起小时候，宋霁忘大抵是怀念的，温暖的小镇和爷爷奶奶，那是他对儿时的全部记忆。
　　他性子温和惯了，用奶奶的话说就是“缺心眼的娃娃活像个没有脾气的小菩萨。”
　　宋霁忘听了也不恼，只是淡淡的笑着，好像没有什么能让他的情绪波澜。
　　这样的性子是要遭人欺负的。
　　爷爷奶奶总这样担心，但好在镇上的人都很好，他们都喜欢没脾气又懂事的宋霁忘。
　　可他总要走出去的，到了读高中的年纪，镇上已经没有更好的资源，尽管不舍，但爷爷奶奶还是咬牙把宋霁忘送去望城读书。
　　家里条件不好，去望城读书意味着什么，宋霁忘不会不知道。
　　所以小小少年只是卯足一口气好好读书，再让爷爷奶奶过更好的生活。
　　城里和镇上还是不同，人人都说普通话了，路边懒懒晒太阳的人也少了，大家好像都变忙了，走路都带着风。
　　宋霁忘就这样操着口并不标准的普通话，穿着洗的泛白的衬衫来到了望城一中。
　　望城一中放在整个省内都是有名的，大部分的学生也是从初中直升上来或者从私立学校慕名而来。
　　总之，宋霁忘是个异类。
　　因为营养不良而过于单薄的身形，还带着粘糊口音的声线，谈论到兴趣爱好却插不上话的尴尬……这些不用多久，大家都能轻易发现。
　　可那时善良单纯的男孩儿不明白，只是因为不一样就会被孤立甚至针对。
　　“宋霁忘，真的不好意思啊，我临时有事，那值日就拜托你了。”
　　“对不住兄弟，今天睡过头了，辛苦你一个人搬东西啦。”
　　“诶哟瞧我这记性，竟然没带钱包，没办法了，阿忘你破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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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一开始装模作样客气实则暗戳戳的欺负到后来甚至变本加厉，连伪装都没有。
　　趾高气昂的吆喝，仿佛生来就该如此。
　　宋霁忘不明白，自己只是想与人和善，平常一些小忙，自己能帮就帮，多体谅对方，怎么反过来成了这些人理所当然的指使。
　　他那样好，凡事都以他人为先，可到头来，只有他是一个人，没有朋友。
　　“诶，你去买瓶水。”
　　宋霁忘沉默，他正在解题，这样的打断不是一次两次，他不会次次退让。
　　“什么意思？”见宋霁忘不动，王先面子挂不住。
　　他们几个都是家里有点背景的纨绔子弟，平常使唤人惯了，更何况是宋霁忘这样好捏的软柿子，他们几乎是默认他不会拒绝。
　　王先和其他几个都有些诧异，逼近宋霁忘的书桌。
　　“只是让你买瓶水，不会这么不知好歹吧。”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宋霁忘心里叹声气，但也知道这次说什么也不能退让了。
　　“你们自己去吧，我在做题。”
　　接下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了，王先这群人最是要面子，骂骂咧咧把宋霁忘带出去扬言要让他长长记性。
　　这个年纪的男生最是幼稚也不知分寸，宋霁忘身形单薄但绝不孱弱，只是寡不敌众，偌大的教室谁没受过他的帮助，到头来却没人愿意出来帮他。
　　被狠狠甩在后墙上，宋霁忘脑袋很晕，月底他生活费不足，又咬牙不肯向爷爷奶奶开口，只能咬几口馒头充饥。
　　是长身体的年纪，宋霁忘本就饿得狠，再被这么一甩，眼前隐隐发黑，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一丝血色都没有。
　　耳边传来王先几人骂骂咧咧的叫嚷，宋霁忘却听不清，耳鸣刺动着他的鼓膜，宋霁忘难受的闭上眼。
　　他不明白，这些人怎么这样无聊，不好好读书，全把别人的退让当做得寸进尺的理由。
　　他无力反抗，只盼望着这群人快点解决让他休息会儿。
　　“王先？这么巧呀，你们也来这吹风。”
　　干干净净的声音，就如这盛夏里微拂的清风，最是叫人眷恋和沉醉。
　　宋霁忘勉强睁开眼，刺眼的阳光射在眼角阴影发酸，他避开光线，直直对上唐诗意灿若星河的双眸。
　　太漂亮了。
　　饶是宋霁忘“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也久仰唐诗意大名。
　　这么耀眼的存在，没有人可以忽视。
　　“啊……是是……”王先这类纨绔子弟更是不能免俗，面对唐诗意的询问结巴不停，也为对方记着自己而隐隐自豪。
　　但唐诗意仿若没看到这场闹剧一般，只是挂着浅浅笑意。
　　“快上课了，都快回教室吧，一会儿学生会来例行检查，我不好做的。”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明明只是平述的语气，却偏让人忍不住服从。
　　王先等人果然连连点头，不再管宋霁忘，赶忙跑回教室。
　　宋霁忘眨了眨眼，身体还有些虚弱，他强撑着站起来，清了清嗓子道谢。
　　“不用谢，吃颗糖吧。还是要好好吃饭，看你脸色挺差的。”唐诗意半字不提刚才的事，只往宋霁忘手上放了块糖，报以礼貌的微笑回应他的道谢。
　　那天阳光刺眼，却偏又有微风轻拂，宋霁忘这才意识到盛夏是真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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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会是校园篇，篇幅不长，主要还是想讲诗意和阿忘长大后的故事。
校园篇是阿忘的单箭头，诗意是没有注意过阿忘的哦，欢迎大家走进他们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