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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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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了片刻,虽然有一些意想不到的小插曲。
但下半场即将开始。
直到这时,白清嘉像才想起了什么似的,随手拿过载有拍卖明目的册子,翻了翻。
双鱼三彩盏、元一法师的经书,东海紫珠……
只是扫到‘雕花莲纹玉印’那一页的时候,白清嘉的目光多停留了几秒。
同一时刻,旁边的陆九安看到他正拿着册子,低头翻看。
神色闪过片刻的不自然,但陆九安很快敛住了。
下半场拍卖正式开始。
台上的人卖力的叫着,底下的人看热闹。
而上面的人也是轻描淡写地,说出一个又一个数字。
仿佛对他们而言只是数字。
白清嘉眼睛都没抬一下。
他不感兴趣,也不想多掺合,今天他只有一个目的。
——那便是在一会儿的随拍上,拿下那件东西。
拍卖官不遗余力地宣讲、鼓吹,“法师的亲笔……
“……四十万……三次。”
“接下来,则是本次正式拍卖的最后一项拍品——
“——雕花莲纹玉印。
“该印侧纹出自白公子之手。莲花微绽,莲蕊轻露,应了那一抹深色。
“通体羊脂白玉,飞着些许飘花,恰和花瓣深浅映衬,乃一件佳品。”
在场一片哗然。
拍卖场上,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白公子的物件了。
之前所出现的,要么是被重金买走,要么就是天价流拍,总之是可遇而不可求。
可偏偏盛京的文人们,就喜欢拿着一把白公子亲绘的扇面,或者缀些出自白公子手的物件。
好显出一种风骨与意趣。
而白公子真正的名字越不能提的那些时日,这场上的价格就越水涨船高。
只消‘白公子’三个字,就让人们趋之若鹜。
附庸风雅的人觉得东西精致华美,
而有几分墨水的人,则是觉得其别有一番韵致。
还有些人,只是在从中追忆什么,可能是那个繁华不复的盛京。
因此这是矛盾的。
一面大家唾弃着白清嘉,一面大家又把白公子的作品奉上高阁。
或许大家现实的靶子来发泄失意,一个梦来追求虚幻的美好。
所以两人便应运而生。
而白清嘉回来,只是加重了众人对两人的割裂感罢了。
这一点白清嘉并不知道,但他也并不在乎白公子的作品如何备受吹捧。
因为——他并不认为他那个是白公子了。
白公子过去会为追求旭日初升,而走夜路攀到山顶。只为那一瞬间的天光乍破、金光现。
白公子会为了一幅画,而放弃热闹非凡的喝酒游船的宴饮,独上高楼,只为画尽元日的繁华盛京。
白公子也会为了一朵完美的花,而观上百朵、刻上万笔。
但是那都是白公子。
这玉印确实勾起了他的一些回忆。
那个最重要的东西,在刚刚的解说中——却一句未被提及。
真是本末倒置。白清嘉想。
不过,这不正如这世道。
如果没有什么有趣的东西,人们便‘自以为是’地进行创造。
给一无是处的东西,强加意义,强加因果。
只为达到自己的目的。
就像这场拍卖。
一切本毫无意义。
白清嘉像个局外人一般,听着外面的叫价声,此起彼伏。
转眼间,已经轻易到了二十。
在边塞,抑或是普通百姓家里。
二十两,可以买到上千人的口粮,上万匹马的粮草。也可能意味着一年的吃穿用度,这还只是二十两银子。
而这里,二十两金子,甚至被隐去了后面的描述,像没有意义的数字一般,随意地被叫喊。
突然,他听到了一个女子的声音,“二十二。”
声音很淡,可清清楚楚地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这声音平静中透露出一种不可抗拒的自信。
仿佛这东西就是她的,今天胜出的,必定是她,
场上似乎没人说话了。
这厢,白清嘉转头看了一眼陆离,后者似乎没明白。
此刻场上鸦雀无声,静可闻针。
他只好凑近,在陆九安耳边说了些什么。
言语间是冷冷的,但喷出的热气像羽毛似的挠过陆九安耳廓。
片刻,陆九安正了心神,对着场上开了口,“二十三。”
本来已经沉寂的场上,因他这句话而再度沸腾。
先前和他作对的那人又开口了,“二十四。”
仿佛都在玩儿似的。
又是那女子的声音,“二十七。”
仍然是平静无比的声音,宣告着她的势在必得。
“二十八。”这次陆九安却一反刚才,一点点地加些价,让人猜不透心思。
“三十。”女子紧接着陆九安开口,不想给任何人机会。
陆九安没有再说话,因为白清嘉看了他一眼。
似乎是觉得够了。
但那边,孙公子还在继续,“三十一。”
白清嘉有些烦,这人怎么每次就只喜欢加一点点价。
但规矩在那里。
他这么叫价,其实也无可厚非,只是着实让和他竞拍的对手心生不满。
“三十三。“水无几乎是咬着牙,说下了这个数字,听起来也自然少了几分云淡风轻。
“你和叫价那人认识吗?”白清嘉似乎沉吟了片刻,然后朝着陆九安说道。
陆九安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孙公子那边,“不太熟。”
其实他巴不得跟孙公子完全撇清关系,在陆九安看来,他和孙公子交情算不上深。
可面前的人都这么问了,想必是有事。
结合白清嘉刚刚对他说的,他其实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带我去见他。”白清嘉的语气不容人拒绝的余地。
陆九安张口欲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虽然不是很愿意,但自己就到送姓孙的一个情吧,让他嘴巴严实点。
两人到孙公子的包厢门口,叩了两声。
此前,这玉印的价格,才被孙赫一声给叫到了“三十八”。
孙少今日颇为开心,先是好不容易胜了陆九安一筹。
而今没了陆九安的阻挠,这玉印即将入他手。
人逢喜事精神爽,嘴角不自觉的勾着。
因此听到敲门声是,随口说了一句,“谁?”
这时外面的人议论纷纷,都在猜水无会不会继续出价。
而水无这边,似乎也颇为嘈杂。谢公子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她脸色并不太好。
“白清嘉。”白清嘉从门外说出这三个字后,门被猛然掀开了。
“白公子!”孙赫一看到白清嘉的那一刻,嘴快咧到耳朵根了。
然后开始滔滔不绝,“久仰久仰,白公子,在下对白公子的作品颇有…………”
外面传来了拍卖官的一声——“三十八一次。”
白清嘉直接打断孙赫的话,说明来意,“你要什么?”
后者虽然被打断了,但神情没有半分改变。反而被白清嘉这句话问的有些愣,于是下意识地答到。
“玉印……”对嘛,他都来参加拍卖了,他不想要玉印要什么,再说那可是白公子的玉印,其价值更不用说。
“三十八两次。”似乎是胜利的钟声即将落槌。
白清嘉只是沉了片刻,便也把话挑明,“我给你重新雕一个,你放弃这次拍卖。”
“啊好。”
孙公子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愣了愣,答应了。
白清嘉所料想的,什么借口说,新东西的价值,不如之前价值高等等的借口,一个也没有出现。
全都因为这孙公子,今天是第一次看到活的白清嘉。
就像是书和故事中,一个存在了很久很久的传奇性,甚至是符号性的人物,突然活生生的现在他面前。
这是一种巨大的冲击,加之孙公子十分敬重白清嘉,于是不假思索的答应。
甚至并未思索其中的缘由。
但片刻,外面的拍卖官继续说道,“三十八……”
白清嘉珉了抿嘴,似乎是有些烦躁,事情最终仍然没有按照他期望的方向进行。
“四十五。”还是那个包厢,但是是一个没有出现过的声音。
有片刻的错愕,但他不想去想了。
白清嘉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然后他给孙公子留下一句,“下月底之前,我会差人把东西送到府上。”
然后转身离开。陆九安也跟着他走了。
刚刚由于孙公子太兴奋,完全没有看到陆离,以至于一句挖苦的话都没说。
“四十五……四十五……三次。
“恭喜。”
这边,水无的神情可不太好——抑或可以说是非常差。
很难在这位,自从前看来一向高冷的孤花上,出现这般模样。
掩饰不住的无奈。
最终她也只留下了一句,“多谢谢公子,这钱晚些时候我会送到府上的。”
谢公子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道,“不用不用,这是我自己出的价,水无姑娘不必费心。”
其实他看出了,水无很想要这个东西。
那算是他的一番讨好吧,虽然确实出了些血。
但谁叫他偏偏要逞这个能呢?也只得自己受着了。
再说,白公子的东西一旦拍下了,谁也不知道它是会升还是会跌。
像是赌博,但这次赌注有些大就是了,他这么安慰自己。
可水无的话他也明白,她一定要这个东西,没有回旋的余地。
因此他也只能为博美人一笑,又不拂了自己的面子,而顺着她这么答了。
其实谢公子想多了,水无不是场面话,也不是故意说之。
总之没人理解,一个花楼女子,何以孤高自此?
这四十多两对她来说实不算一笔小钱。
只是这一下,就把她此成为第一名伶几年来所攒的钱,花了大半。